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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登基》作者:舍山取草【完结】
  简介:
  丽朝有五位皇子,五皇子荒唐无状,六皇子年纪不堪,要论统承大业,只能取三。
  大皇子克己复礼,有经纬之才,是圣心所向。
  二皇子内外兼修,左右逢源,是朝臣共瞩。
  三皇子……
  区区不才在下,是个草包。
  ———
  *第一人称主攻,皇帝攻,强强,he
  *相爱相杀,不止一个人箭头攻
  内容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破镜重圆 天之骄子 青梅竹马 相爱相杀
  主角视角:段景烨 保密 配角:保密 保密 保密 保密
  一句话简介:你也想要皇位?
  立意:社会主义好
  第1章
  泰和元年,我当了皇帝。
  敬天司的问鼎罄钟敲了三十三下,礼乐司的张公公字字铿锵地念完先帝诏书,文武百官、宫婢太监,乌泱泱哗啦啦跪了一地,我登上敬天坛的坛顶,燃香、叩拜、敬天、敬祖,喊一句“平身”。
  他们便称我万岁。
  还让我万岁万岁万万岁。
  喊得最大声的就是从前那几个经常说我什么“德不称其位,必遭酷祸”“长恶不悛,空乏其表”的清流肱骨。
  其实我当算个胸无大志的人。
  我尚知人事,便起愿此生作个俗世闲人,逗鸟听曲,游山玩水,平平安安一辈子,再好不过。
  无奈造化弄人。
  我父皇膝下五子一女,我排行老三,排在我前头的都翘了辫子,排在我后头的又都不顶事,我避无可避,成了这人神共愤的天下之主。
  一个人说你坏,你不一定坏,全天下的人都说你坏,那你一定要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我翻来覆去,左思右想,终于发现——我是被冤枉的。
  我一没有宠信小人,二没有淫·乱后宫,三没有不理朝政,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谨遵祖训,居然,落得一身骂名。
  据说,在我登基之后,朝中几位有名的肱骨私下聚饮,抱头痛哭,一个称“江山社稷危如累卵”,一个称“晋王称帝,国将不国”,其中一人情志郁结,酒后病倒了半月,每天做梦还在跟先帝磕头。
  这些话不知道是谁听的,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记的,坊间总有一些人,貌似苍蝇变的,听床脚的功夫一流。几位肱骨听说事情传到我耳朵里了,连忙过来伸冤,称都是别人诽谤、胡说。
  又有几个大臣递过来折子,坚称这几个肱骨绝对干过此事,上书各种蛛丝马迹,背后非议的证人云云。
  我看着折子很是糟心。
  这不是蛛丝马迹,这是诛心之言。
  对于以上骂名我不得其解,有人提醒我道:“皇兄,你怕不是忘了,二哥是怎么死的了?”
  我想了想,道:“朕忘了,你说说?”
  他凉凉望我一眼。
  “皇兄何必在臣弟面前装疯卖傻。”
  那日天气晴好,鱼跃寸池,满院生机蓬勃,我遮住眼睛,余光看见我父皇第六子,我的六弟,段景钰,砸碎了亭中冒着热气的茶杯,拂袖而去。
  ***
  又是某日,夜里梦魇,半世回溯,醒来汗水湿了襟背,凉风一灌,也睡不着了。扒开门,抬眼看这重叠的宫阙,恢弘城门,千百宫灯在夜色中氤氲,真觉人生倥偬堪堪一梦。
  不知百年之后,这史书上会写我点什么?
  翌日一早,我便去翻了翻史官的笔注。
  太史闻风而来,匆忙之中绊到史馆的门槛,顺势就五体投地下来,干脆地磕了下头,用宁死不屈地目光将我盯住,大声疾呼:“自古君不阅史,皇上若破了这条规矩,叫前人何堪,后世何堪?”
  “朕随便看看罢了。”我合上那页写着“太子薨,帝大恸,涕泪近厥,然晋王设宴府中,嬉声三日不绝”的册子,捏了捏眉心,声音缓了又缓,情绪压了又压,克制了又克制——
  “爱卿啊,依你看,史馆所记,可曾有遗漏,偏听,失实之时?”
  太史瞪大眼睛,又惊又惶:“臣所记,字字有证,句句属实。先皇登基之时,赐匾‘直笔’,要臣等‘君举必书’。臣,及史馆诸公,时刻不忘先皇教诲,记史为务,以行劝勉、树风之责。”
  太史顿了顿,十分无畏地昂起头:“皇上甫掌天下,切不可冲动行事,若为掩一时之瑕,改史虚美,恐惹朝政不安,亦叫后世不齿。”
  说完,闭上眼睛,仿佛立刻就要血溅史馆,慷慨就义。
  登时,馆内静谧一片。
  我一时也说不出话来。馆内愈发安静,侍奉的宫人汗水都快滴到了地上去。我放下史注,抬脚要走,余光见馆中小吏提着笔写得飞快。
  那小吏发现我在看他,怔了一瞬,复又提笔,目光更添无畏。
  我:“……”
  他年史书传世,除却之前种种,朕脑袋上只怕又要多一笔威吓史官,掩秽自美的罪状。
  呜呼冤哉。
  万事由来皆有因果,此等局面究其根本,就是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坐上这个皇位。
  当然,还是那句话,造化弄人。
  我是走运那个,不走运的尚且在行山睡着。
  行山,也就是皇陵。
  我大哥,从前的太子殿下,向来以身作则,寅时起亥时睡,堪称国子监第一勤奋,许是老天爷看他这么些年都没睡好,索性让他第一个去了。
  至于我二哥……他与我大哥龙争虎斗多年,估计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他的皇图霸业会被我横插一脚。
  自我登基以来,确实捉了一帮子朝廷命官进大理寺。朝中之人如履薄冰——尤其是从前唯我大哥二哥马首是瞻的那一帮子,据说是夜不能寐饭不能食,整天期期艾艾作一些酸诗,总觉铡刀下一刻就落到他头上、他兄弟头上、他老母老父妻妾儿女头上。
  委实想得太多。
  本朝民风淳朴,上下好礼,但凡是有点学问自恃身份,骂人都不能够带脏字,开口都是之乎者也,根据某某律例,某某祖法,某某家规,你这等不忠不孝之人,下地狱去吧。作为皇帝也不例外。砍人脑袋也得师出有名,别说我想不想砍这些人的脑袋,就是要砍这么多人脑袋,理由恐怕都够抓心挠肝想上十天半个月。
  我把这些贴心话委婉地传递给了几位大臣,以示安抚。
  不知道其中哪个脑袋缺的传出去话,称皇上已经抓心挠肝在想办法砍大家的脑袋了。
  一时之间,这些酸诗又作得更加如火如荼起来。
  某大臣递上来折子,话里话外暗示我民意沸腾,砍脑袋的事切莫着急,需要从长计议。
  我心力交瘁,批复他不要揣测圣意。
  后来我听说他也加入了作酸诗的行列。
  他也觉得自己快要掉脑袋了,而且还插个队排在了前面。
  我很忧郁。
  曾经我一位老师评价我,“三皇子秉性纯良,憾在无志”。
  我的五弟,景衫这么说过我,“天底下打灯笼找不到几个比我三皇兄还缺心眼的”。
  最后还有一位,若他还在朝中,想必可以给我说几句公道话。
  可惜他正在牢里蹲着。
  有些流言蜚语也不能说完全捕风捉影,至少“抓心挠肝”这四个字没有弄错,只是对象错了。
  我抓心挠肝想要将他放出来。
  这便是我要登基的理由。
  第2章
  乐安三十四年冬,我从吴州回了临安。
  十六岁以前我都住在宫中,我年幼时不受父皇喜爱,母妃走得早,宫中没有什么庇佑,我外公在吴州带兵,某日受诏进京,顺道过来看我。
  那时正是隆冬,我受了冻,身体不太好,病恹恹的,加上吃不进去饭,人就瘦得跟竹子似的,我外公便觉得我受了欺负,怕再在这皇宫里待下去,我恐连命都没有,于是恳请我父皇准允将我带去吴州,说是那边气候好,风土养人,等养好了再送回来。
  我父皇尚在犹豫,宫里边的娘娘听说了这件事,一个赛一个的赞同,枕边风吹来吹去,真把我给吹到吴州了。
  其中种种心思,我年纪虽小,但长在宫中,大概也明白——最好我能一辈子留在吴州,叫父皇想不起来还有我这个儿子。
  我自觉没有什么值得被我父皇看重的地方,没有当储君的能耐,不过我父皇这个人说话办事非常老道,他早早立了太子,但总是含糊不清地给所有人传递一种,太子各个方面他都不是很满意,祖宗之法虽然很重要,但是太子这位子最好还是贤者居之的意思。
  从我的角度来看,这话是说给太子听的。他意在鞭策我大哥上进,免得他自觉万事已成,懈怠课业,不过听在别人耳朵里,意思又不太一样。
  毕竟人总是能够从别人的话里面找到自己想要的意思。
  乐安三十四年,我年至及冠,一道诏书将我唤回了京城。年长的皇子不能再留在宫中,我搬到了临安城襄西街的一套宅邸,里头布置都齐全,只唯一有一个缺点,地段不是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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