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很多时候,精神海的外化看似强大,但实质上与大脑之间最脆弱的神经中枢直接关联,没有信息素标记以后的保护,他必须要保证自己完全毫无防备,才不会伤害到此时侵入他神经最纤细区域的蔚起。
可是不对,这不是疏导,更像是单纯的抽离,简秀突然意识到了关键,他轻声问道,“蔚起,这是你的精神海的特质吗?通感类的精神海?”
简秀曾经研究过许多种类的的精神海,包括部分s级,但唯独对于通感类s级的资料样本所知甚少,即便是他,也从来没有想到过,居然有人可以短暂的无视个体的排异和信息素的干扰短暂,直接对精神海进行干预。
“应急手段的一种,无法长时间使用,也不能代替基本治疗和标记疏导。”蔚起的精神丝开始离开简秀的身体,呼吸有些微弱的颤动。
简秀感觉这个人额上有些薄汗,下意识想抬手去为蔚起擦试一下,却因为蔚起起身的动作而摸了空,上校整理好衣襟,站在简秀的面前,自上而下的凝视着他。
方才,他们绝对的信任彼此,此刻——
“解释。”
短短的两个字,却令人只觉冽冽的寒意几乎要从骨头缝里渗透出来。
“上校,我是受害者……”简秀低声嘀咕,怯怯的抗议,“现在你不应该是安慰我吗?”
“我刚刚叫停了五分钟的星舰离港,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合理且能说服我的解释,你就不用和我们一起离开了。”蔚起平静地盯着这个擅长以柔弱来粉饰太平的人,“我会通知军部,也会安排人保护你回中央星系。”
“我不要。”简秀攥紧了身下的床单,声音里有些委屈的哽咽,“蔚起,你别丢下我。”
蔚起深深呼出一口气:“简秀,我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无条件纵容你的。”
上校从来没有对他这么凶过,其实这真的算不上什么狠话,态度也并不冷淡,甚至可以说无奈,但是蔚起话音落地,却就是在须臾之间,刺得简秀心脏一疼。
细数下来,蔚起真的好纵容他。
“我去安排你离开。”蔚起转身便要离开,“你准备一下。”
可在回身不过一息,他又停住了,简秀牵住了他的手,这次不是衣角袖口,就是他的手,指尖死死扣住他的指尖,不愿意放开。
蔚起可以挣脱,但他没有。
“你知道的。中央军校这次突然提起的实践课是为了打破创世纪的节奏,摸排他们安插在内部的钉子。”简秀不敢抬头去看蔚起,“我已经重新分析了苏珊的生物样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是我和谢成岭交换的条件之一。”
“我也告诉他,倘若要被清算……创世纪不会引颈受戮,一定会把这些人的最后价值给全部榨干,即便这样可以最大程度的洗牌,这样可以清算出来的人依旧不会涉及创世纪真正的核心。”
简秀呼吸困难:“可是,只要他们有机会,一定会有人来杀了我……他们非常警惕,而我,是目前唯一一个值得他们剜皮挖骨来刺杀的人。”
蔚起沉默数秒,问道:“……为什么?”
“因为,人类星联现在手上真正关于九号试剂核心的底牌,只有我。”简秀尽可能让自己看上去平静一些,“曾经,我确实是简教授,不过不是文学类的教授,是中央星系东部星区第一科学研究院神经学方向,最年轻的教授。”
“初代九号试剂的第一作者,是我。”
九号试剂,十一年前虫族危机爆发的起点,第九星轨二十年不得安定的源头,创世纪不计代价的底牌,本世纪最不应该打开的枷锁。
他的身体不自觉的缩瑟,他不怕死,不怕诘难,可是他怕失去。
“蔚起,你别不要我。”
青年的嗓音沙哑。
“我害怕。”
第128章
蔚起垂眸:“如果真的只是单纯配合, 谢成岭安排的安保力量不会这么低,也不会这么危险,简秀, 你是故意的。”
自己无论如何也瞒不过这个人, 当蔚起不在纵容的沉默时, 一切算计都被自己最在意的人给撕开了, 简秀的指尖温度愈发冰凉。
“我提出的,因为我需要一个真正濒死的刺杀来加重和创世纪割裂的砝码, 我需要证据, 用血来洗清的证据, 十一年来,人类星联关于我的嫌疑一直没有被摘除过,而我不会再有比这次更好的机会了。”
“尤其, 尤其是劳伦斯上次的事,虽然被东部星区将影响降低最小, 但是这就像一个被暂时尘封的定时炸弹, 随时可以被有心人做文章。”
“你不用这样。”蔚起低声道, “简秀,如果我没有及时回来, 你已经死了。”
“没有关系,没有关系的。”青年的声音在发抖, 他真的害怕失去这个人,“这个方法简单、直接,甚至浅显, 赌赢了,那么我就可以拿洗白的门票,赌输了……我没有标记你, 上校,你就自由了……”
蔚起,我不要你做我的未亡人。
等我把一切都安排好,如果我赌输了,那么只是回到了原点,你也不必成为信息素的困兽。
“简秀。”蔚起想冷笑,没有笑出来,只是反问,“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闻言,简秀浑身一颤,咬牙死死攥住这个人的手腕,泪眼模糊:“我错了!真的!蔚起,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会很乖的,我以后一定不会自作主张,我会乖乖的……”
颜姝的第一愿望是希望百分之百契合度以后的安抚治疗,其他各方的期许是自己标记蔚起以后成为他永远的软肋,星联则是要将两个可能威胁到他的个体存在互相捆绑。
这个世界给过简秀蒙昧的机会,但蔚起选择了清醒。
从一开始,曾经当时两家所谓婚约,不过是彼时两个交好家族对外暗示的合作罢了,各取所需,互不干涉。否则如此多年,即便两人各有保密规定,又怎么可能素未谋面?
婚约是谎言,可他喜欢蔚起不是。
“蔚起,我想要你,但我不要任何人困住你,哪怕是我。”
他的蔚起,是自由的。
橙花的信息素在这整片空间里汹涌着席卷而来,alpha的偏执与惶恐掺杂在橙花的苦涩里不断的往蔚起的身体里钻。
“简秀。”蔚起放缓着自己的呼吸,“你先松手。”
他的信息素……在失控……
“我不要!”简秀攥得更紧了,“我不放手。”
他惶惶得不安,莫名的,简秀有着一种预感,不应该让这个时候的蔚起离开他,绝对不可以,仿佛一旦蔚起离开了,那就有什么异常重要的东西将要被他彻底错过。
他不要失之交臂,纵使汲汲营营,机关算尽,简秀也不过是想要一个可以毫无所累站在蔚起身畔的资格。
蔚起,我可以吞下这一生无妄的苦果。
不恨,不怨,既往不咎。
“上校,我求你,别不要我……我只是想要彻底把自己和创世纪瓜葛的嫌疑给摘掉。”多难堪都无所谓,简秀不要这个人离开。
“我没有背叛,我不想认罪,我不要认命,我只是想要毫无顾忌的和你在一起……”
不知什么时候,简秀两只手都已经攥上了蔚起的衣襟。他的哭声又低又细,像蔚起曾经在苏珊家中已经完全枯萎的花房角落里捡到的蔚花花。
omega后颈的腺体越来约滚烫,即便是才注射抑制剂不久,更换了新的屏蔽贴,也无法阻隔的热度开始蔓延,白檀在他的体内剧烈挣扎,他们的信息素在渴望交流。
陷入情感困局的简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alpha的占有欲和偏执在一笔一画的篆刻着,他激烈的不安全感与完全依赖的偏执都喧嚣于他柔软表象下,然后借助着信息素完全撕裂开来。
橙花寸寸缕缕的攀附在蔚起的身上,生长,开花。
现在,蔚起是尚处于发情期的omega,简秀是与他拥有着百分之百契合度的alpha,他没有标记这个人,他与自己的生理本能和基因相悖,在自己的欲求之下背道而驰的去追求这个人。
信息素疯狂的裹挟着他们的爱与恨。
蔚起终究还是回过头了。
他与简秀对视,看清了孱弱又冷静的他。
简秀眼角还挂着泪渍,唇角却不自觉的扬起,欣喜于他的回眸。
他说:“蔚起,我就知道你不会不要我的。”
上校的指尖拂拭过简秀的眼角,温热的泪水染过了指腹,青年眼尾的殷红泪痣烫得鲜艳夺目。
蔚起觉得自己的躯体和意识开始逐渐分离。
一个告诉自己应该立刻离开,避免更不可控的后果发生;另一个却只知道胡乱的撕扯着表层的皮囊,想要冲破一切束缚去拥有这个人。
可是简秀在哭……
他害怕……
是因为有泪痣的原因吗?所以这个人才总是这么爱哭,蔚起想。
“我没有说不要你。”年轻军官眸色暗沉得极深,“别哭,简秀,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