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原来,你从来没有真正驯顺。
他缓缓收回了自己的手:“我走了。”
简秀礼貌的说道:“走好。”
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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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哒!
一朵百合花莽撞又无措的落至了地上,劳伦斯缓缓放下了剪刀,注视着眼前剪错的缺口,在着一捧雅致秀气的花束中,突兀的多了一道缺口,有些狰狞。
劳伦斯叹了口气,有些感怀地抚摸着那道缺口。
“劳伦斯先生,您是心情不好吗?”坐在吧台前的莎莉注意到了劳伦斯和平时的不同。
“有一些烦心事。”劳伦斯收好了剪刀,转口问道,“对了,特制红茶怎么样?今天的是新品,你看看有没有需要改良的地方。”
莎莉捧着漂亮的蔷薇骨瓷茶杯,认真回味:“很香,嗯……感觉和之前喝的红茶有些不一样。”
说实话,这杯红茶和她曾经喝过的很不一样,曾经喝过的红茶不论加奶加糖与否,都是有一种醇厚绵长是厚重感,但今天的“特制红茶”回味总是藏着某种不易察觉的蛊惑的甜。
这种感觉就像小时候她和弟弟一起偷喝了妈妈做的葡萄酒一样,轻微而又敏感的刺激着她的味蕾。
“感觉很特别,也很吸引人。”她评价道。
“谢谢。”劳伦斯笑了,笑得非常诚恳。
“对了!劳伦斯先生,我今天把作业的初稿写完了。”莎莉想起来就自己来此的本意,有些兴奋的打开了自己终端的悬浮屏,“您看看!”
“好的。”劳伦斯接受了莎莉的投屏,认真的阅读起来。
他看得非常仔细,时不时还会勾画细节,然后询问莎莉的思考思路,逻辑线索。
两人愈聊愈欢。
“我查到了一些历史资料,结合您和我老师的……”在解释自己的构思框架时,莎莉思绪忽的断了一下,她抬手下意识地摁住自己的额头,“……我……我,等等……”
“莎莉,你没事吧?”劳伦斯先生的声音在她的耳畔轻轻响起。
莎莉捏了捏眉心,强行聚拢自己的注意力,但似乎没什么用:“可能,是昨晚熬夜,所以……有点……”
劳伦斯:“是吗?”
“抱歉,我……”莎莉站起了身来,摇摇晃晃,不知所措,“我想,我得休息……”
“你太累了。”男人柔和地说着,“亲爱的孩子,先睡一会儿吧。”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夜里幽幽的咏叹,带着方才如那杯红茶一样的蛊惑。
莎莉视野逐渐模糊,她发现,今天的店里也依旧只有自己一位客人……等等,她好像是被劳伦斯先生邀请来试喝新品的……
有些事情,她不太明白。
门口……门口的显示屏……是什么时候,换上“暂停营业”的字样的?
不对,我……
莎莉视野彻底暗了下去,在她失去意识的前一瞬,看见了劳伦斯先生的微笑,抽出剪坏的残枝,连带着落花一起,丢进了一侧垃圾箱内。
有个遥远的声音虔诚地低语。
“草必枯干,花必凋残,惟有我们神的话,必永远立定。”
第67章
“博格·富兰克林, 男性alpha,罗兹玛丽星,兰贝达区第三医院责任医生, 曾担任苏珊·罗莎女儿、夏洛蒂·罗莎的主治医师。”安知宜微笑端详着眼前不再年轻的男人, 细数着他的资料, “你同时是罗兹玛丽星专家级医师之一, 西部星区,希波克拉底医学协会成员。”
博格背挺得笔直:“嗯, 是我。”
安知宜:“你拥有很多在医疗信息方面的便利, 甚至为了便于就诊, 公共医疗体系按行星医院来说,是共通的,所以, 你暗中利用了自己的职务之便,来为创世纪谋取罗兹玛丽星公民的医疗信息资料。”
“你们提前在入档程序前多加了一个复制提取编码病毒, 这样就可以拷贝转移这些数据资料, 并且不惊动医疗系统内部的阅览记录。”他轻声说道, “这属于严重的危害公共社会治安啊,博格·富兰克林……医生。”
“呵, 警官,如果你只是在和我重复这些, 那么没问题,我认罪。”博格扶了扶那副跟了自己大半年的黑色粗框眼镜,“我相信你们查到我, 已经有了证据,没关系,我伏法, 请你们放心……”
“创世纪教你说的?”安知宜打断了他。
博格·富兰克林一顿:“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第一件事,我隶属于军方,不是警察。”安知宜悠然自得地抿了一口保温杯里的茶,“所以,富兰克林先生,您得明白,这不是一般的违法犯罪案件,创世纪的罪行属于颠覆人类星联政权罪,公诉受理也将是由军部对您提起。”
“等等!”博格脸色有些难看,他快速地解释道,“我只是在把资料卖给了黑市,具体买方是谁我根本不知道,所以我不知道什么是创世——”
“第二件事。”安知宜再次打断了他。
素日里,他在执行厅众人面前虽然玩世不恭却依然秉持着基本体贴礼节的作风,不过此时这一优良美德似乎彻底消失了,眼角眉梢流动着不屑的讥讽。
“认罪这么快,早有准备了?你以为我们只是因为挖出了你窃取公民的医疗信息资料,才找上你的?”安知宜眼眸的碎光一转,瞥向了一旁的墙角,“还是说,你觉得……在这个罗兹玛丽星,有谁能保下你?”
“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长官。”博格的脸色有些难看,显得现在本就已经有着年岁的他更显疲态,“您这是污蔑。”
“哦,是吗?”安知宜余光的视线落在角落的监控点,不知在与谁对视。
……
“他似乎不是毫无顾忌。”维萨里昂看向了一直保持着沉默的西泽·柯林斯,“更像是笃定,只是单纯窃取医疗信息的罪名,在他可承担的范围之内,为了避免多说多错,很直接的敲定了。”
“他主要罪名应该确实是这个。”西泽·柯林斯回答道,“但罪与罪之间,是有不同的。”
“那我想我应该更好奇了,怎么算,这都不是一个可以被重拿轻放的罪名。”维萨里昂勾唇,故作疑惑。
他继续说道:“他充其量不过只是一个医学领域的普通的专家级医师,又有什么能力来认为现在的罪名是他可承担范围呢?”
西泽·柯林斯再度陷入了沉默。
维萨里昂没有移开自己的目光,仍然落在安知宜的身上:“其实我还有一件事很好奇,不过放在现在来说,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什么?”西泽·柯林斯斜睨了他一眼。
维萨里昂:“据传,安厅长是蔚将军从当初还是边境线的第八星轨收养来的孩子,难民出生,是个孤儿。”
“……确实很不合时宜。”西泽·柯林斯有些道貌岸然的评论了一句,但他并未阻止这个话题。
事实上,对于中央星系某些知情人来说,他们扳不倒安知宜与蔚家,安知宜身为养子的出身,便是最容易被人置喙的一点。
甚至时常有人质疑,蔚将军将养子留下了身边,扶持到了现在,成为执行厅的骨干,而自己的亲子却在从军以后远赴苦寒的边境,九死一生,一守就不知道是多少年。
而这个所谓的“养子”,又恰是他驻于边境时所收养,这背后的身份,就不免得引人遐想了。
可眼前这位罗兹玛丽星北部星区的领事馆副馆长,维萨里昂,真的只是在说一些不合时宜的闲言碎语吗?
刚才他就觉得这个北部星区领事馆副馆长的做事风格暧昧又胶着。
甚至可以说,即便他们做出了协助与支援,可却只对拥有了北部星区户籍的伊凡实施了明确的支援,而针对其他两人,却是采取了求助于休假的军部指挥官的方式。
从程序上看,领事馆履行职责营救本户籍公民,军部指挥官受中央军部调遣营救士官,虽有些细节上的瑕疵,但在大的原则结构毫无任何问题。
这样的行为也同样并没有真正的一个明确的选择趋向,代表了北部星区内部的另一种态度。
罗兹玛丽星的背叛与贪腐罪名牵扯庞大,已成定局,西部星区避无可避将会处在后续重新洗牌的风口浪尖,而实际上这个局面的推动离不开东部星区内部某些人的推动……
想到这里,柯林斯就想起了安知宜那杯不怀好意的手冲咖啡,只觉得自己的胃部隐隐抽搐。
他立刻阻止了自己回味,并且拿起了桌上倒满水的水杯,咕咚咕咚灌下去半杯,重新思考维萨里昂的用意。
南部星区还在观望,而北部星区却已经处于入局的边缘,所以,维萨里昂并不是在试探一个可以使某个小行星领事馆免于波及的态度,而是在为北部星区争取一个后来入局者的最大权利。
与其说他刻意在西泽·柯林斯提出了蔚家私事人后议论的好奇,倒不如说他抛出了一根最不需要花费北部星区资源的橄榄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