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一想到简秀可以重见天日的可能,阿纳托利太过于激动,几乎无法组织出一句话:“你,你可以——你可以……了吗?”
十一年,他等这个可能,等了整整十一年,阿纳托利几乎失声。
简秀灰色的双瞳柔和,荡漾着别样的光。
“阿纳托利教授,您好。我是中央星系第一科学研究院,东部星区生命科学研究员,简秀。”
“……简秀教授,您好……我是中央星系第一科学研究院,北部星区……生命科学方向……研究员,阿纳托利。”
狭窄的空间里,水汽滴落,有人泣不成声。
米哈伊尔认真地凝视着前方,不曾回头,唇角却微微勾起一丝弧度。
第172章
深邃诡谲的夜色流淌在昏沉的房间里, 青年苍白的身体像一条蛇一样盘踞在男人身上,他安静地吻着男人的脸颊,嘴唇, 喉结, 并一路向下。
吻很深, 每一下都带着极为显著的挑逗意图, 青年琥珀般的眼睛直直的盯着男人,水杉和龙胆草纠缠不清, 情欲不显, 杀意重叠, 一寸寸都是芒刺。
就在那最后一层薄薄的轻纱即将被撕裂之际,恩佐托住了索兰的脸庞,不由拒绝地将他抬起来, 逼他与自己对视。
说实话,这是索兰第一次从这个角度来看这个习惯高高在上的男人, 真是奇怪, 明明星联号称已经推翻了帝国, 还权于民,怎么人类之中依旧可以滋生恩佐·科斯塔这样睥睨众生一样的独裁者呢?
“索兰, 你恨我。”
“我每天都想杀了你。”
“可惜,你杀不了我。”
索兰不语, 轻轻地挣脱了恩佐,想要继续自己刚才工作。
科斯塔家是南部星区主要军事力量的代表之一,甚至他的话语权不仅仅涵盖于军事, 这个家族在南部星区五代以上的部署,使得这个庞然巨物仿佛没有任何撼动的可能。
它们盘根错节的扎在这个世界上,索兰是根系下随意散落的一点草芥, 卑微的仰人鼻息。
恩佐再度扣住了索兰,不再让他继续,他深深地注视着眼前的青年,病态和冷漠完全覆盖在这张脸上,他其实记得初见青年时候的模样,记得他垂眸向自己心爱紫罗兰花微笑的弧度,还有他每一次决绝反抗自己时的眼睛。
他贯穿了索兰的人生二十年,见证这个美丽如神祇之子的青年的一切模样,平和,希望,快乐,贪婪,痛苦。羞耻,绝望,还有死寂。
可换而言之,索兰也占据了他人生二十年的光阴。
恩佐拽起了索兰的手腕,那里密布满了层层叠叠的划痕,每一次都深可见骨,但这是正常的,毕竟大仇在前,同床共枕二十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是很正常的,恩佐可以理解索兰。
对,他可以理解索兰了。
恩佐觉得是时候了。
他吻了吻索兰手腕的疮痍,然后从自己敞开的外衣口袋里取出一个细小的盒子,“啪嗒”一声打开,一颗深蓝色的圆润宝石戒指静静躺在丝绸绒布里,戒指的做工非常考究细致,是市面上从未见过的款式。
“老古董的手工制品,根据你的尺寸改过,如果有瑕疵,担待一点。”恩佐这样说着,强行将索兰的手掰开,像套一把锁一样套到了索兰的无名指上。
这枚古董戒指的蓝宝石色泽品相极好,一看便知价值不菲,说是手工打制,边缘金雕工艺却巧夺天工,除了些许岁月镌刻的痕迹,根本看不出什么瑕疵。
“什么意思?”索兰想扯回自己的手,但恩佐仿佛锁链一般锁住他的手腕,根本挣脱不得。
“科斯塔家主夫人的戒指。”恩佐轻描淡写的说,“你是我选中的伴侣。”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用过任何一个征求的语气,肯定而又淡然的叙述一切,这不是在给索兰选择,而是再给一个通知。
“家主夫人?”索兰冷笑,他听见了一个格外庸俗的笑话,“科斯塔大人,你居然要一个玩物,一个男娼来作为伴侣?这就是你为你的家族荣耀选择的夫人?”
“索兰,你不是。”恩佐平静说道。
“要么滚,要么做。”索兰琥珀色的双眸闪烁,“别在这里玩迟来深情的戏码?你我之间,不嫌作呕吗?”
“我只是通知你这件事而已,索兰·拉莫斯。”恩佐抚弄着索兰的鬓发,“从现在开始,你的身份和我等同,你不是玩物,也不是男娼。”
“啪!!!”
索兰终于把自己的手从这个人手心中拔了出来,他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逃跑,因为逃跑没有用,他做的第一件事是用那只带着古老蓝色宝石尊贵戒指的手,狠狠的扇了恩佐一耳光!
“恶心。”他气喘吁吁地在自己齿缝之间重复了这两个字,“恶心!”
恩佐没有任何情绪动摇,他把索兰直接抱起来,然后丢到了自己身下,二十余年,总该学会平静了,他说了,索兰不再是他的玩物,而是他的伴侣。
索兰不愿意也没有关系,只要自己足够有耐心,余生很长,他只能和自己这个令人作呕的恶心怪物共生,他们这辈子都在被那二十年绑定在一起,像两团烂肉一样,谁也割舍不掉谁。
他不需要索兰的爱,爱的目的即然是想要和爱人在一起,那么为什么一定需要那个中间费解的过程。
恩佐想,他有的是办法让索兰这辈子也脱离不了他。
身下的青年想要把戒指摘下来,那好像是什么刑具一样不可忍受,但恩佐的手指扣入了他的指缝,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块浮木,十指相扣,把象征一个血腥古老尊贵家族的荣光,全部锁在了索兰身上。
歇斯底里的深情事,耳鬓厮磨的最深处,恩佐靠近索兰的耳畔,低声:“ 十一年前……真正毁了星环研究所,并且把虫后母体放入培育室的人,是你吧。”
话音落定,索兰身体瞬间僵硬起来,浑身冰冷,死尸一般。
恩佐记得那天,本是自己去找索兰的日子,他经常替索兰请假,星环研究已经习惯了,批假批的很早,但是那天,索兰迟到了。
那一天的索兰像一只落水的小狗一样跌跌撞撞到了他等待的酒店,身上是浓重的水汽,来见他之前,索兰随意的把自己给冲洗了一遍,算不上洗澡,粗糙得恩佐差点没了兴致,但是那一夜的索兰特别主动,好几次到了最濒临的边缘,依旧愿意保住恩佐,汲取一点死一样的温度。
自己的宠物有了自己的秘密,因为索兰的不错表现,恩佐没有计较。
适当的垂怜没什么不好,如果索兰惹了什么祸,他收拾了就好,如果特别麻烦的话,死了也没有关系,反正不会牵连到他,彼时的恩佐这样认为。
倘若,他真的知晓事到临头时,自己会选择索兰的话。
“索兰,我帮你杀了多余的证人了。”恩佐拿起索兰稳带戒指的手,然后一吻吻上,“你做事总是不太狠心,给别人留余地,不给自己留后路,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但是它会保护你的。”
“你不应该回头的,更不应该让有的人知道你去而复返,你明明已经离开星环研究所了,为什么还要回去呢?”
完全盛开的龙胆草在摇曳,索兰却感觉自己血液都在发冷。
“你妹妹的发带,也是在那个时候遗失的吧。”恩佐问道,“从那天起,你就再也没有在你手腕上系过你妹妹的发带。”
他从床侧的礼盒中,抽出一根带有华丽暗纹的紫色缎带,然后细致地绕过索兰的手腕,他的手不巧,很笨拙,完全系不出回忆里索兰为他的妹妹系上的紫罗兰花样的精巧绳结。
但是,他最终还是勉强的系出了一朵花的形状,完全挡住了索兰腕上的划痕!
恩佐认真握住索兰的手,仔细观察着:“手没你的巧,系的不好,没关系,后我可以慢慢学* 。”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索兰觉得自己骨头缝隙里都在泛冷,几乎凝结骨髓的寒意森森幽幽的裹挟过他的全身,他全身都被冻住了,一砸就可以粉碎,“科斯塔,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不可能……不可能放弃,杀了你……”
恩佐平静地接受这句话。
“这就是创世纪选择你的原因,我知道。”
“索兰,你的人生,还有你的家人,都被我毁了,我知道的,你恨我。”
恩佐想,自己到底还是不能对索兰说出那句话,“我爱你”这句话,非常简单,但是由他来捧到索兰面前,烂透了,索兰不是什么烂泥,是他才对,这句话他来对索兰说,真的烂透了。
“我试想过,为什么你明明已经有了合理合法的不在场证明,甚至用科斯塔家来做避过调查的遮掩,那为什么要回去?”他一字一句地反问道,“有什么你不得不回去的理由吗?你不在乎研究,创世纪一般会提前部署好牺牲的棋子,你没必要回去。”
“那,灾难里,是有什么你必须回去救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