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人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你们一个也没发现?
听着沈清晏的质问,丫鬟小厮们自知失职,也不敢替自己辩解,生怕愈发触怒了沈清晏。
然而即便如此,也依旧难逃沈清晏的怒火。
今日过后,锦风院里伺候的人全都换了一批,之前那些怠惰的,皆被赶出府发卖了。
至于罗冠。
你自己下去领鞭罚。
是。
罗冠额头满是汗水,也知主子罚他鞭刑,已是格外开恩了,哪里还敢有怨言。
别院里的其他下人见到沈清晏这般生气,哪里还敢对林疏不敬,虽是个养在别院里的小倌,可到底入了王爷的眼,下人们一个个地机灵着,都觉着这别院怕是要迎来新主子了。
林疏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申时了。
本以为自己还躺在冰冷的地上,可身下柔软的触感,却是提醒着他已经回到了床榻上。
应当是哪个小厮进来将他弄回床上的吧。
林疏想着,身上还一阵阵地抽疼着,他咬了咬发青的唇,这才发现原本干裂的嘴唇,竟是湿润了些。
他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舔。
只一下,就变了脸色。
好苦!
林疏小脸皱成一团,谁往他嘴唇上抹苦药了。
怕苦?
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
他神色一滞,这才看到房里还有其他人在。
殿,殿下
林疏吓得往回缩了缩。
殿下怎么会在他的房里?
沈清晏看他那慌里慌张的样子,有些气笑,小没良心的,要不是他把他抱上床,还不知道要在地上躺多久呢,结果见了他,居然还害怕起来。
他端着一碗已经放凉了些许的药,走到林疏面前,把药喝了,止疼。
哦。
林疏听话地接过药碗,看着那黑乎乎的汤药,虽然心中并不太想喝,但这可是殿下亲手端给他的,就算是毒药,他也只能喝。
林疏皱着脸,仰着纤长的脖子,将药一口闷了。
苦味包裹着他的口腔,他强忍着反胃,生生将汤药咽了下去,有些许药汁从唇缝溢出,沿着下巴滑落到白皙的脖颈上,又沿着锁骨滑进衣襟里,洇湿了一大片,黏腻腻的。
林疏不舒服地扯了扯衣襟,大片雪白的肌肤不经意间地落进沈清晏眼底。
他想起昨日那药蛊在林疏身上游走时的画面,此刻药汁就如那药蛊般,肆意地抚摸着林疏的身体,让人嫉妒得眼红。
有那么一瞬间,沈清晏有种冲动,想要将林疏脖颈上的药汁舔个干净。
殿下,喝完了。
林疏将药碗递给沈清晏,不知为何,他被沈清晏这般盯着,好似身上未着寸缕般,令他很是难为情。
沈清晏接过药碗,道:喝个药都不忘勾人,你还真是不安分。
林疏愣了愣,我我没有
趁早给我改掉在醉月楼的那些陋习。沈清晏喉结上下滚动,你那一套,对本王不管用。
林疏被他说得脸色通红,明明他什么也没做,殿下却以为他故意耍手段,被这般误解自是委屈,可更让他难受的,是沈清晏心底对他的看低。
时时刻刻在提醒着他,他出身醉月楼,是个不清白的人。
殿下,纵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勾引殿下啊,林疏自知出身低微,万万不敢肖想殿下的。
见林疏低着头,可怜兮兮的样子,沈清晏只道他是在以退为进。
他冷笑一声,显然是不信他这番话。
吃过药了,就继续歇着吧,他起身退开,你院子里伺候的人都换过了,以后使唤起来,谁不听你的,就自己处置,应该不用我来教你吧?
林疏又是愣住了。
见他这副呆呆的样子,沈清晏挑了挑眉。
也不知是不是装的,反正挺像那么回事的。
只是装到被下人欺负了,都不知道反击,未免也太过让人担心了。担心他要么是心机深沉,要么就是真的谁都可以欺负一下。
我,我不会。
林疏自小没使唤过人,从来都是别人使唤他的份,他哪知道怎么去教训不听话的下人。
不会就学,有什么问题找罗冠。沈清晏蹙了蹙眉。下次你再躺在地上,我可不会再来好心抱你。
原来是殿下抱他上榻的?
林疏心中惊讶极了。
一想到殿下这样的人物,还会将时间耗费在他这样的小喽啰身上,林疏就羞愧不已。
多谢殿下,定不会有下次了。
嗯。
沈清晏又吩咐了几句,这才准备离开,走时他对林疏道:乖乖的,安分点,这是给你的奖励。
那是一个小盒子。
林疏伸手接过,在沈清晏走后,好奇地打开一看。
里面竟是一盒子的蜜饯。
林疏又惊又喜,他拿起一颗蜜饯放进嘴里,轻轻咬了一口,甜味就驱散了口中的苦涩。
好甜。
林疏忍不住又吃了几颗。
心中对沈清晏更是感激不已。
虽然殿下看不起他,可也没苛待他,殿下待他真好,他一定会乖乖的,不惹殿下生气。
喝过那止疼的汤药了,林疏身上还真不怎么疼了,气色也渐渐恢复了些,没有之前那般死气沉沉了。
一直在房中歇着,也颇觉闷得慌,林疏便想推门出去透透气。
房门一打开,就见罗冠守在门口,脸上还有道道鞭痕,正冒着血,看上去十分可怖。
林疏吓得心慌,他看了眼罗冠,忍不住道:大人这是怎么了?
罗冠眼神复杂地看了林疏一眼,对这个害他挨鞭子的罪魁祸首,他自是没什么好脸色,只是道:不关你的事,是我咎由自取。
很痛吧?
林疏瞧着都觉得痛。
他以前也经常挨鞭子,那滋味他懂的。
他从袖中口袋里掏出那盒蜜饯,颇有些不舍地拿了一颗出来,递给罗冠,甜的,大人吃了心情会好些。
罗冠本不想要,见他不过是颗蜜饯而已,就这般宝贝的样子,心中只觉林疏真是没见过世面,没吃过好东西。
然而鬼使神差地他却接过了那颗蜜饯,往嘴里一咬。
还真是挺甜的。
第5章
吃过一颗,罗冠下意识地想要再拿一颗尝尝,林疏却小心地护住他的蜜饯,往后退了一步道:大人,只能吃一颗。
罗冠沉默。
还是个小气鬼。
林疏见罗冠脸色怪怪的,怕他迁怒自己,人又往门后缩了缩,只探出那张漂亮苍白的小脸蛋来,小心翼翼问他:大人,我可以出府吗?
你想去哪?罗冠没好气道。
我想回家看看阿娘和阿妹。
被卖去醉月楼时,阿娘哭了整整一夜,阿妹更是抱着他的腿不让他走,如今他已经脱离了那水深火热之地,自是该回去报个平安。
也好让阿娘和阿妹放心。
罗冠本就有监视林疏的任务在身,见他想出去,自是不必拦着,谁知道是真的回家,还是出去做些别的什么事。
可以,不过我得跟你一块去。
那有劳大人了。林疏眉眼一弯,冲他露出个脆弱又讨好的笑容来。
罗冠听他左一句大人又一句大人,觉着挺别扭的,皱着眉道:我不过是王爷身边的近卫,倒也不必唤我大人,你以后就叫我罗大哥吧,我比你年长,应该担得起一句大哥。
罗大哥。
林疏从善如流。
声音又乖又清脆,听得罗冠脑子有些晕乎乎的,连忙又离他站远了些,可不能被轻易蛊惑了。
林疏家在望京外城的望福巷,此地住的不是些贫苦人家就是从事三教九流的,屋舍不是茅草屋就是简易瓦房,林疏家还算好些,有个一进的小院子,就是瓦房顶常年没修整过,时不时地漏个雨,屋里的陈设也十分简陋。
当王府的马车驶进巷子时,一路上招来不少人的好奇打量,都在问这是哪家贵人出行,怎会来望福巷这种地方。
柳氏正从酒楼做完工回来,人群里远远看了一眼,就没放在心上,她还得赶紧回去把前些日子接的绣活做完。
想到大儿子林疏还在醉月楼里受苦,那个没良心的丈夫又不知去哪里吃酒赌钱去了,家中还有小女儿要照顾,她是一刻也没法闲下来。
她得努力赚钱,替林疏赎身,那种地方待得越久,人就越废,被那些达官贵人玩残了随手拿去埋了的少年比比皆是,每当想起林疏的境遇,柳氏心里就痛得如被刀割般难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