当前位置:人鱼说>书库>综合其它>登基> 第10章

第10章

  魏阖点头,声音一下子就不复刚才热情了,有些冷淡:“末将明白了。不过末将不懂,不知道长相,难道叫我神武营所有人都去公堂上受审吗?”
  “林修撰知道那撞人的兵长什么模样,故而这番本王将林修撰带来,特地来认人。人抓出来了,这便没魏将军什么事了,也不打扰神武营其他人。”
  魏阖脸上有些思索神色,一会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说愿意带我们一起去找人,徐能大松了一口气,也从座位上面站起来,整着衣服就要往外面走,那魏阖走了两步,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我神武营所职,殿下、徐大人,还有柳修撰应当都明白。各个营地,编阵,兵种,涉及到京中布防,末将虽然愿意这件事情尽快有一个结果,但是带几位前去看了,所涉枢密……”
  话到这里,他便不再讲了,只是一脸的为难。
  徐能被他吓住,一时间也不敢走了,甚至连连往后退了两步。所有枢密当中,最害人的就要属军机,一般贪污受贿,贪得多罚得多,贪得少罚得少,只要不是巨贪,无非革职,牢里面蹲一阵子,但凡涉及到军机,盖个通敌叛国的帽子,那是上三代下三代,全家都没一个好下场。
  我被魏阖弄得烦了,掀开帐帘埋头直往外走,一边走一边丢话,“本王只看人,不看你那些枢密。”
  他当下哑口,竟然没说再出什么话来。
  徐能埋头跟在我的后面,始终不敢抬头用力看。神武营不是一般地方,如若不是我父皇下旨要查,通常情况下都不会允许官员进入,这些军事驻防,都是机密中的机密,但谁要他魏阖不愿意交人?营地大,如果要挨个去看,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幸好魏阖每到一个地方,就命人集结,大概一个时辰之后,林承之便找到涉案那个兵。
  我心头大石一落——如若魏阖将人藏了起来,那今天这事反而不好收场。
  可见他胆子到底没那么大。
  又或者本来存了这样心思,见我这样不讲情理,不敢再使什么伎俩——总之看他刚才的样子,这人就不是个善茬。
  也难怪养出那样嚣张的兵。
  两个捕快上去拿人,人从队伍里面揪了出来,脱去身上盔甲,只穿着简单的短打,中途也很配合,没闹出来什么,就这么被押送到了衙门。
  一来一回用了些时间,到衙门的时候已经黄昏了。
  天边霞光浮涌,林承之停在衙前,经过半天奔波,一身官服却还是笔挺,稍有些偏白的肌肤被霞光照得浓浓的金,眸子泠泠如星,一汪澄澈,微风吹起他的衣摆,满袖都是天风。
  本王本来有一些话想说,突然之间便忘光了。
  “殿下,那下官,先将犯人带下去了?”
  徐能就在这时插了一句嘴,我将头一转,看见跟在原本后面的捕快都已经在旁边站定,遂赶紧道:“将人拿下去吧。”
  徐能点头称是,一挥手,两个捕快便押着人往里面走,他人也跟在后面,本王眼疾手快将他伸手一拦,终于想起来要吩咐些什么。
  “且差人去跟大理寺的江大人说一声,就说人已经抓到了,让他们选个日子过来衙门会审,争取早点将这桩案子处理完毕,好给陛下一个交代。”
  大理寺主理此案的官员叫江起闻,上次景杉带我去拜访过,大理寺忙的都是大案要案,许多流程规制比衙门办案更复杂,为了节省时间,抓人的事便没有让他们参与。
  徐能答应下来,本王抬头看了一眼天,道:“时候也不早了,林修撰,徐大人,要是没什么事,这便散——”
  我话没说完,一道熟悉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晋王殿下。”
  转过头,只见到贺栎山摇着扇子,不疾不徐向我走来。
  第9章
  他一走近,我便在风中闻到一股花香——
  这香味比上回我在榻上闻到的浓郁,也层次分明得多,应当不是衣服的熏香,该是香囊一类的东西,我低头一看,果真看见一个香囊,金丝锦缎,就在他腰间系着。
  除此之外,旁边还有一块玉佩,白玉无瑕,往下看,连鞋面都镶嵌着宝石,从头精致到脚,没有一处含糊的,光彩照人极了。
  我想他这骚包样,必然是去什么地方花天酒地,他见我转头,脸上便起了笑意。徐能在背后喊了一句“见过安王”,贺栎山张了张口,恐是要说点什么,我赶紧过去将他截住。
  本王虽然是个闲人,在朝中也领个虚衔,不管事的那种,但在外边公干,不必寻常。我担心他开口讲什么浑话,遂咳了一声,道:“好巧,安王怎么也在这里。”
  贺栎山听了这句,立刻便住了脚。眼里有些迷惑神色,一会儿,看看林承之,又看看徐能,脸上调笑的颜色便去了。
  “是巧了,偶遇殿下。殿下这是在做什么?”他仰头看了看衙门的牌匾,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
  “本王领命来查桩案子,办完事,刚从衙门出来。”
  “原来如此,”贺栎山点了点头,走近了些,看着林承之,有一些好奇地道,“这位是?”
  本王还没开口,徐能就先介绍起来:“这位是今科状元,林承之林修撰。”
  林承之道:“下官林承之,见过安王。”
  我几人一番寒暄,讲了一些不痛不痒的屁话,就这么散了。贺栎山说自己也刚从外面办完事回来,跟我顺路,可以跟我一道回府,我二人便一块从衙门往外面走。
  “你穿成这样,是要去哪里?”走了一段路,我回头已经看不到林承之和徐能的影子了,压低声音冲贺栎山问了一嘴,“别跟我说你刚从外面回来。”
  “殿下冤枉,小王真是刚从外面回来。”
  “呵。”
  “殿下总是另眼看小王,叫小王寒心。”
  “得了,在我面前,你装什么。说吧,你要去哪里?”
  “康王殿下有难,差人来找小王,小王刚刚才给康王殿下救急回来。”
  他这一番话我琢磨了一下,没琢磨明白。
  “景杉不是在家里修养吗?他有什么难,要你救什么急?”
  ***
  我仰头,左看右看头顶上“长乐赌坊”四个字。
  “就是这儿么?”
  贺栎山点头:“正是此处。”
  我道:“他已输了多少银子了。”
  贺栎山思索片刻,道:“小王先前去的时候,康王已经输了1000两了。”
  我道:“你又给了他多少银子。”
  贺栎山掐指算了算:“小王刚才给了康王2000两,按照康王输钱的速度,至少能够支撑过去今天。”
  “呵,你错了。”我大跨步迈进赌坊,心下有些悲凉,“他有你给的赌资,只会赌得更大,输得更快。”
  赌坊里头人多,外头天还亮着,里头却遮了帘子,暗得很,还好灯笼点得多,照得赌桌的位置亮堂,其余人都围在赌桌旁边,一个个挥着胳膊,口里喊着点数,挤来挤去,本王和贺栎山找了好一阵子,才在角落一个赌桌找到景杉。
  如我所料,他已经输得只剩下三十两银子了。
  据他自己说,刚才贺栎山来了之后,他其实没有再继续赌下去的打算,一把压个了大的,决定将今天本金损失都补回来,就当没来过这里,从此之后再也不肖想赌钱的事。不过刚好差了那么一丁点运气——这是他的原话。
  说着说着,他突然咳了起来。
  “咳……咳……三哥,我前两日在家中发烧得难受,好容易稍好了一些,想出来透透气,不知道怎么的,走着、走着……咳……就到这里了……”
  我一把将人从赌桌上给拽出来,将他手里剩下的三十两都给缴了。
  景杉尝试着从我手里挣脱出来,我力气比他大了不知道哪里去,一直将人给拖出了赌坊的大门,赌坊里头人多,贺栎山在后面挤着挤着就不见了人影,我将擒住景杉胳膊的手松开。
  “你且告诉我,你如今已经欠贺栎山多少银子了?”
  景杉立在一旁不说话,眼睛四方乱瞟,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我还想再教训他一些,让他顾及皇家颜面,这时贺栎山又从里面钻了出来,我刚要出口的话就这样止住,等贺栎山走近了,一脸调笑模样,我又觉得我三人从前那样胡闹狼狈的模样都已经彼此见过,也不拘这些了,将银子扔到贺栎山手里,继续说道——
  “你再这幅样子,小心我进宫跟宸妃告状。”
  “三皇兄不要!”
  景杉大惊失色,上前抓住我的衣裳:“三哥,你可千万不要在我娘面前说这些。”
  宸妃是景杉的母妃,景杉是个跳脱的性子,宸妃却处处喜欢念叨规矩,从小将景杉管得严,从衣食起居再到学问文章,平日里说的一些玩笑话,但凡他稍有不端,便是止不住的念叨。
  也因着如此,贺栎山总是说都是因为小时候景杉被管得太厉害,以至于现在物极必反,一出了宫,没人管着了,做起事情来没有分寸。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