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苏月经过将近大半年的训练,竟然也能驾着马跟上他们的速度,从刚开始紧攥缰绳的指节发白,到现如今能够独自策马。
  除了苏逸。
  他终日只顾学习,连坐上马一会儿腿根都疼的不像话,只能任由谢明眴带着他。
  这一路来,苏逸被谢明眴圈在怀中,鼻尖萦绕着独属于谢明眴的冷檀的气息。每当颠簸时后背贴上对方胸膛,他都能清晰感受到布料下紧绷的肌肉。
  天已经黑了下来,望着不远处隐影重重,苏逸突然开口:“进京后,我要学御。君子之道,六艺皆要通晓。”
  苏逸目光一凝,望见了不远处的城墙,他们却在此就近停下。
  “怎么了?”
  “会有人来接应我们的。”谢明眴含着笑,如他所言,不出半个钟头便见一队人马,赶着富丽堂皇的轿撵,到谢明眴面前停下。
  即是离别,谢明眴扶着苏逸的腰,将人送进了轿子内。
  苏逸刚要开口,就被人抵在内壁,不得已伸手攥住身下铺的软垫,仰头承受谢明眴的亲吻。
  车撵外没有丝毫动静,安静到不像话,苏逸只能听到他们接吻时粘腻的水声。
  不知过去多久,谢九唤他,谢明眴这才拨了拨他额前乱掉的发丝,不急不缓道:“皇兄叫我回宫,与我有要事相商,这些人会把你带到我的府上,你先行休整。若是晚了等不到我回去,也可以不用等我,自己先睡就是。到了过段时间,再带你去找朱老先生。”
  苏逸点了点头上了马车,看着谢明眴转身下轿子,这才惊觉自己的后背汗湿的彻底,腰间也止不住的发软。
  真是要了人命了。
  ——
  金銮殿。
  乾明宗从奏折堆里抬头时,正见谢明眴的身影穿过大殿,向他走来。
  规矩行过礼之后,谢明安面色有些不大好,扯过密折,扔进了谢明眴怀里。
  “魏立眼珠被剜前,在查江南盐税,兵部尚书更是刚上任就被害,朝廷命官接连被杀害,这不是明晃晃的挑衅吗?!朕这里乱成这样,你倒还有闲心同人谈情说爱,假死呆在江宁,南都,不知道朕这里替你瞒天过海有多难。”
  谢明眴翻开密折,对于谢明安这点嘲弄不以为意:“皇兄叫我回来,是想让我查案,还是想看我的笑话?”谢明眴话音刚落,就被谢明安怒斥了一声。
  “荒唐!你倒是同朕说说,和那苏逸是什么关系!”
  “皇兄以为如何,那便如何。”
  谢明眴放下密折:“臣被苏文昌的手下追时,差点不幸坠湖,是苏逸救了臣。救命之恩,当以舍身相报。至于留在他身边,那是将计就计。”
  “好一个舍身偿命,好一个将计就计,你如今眼里还有朕这个皇兄吗?”
  谢明安怒气冲冲,随手抓起身边的东西,向他身上砸去:“不顾自身安危,轻易就被人迷了眼不说,做事也不分好歹,你这样招摇回宫,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还活着。你这样,叫朕如何放心!”
  “大家总归是要知道的,皇兄消消气,况且苏逸才华横溢,难道皇兄不想大乾王朝再多一个明事理好官?”
  “哪里是好官!我倒是觉得那是我的催命符!”
  谢明眴猜到了谢明安会生气,但这程度...
  他目光移向了一旁的喜安身上,他正为谢明安研磨,似乎是察觉到目光,抬起头和谢明眴对视。
  “......”
  一股无言的沉默漫开,谢明眴好奇的询问:“皇兄让喜安研磨,岂不是大材小用?”
  “他是朕的暗卫,朕要他做什么,他岂敢有违背之意。”
  谢明安握紧拳头,实则心虚,连带着声音也小了许多:“话说,你对魏立一事,有何见解。”
  “魏立被下狱时,臣收到密探来信,说魏立有一众妻儿,原本跟随魏立前往江南,但是后又迁居住在乡下。却在魏立被杀后,迁移到了南都。”
  谢明眴道:“我本以为是有人逼迫,但是一月前,才意外得知我们行进路上曾救下的一行被劫匪打劫的妇孺,竟是魏立那养在乡下的妻儿。据我所知,当日我们到达南都后,与其分手拜别,南都城内也未曾发生过劫持人质的案件。在此之后,我也试图派人在南都寻找过,但是得到的消息皆是没有出现过,就像是凭空在南都消失了。”
  “你是说,魏立在很早之前就预料到自己会被杀害,提前送走了自己的妻女。”谢明安眉头紧锁:“那为何是在南都城内消失。”
  “南都不似京中,人多眼杂,但为大乾交通枢纽,水路车马,整日皆是络绎不绝,来往人员众多,排查难度大。若是此时有人想要浑水摸鱼,料想就算有人疑心,也定然毫无头绪。”
  “魏卿被害一案,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已派人前往江南,接回其尸首京中,并派仵作仔细检查过。魏卿并非被杀害毒害,而是生前情绪波动过大,一时激动,这才昏厥晕死过去,而那时身旁并无侍卫近身,这才不治身亡。”
  谢明安挥了挥手,叫喜安退下。
  谢明眴这才悠闲自得起来,给自己倒了杯茶,坐在大殿前的阶梯之上:“皇兄觉得,这是否可信?”
  谢明安起身,同他一起坐下,神色紧绷:“并非完全可信。”
  “但也并非完全不可信。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叫皇兄拿捏不准。”谢明眴道:“那人定是拿捏住了皇兄不会打草惊蛇,这才如此放肆。”
  “正则以为,如何?”
  谢明眴起身,拱手:“一切交予皇弟,待到关键时刻,皇兄只需同我演一出大戏就好。”
  等到谢明眴终于从宫中出来,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他策马奔驰,很快便到了裕王府。
  自己昨夜入京,估计会引起不小的震动。
  他本来就没打算遮遮掩掩,加速脱身,只是将计就计罢了,既然他能活着回来。那他肯定要回到自己府中。堂堂正正的调查清楚苏文昌干的那些龌龊事儿。
  好端端的一个通政使,所做的行为简直叫人不耻。
  还有那大理寺卿魏立,连眼珠子都被人挖了出来,不知,因为他又要生出多少事端。
  至于苏逸进入国子监学习的事情,只是一句话的事儿,他需要找个时间见一下国子监祭酒,顺便还要让他给苏逸准备一场考试。
  既然要入监学习,就必须得是堂堂正正的,不要叫他在国子监里被人看轻了。
  谢明眴如是想着,推开了苏逸的房门。
  昨晚到了京城已经很晚,又连续赶了十五天的路,早已让人疲惫不堪。
  苏逸正卷着被子安静的睡觉。
  谢明眴在他身旁坐下,紧紧抓住对方的手,在掌心摩挲,苏逸的手算不上小,骨节匀长,指尖光滑圆润。
  谢明眴心想:不出意料,这趟江南,还是需要再去一趟,就是不知道何时何时。
  是等苏逸金榜题名,借此机会带他历练一番,也好寻个由头,为苏逸求个一官半爵,再不济也能让皇兄对阿逸不那么抗拒,至于皇兄心心念念的成家立业,那更是不用想了。
  想到这,谢明眴唤来了谢九:“去帮我将国子监徐祭酒请来,我有要事相商。”
  谢九应声,三两下就出了裕王府。
  苏逸悠悠转醒的时候,谢明眴更将人拥进怀里,下巴轻蹭着他的额头,见人终于肯睁开眼,调笑道:“睡得还香吗?”
  “嗯,” 苏逸闷声,推开他的脸:“你离我远点,太近了,热。”
  “亲我的时候不嫌弃近,求我疼爱你的时候不嫌弃近,这个时候百般嫌弃,作甚?”
  谢明眴摁了摁苏逸的腰窝,将人从被窝里扯起来:“好了,洗漱一下,一会带你见见校长。”
  “什么校长,”苏逸摇了摇头,他还没有太清醒。
  “国子监祭酒,徐晟,徐大人。”谢明眴拿过下人为苏逸准备的衣服,替他穿上:“这位大人管着国子监入学的名额,京中豪门显赫的世家大族,族中子弟荒唐淫/乱,不学无术,都负责贿赂这位徐大人,以取得入学的资格。”
  “今日我们也贿赂贿赂。”
  苏逸哈欠连声:“这种官,你们竟然容许他们在眼皮子底下作乱收贿。”
  谢明眴道:“现在不管,不代表以后不管。”
  “所以呢,你们是打算挖坑,等着人跳?”苏逸漱口,用清水洗过脸,两人一起前去书房:“好大的院子,你早说你这么有钱。”
  “坑还没挖好,”谢明眴表情淡然:“这院子的确不小,但是我还是比较喜欢南都的那个小院子。”
  “越小的地方越有生活的感觉,是么?”
  “越小的地方越能和你顺理成章地住在一起,”谢明眴同他十指紧扣:“等人来了,也不需要你说些什么,听着就成。”
  第22章
  国子监祭酒徐晟今日早晨起来的时候,就得到了裕王传他入府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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