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是沈清晏。
那人在看到沈清晏后,酒顿时醒了大半。
意识到方才自己做了什么,他吓得浑身颤抖,脖子被越掐越紧,好似要被扭断一般,肺里的空气也越来越稀薄,他蹬着腿努力挤出一句话来:端王殿下饶命
他不敢了!
他再也不敢了!
然而沈清晏却并未理会他,他轻笑一声,眸底是嗜血的杀意。
去死。
沈清晏在朝堂上从来都是让人忌惮的存在,别说杀一个工部尚书之子,就算是工部尚书也会有栽到他手里的一天。
无人敢惹这尊瘟神。
那人若不是喝醉了,也不敢动轻薄林疏的心思。
这边的动静引来了旁人的注意,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沈清晏这边,当看到沈清晏掐着孙尚书家的公子,那孙公子面色涨成猪肝色,一副快要没气了的样子,纷纷吓得胆寒。
这怎么回事?孙公子怎么得罪端王殿下了?
谁敢过去劝劝,别闹出人命来了!
我可不敢过去
太子殿下,您快去劝劝端王吧!有人对沈鹤归道。
沈鹤归却是继续喝酒,皇叔的事我哪管得了,放心吧,他有分寸的。
沈鹤归口中的分寸,就是那位孙公子被沈清晏当众废了手脚,抬出了宁远侯府。
众人见了,无不胆战心惊。
更令他们惊讶的是,方才还冷得要杀人的沈清晏,这会儿却面色温和地蹲下身来,看着缩在一旁,衣衫有些凌乱的林疏,伸手想要将人拥在怀里。
别碰我!
林疏被吓到了,身子还在颤抖。
他以为是那孙公子又要轻薄他,眼里的泪水不住地滚落,抱着腿缩成可怜的一小团,不敢抬头。
沈清晏心中一痛,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却又不敢触碰,只能轻声道:林疏,抬头看看,是我。
熟悉的嗓音从耳边响起,林疏缓了缓,这才怯怯地抬眸,泪珠沿着轻颤的睫羽落在沈清晏的指尖上,他咬了咬唇,白着小脸道:殿下,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沈清晏心疼地为他拭去眼泪,将人抱在怀里,大掌不住地抚摸着林疏紧绷的背脊,在他耳边道:别怕,我在呢,没人能欺负你。
第30章
林疏被吓得不轻, 脸白得厉害。
强烈的恐慌让他忘记了要和殿下保持距离,他像抓着救命稻草般,紧紧抱着沈清晏劲瘦的腰身, 脸埋在沈清晏怀里, 无声地哭泣着。
豆大的泪珠蓄满眼眶, 只是轻轻一眨, 就落下泪来,浸湿了沈清晏的胸口。
他甚至不敢大声哭出来,怕丢了沈清晏的脸面。
可他越是这般小心翼翼,沈清晏的心就越发的疼。
修长的手指轻抚过林疏鬓边的一绺发丝, 沈清晏眼中自责不已。
明知道他的林疏乖巧漂亮, 容易遭人觊觎, 他不该把他一个人丢在这的。
今日是林疏的生辰, 他却让他有了这般糟糕的回忆。
他垂下眼来,温声道:不哭了, 我带你回去。
一听不用再继续留在这了,林疏眼泪都来不及擦, 就要站起身来。
可才一起身,双腿就不受控制地打着颤,差点往前摔去,沈清晏连忙眼疾手快地抱住他, 满脸的担忧: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疏摇摇头, 眼尾是哭过后留下的薄红,有种摄人心魄的美。
腿软了他小声道。
沈清晏抿紧唇, 没说什么,直接弯腰伸手穿过林疏的腿弯,将人打横抱起, 当着宴席上所有人的面,就这么抱着林疏离开了。
待他们走后,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方才沈清晏为林疏冲冠一怒的画面,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而他对林疏的呵护与疼惜,也不似作假。
端王是真的将这养在别院的小美人,放在心上宠着,一时间所有人都意识到,林疏不是他们能觊觎的。
侯府外,沈清晏将林疏抱上马车。
他的动作始终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把林疏弄伤了,看着林疏那被弄得有些凌乱的外衫,想到外衫上面沾有别人的气味,他眸色沉了沉,伸手就想把林疏的外衫褪下,换上自己的。
然而他的动作,却令林疏想到了什么,眼睛里盛满了恐惧,声音颤抖道:殿下不要
沈清晏神色一僵,手指才触碰到林疏的衣襟,就堪堪停了下来。
他知道林疏被吓坏了,便耐心解释道:外衫脏了,我帮你换掉,穿我的好不好?
话音一落,那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不动声色地流了下来。
林疏睁着那双懵懂清澈的狐狸眼,一错不错地看着他,他没说话,也不哭,只是看着沈清晏不停地掉眼泪。
沈清晏被他这么看着,心慌到不行。
怎么了,怎么又哭了?是不是我惹你生气了?
林疏摇摇头,他用力咬着唇,柔软的唇瓣被咬出淡淡的齿痕来,过了会儿才带着哭腔哽咽道:殿下别别嫌我脏我不脏
简单的一句话,震得沈清晏心口发麻。
他怔怔地看着林疏,似是被人看穿了般,窘迫得无所遁形,胸腔微微起伏着,他收回那想要换下林疏外衫的手,哑声道:我
他想说,我没有嫌你。
可从前无数次他在心底告诫过自己,林疏出身醉月楼那种风月之所,他不能碰他。
现下他却对这个本该保持距离的人,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占有欲,甚至是林疏的衣衫被人碰过,他都想要把那件衣衫丢掉烧毁。
关于从前林疏在醉月楼的经历,他也根本不敢去想。
他只怪自己为什么没有在林疏被卖进醉月楼前,先找到他。为什么没有在他人生最黑暗的时候,出现在他身边保护他。
从来因为洁症,厌恶一切脏东西的沈清晏,这会儿却不再在乎林疏的过往,就算林疏出身醉月楼又如何,就算林疏有可能是沈明允派来的卧底又如何,他该庆幸的是,林疏愿意来到他身边。
他压下心中那阵钻心的痛,再也忍不住将哭泣的林疏拥进了怀里。
他的动作很用力,力气大到好似要将林疏揉进骨血里,他紧紧抱着他,忏悔道:对不起,是我不好,别哭了。
本来只是轻声啜泣的林疏,在他这声安抚下,那被刻意压抑着的委屈被不断地放大,他用力揪着沈清晏的衣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身子软绵绵地陷进沈清晏坚硬的胸膛里,快要化作一滩水了。
因哭得太过用力,他不住地打着嗝,弓着的脊背一颤一颤的,乌发也随之散落进一侧的颈弯里,露出那雪白脆弱的脖颈,在马车的颠簸下,晃得灼眼。
沈清晏轻抚着他的背,极为不舍地挪开视线。
双手愈发用力地环抱住怀中的人,像是要极力遮掩什么。
唇边不住道:不哭了,不哭了
他家林疏最乖最好了,怎么会脏呢,脏的那个人,明明是他才对啊。
是他心脏,才会在见到林疏第一眼时,对他产生世俗的偏见。
是他心脏,才会又嫌弃林疏,又想碰他抱他亲他,与他做那风月之事。
是他心脏,才会在林疏这么难过的时候,还想在他雪白的脖颈上咬下一口。
这样的他,又与方才那想要轻薄林疏的登徒子有何区别?
沈清晏垂下眼来,掩去眸底的晦暗。
回到别院,沈清晏抱着林疏下了马车。
府里的下人看着出门时还打扮得精致好看的林疏,这会儿缩在沈清晏怀里,发丝有些凌乱,衣衫也似是被揉皱了,眼睛哭得又红又肿的模样,心下都诧异不已。
这是谁欺负林公子了?
沈清晏下颌紧绷,面色又冷又沉,俨然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他如一阵风般大步抱着林疏回到锦风院,一脚踢开房门,将人抱回床榻上。
眼神晦暗地扫过林疏那薄红的眼尾,洇湿的发鬓,落在那截纤长细白的脖颈上,呼吸重了重,今日我本该为你好好过个生辰的,没想到害你哭成这样。
林疏这会儿已经不哭了,他身子弱,哭久了人有些发晕,看沈清晏的眼都变得模糊起来。
却还是强撑着道:不怪殿下,我的生辰不重要,过不过无所谓的。
谁说不重要了?
沈清晏抬手摸了摸林疏哭肿的眼睛,长着薄茧的指腹抚过眼尾,带来一阵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