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要是不开心,你来扶我也可以。”方宴无奈提出解决方法,两个健全的人总要有个人发发善心吧。
  于时泽垂下眼睫,瞧着方宴那副虚弱的样子,狠狠磨了下后槽牙,果然这人那会儿死了就好了,真碍事。
  但为了鲍兴的注意力不落在这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他还是几步上前,拉过方宴的胳膊,表情极其不耐烦,“行了,我扶着你,闭嘴别说话。”
  鲍兴微微和他们拉开距离,跟在后面,盯着于时泽的背影发神。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这人的眼睛和记忆中的人很像,生气时像是燃了一把火,亮晶晶的。
  但那人已经死了,是他捡着不成形的尸块送去修补的。
  记忆中让人痛苦的记忆像是被打破的玻璃,一想起就扎的人满身伤痕,鲍兴抬手揉了一把脑袋,吐出一口浊气,觉得还是得早点下班,不然总容易胡思乱想。
  幻境里,整个鲸鱼格外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不管是大厅还是往下两层,放眼望去看空空荡荡。
  仿佛之前疯狂的游戏,血腥的肢体都是一场梦。
  而他们在梦中不断深陷,怎么都找不到回家的路。
  而在幻境外。
  临熹。
  齐余元坐在餐桌上,撑着下巴看着面前一桌饭菜,眼睛时不时看向手机时间,直到肚子开始发出抗议。
  他哎呀一声看向冯阿姨,“看来哥没口福了,让我帮他先尝尝阿姨的新菜式。”
  冯阿姨笑着说:“饿了就先吃吧。”
  但随即又望着门口发愁,“不是说好晚上回来的吗,怎么大半天看不见人影。”
  担心以他的性子又不知道跑到哪里疯玩,现在可没有以前太平。
  花园里,李远山和吴永亮凑在一起,手机里正传出简席迎的声音,里面他在跟别人打电话,模糊提到了一个地点,李远山捕捉到关键词和吴永亮对视了一眼。
  “需要给大老板打电话报备行程吗?”
  “不用,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情况,你先去调查一下这是在哪儿,要是半个小时还没有开车声,再跟那边反馈。”
  两人就地坐在台阶上,着手调查鲸鱼的资料,但网路上对于它的介绍微乎其微,就连确切的地理位置都没有。
  吴永亮思忖着向同事发信息,他们这行一般对于不清楚的场所、规则,都有专门的人员进行信息搜集。
  消息发出没过几分钟一串简短的信息弹出。
  李远山凑过去看了一眼,上面是鲸鱼的地理位置和一些内部人员透露的信息,非常简略,简略到两人都意识到这个地方不简单。
  “看来是出岔子了,给大老板发消息吧。”
  “嗯,准备一下马上出门。”吴永亮将那几句话反复看了又看,只清楚了鲸鱼是个娱乐场所,里面的水似乎很深。
  这边两个保镖还想着去捞人,那边简席迎在套房里翻过照片背面。
  一串黑色字迹,写着拍摄时间,时隔一年多,怪不得方宴对鲸鱼那么熟悉。
  “他和这场幻境有联系,但是为什么他还活着,身上……”
  身上没有黑影子。
  从初见,那人像玩偶一样半吊在空中,一直到后面跟着一起寻找出路,全程看不出任何不妥。也就让他忽视了,但凡在鲸鱼待过的人身上都有黑影子,有的甚至已经非常清晰,但方宴身上什么都没有。
  很奇怪。
  遇见的人,就连那个鲍兴身上都缠着一个小鬼。
  简席迎对鲍兴的关注极少,只注意到那个小鬼有些不一样,总是对试图接近鲍兴的人呲牙咧嘴,看着不太像来索命的。而于时泽更是早被抢占了身躯,四人中只有方宴正常过了头。
  他又看向照片里其他几个人,里面有个人很突出,长着一张雌雄莫辨的脸,长发垂至胸前,一双浅色的眼睛望着镜头,让人印象深刻。
  这人在照片中心位置,表情带着笑,使得他们下跪的模样不像是恶趣味的惩罚,而是对欲念的真诚祈愿。
  “就他们两人看着心甘情愿。”
  其他人都是挤出僵硬的笑容,惶恐地看着镜头。
  简席迎一瞬间脑海中出现无数阴谋论,但迫于没有证据又一一打消,将照片放在桌上,看向别处。
  客厅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他看了一眼路谈的位置才朝着卧室走去。
  推开门,里面的布置比外面更丰富,挂画,装饰玩偶,时钟,各种各样堆在一起使得一眼看去格外拥挤。
  里面还残留着淡淡的山茶花香。
  一眼看去,简席迎有些分不清楚住在这里的人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感觉像是某位人物私养的金丝雀。
  梳妆柜上摆放着一些护肤品和首饰,还有一些小摆件,风格迥异,看着像是不同人喜好的组合。
  简席迎匆匆扫了一眼,打开抽屉,里面放着几本书,杂志小说,以及社科刊物都有。
  其中最让人注意的,可能是挤在夹缝中的小本子,简席迎抽出翻了两页,这是一本日记本,或者更通俗一点讲,里面是集齐抱怨,诅咒愤怒的发泄产物。
  本子里笔触强烈的感情波动与室内用心装扮的温馨形成荒诞的割裂感。
  笔迹大多十分潦草,一层叠着一层让人看不清楚写的是什么,字迹也有略微不同,更像不同的人写在上面的。
  “为什么我这么倒霉?”
  “想回家了,再待下去会死的。”
  “凭什么有钱人就能高高在上的玩弄人命。”
  “不想认命,不想死。”
  薄薄的一张纸承载了众多不甘和怨恨,笔触险些将其划破。
  简席迎一页一页看完大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个幻境是所有惨死在这里的人创建的,他们被困在看不见阳光的房间,被无情亵玩,像宠物一般随意对待。
  等人死了,这里又会出现新的居住者。
  如此,循环往复。
  在这里没有尊严,没有拒绝的权力。如果被看上带走,可能还能有活路,但留在这里的人一定会死在无望的黑夜。
  屋子里这些风格迥异的摆件,是因为这里曾经住过很多人。
  有些为了苦苦坚持的希望,让自己过得不那么悲惨开始努力装扮,可这里是囚牢,永远看不见太阳。
  简席迎合上本子,再抬头眼前的房间变了……
  桌上的东西过期堆积在垃圾桶里,桌面积满了灰尘,周边一切变得破旧,只有身边的床铺上被子被拱起一个大包,像是里面正趴着一个人。
  一切好像变了,可细看又像是什么都没变。
  手上的本子变得崭新,纸面发出才发售出来的那股墨水味儿。
  怎么回事?
  简席迎盯着床上那团东西,缓缓向门口退去,头顶灯光忽闪了两下,空气中那股山茶花的味道弄到让人头晕。
  知觉告诉他现在非常危险,之前套间像是演完戏后空置的样板间,而现在演员回来了……
  房间里就连空气都比之前冷几分,床上那团东西一直没有动静,他提着一颗不上不下的心握上门把手,随着房门打开余光中被子突然蠕动了起来,看得他眼皮猛跳。
  迅速逃出卧室关上门,一口气还没喘顺,就看见客厅里正站着三个人。
  “这是谁点的?”
  “不知道,画册上没见过,是老板新找的吗瞧着有几分姿色。”
  “他是怎么进来的?”其他两人还在单纯好奇没见过简席迎,站在中间的人突然挑眉问出了一句让气氛瞬间沉底。
  三人的目光落在简席迎身上,审视的视线完全将人当作商品一般,让从来没被人这般轻视践踏的简席迎,一股火从心底升起,手藏在身后攥紧,恨不得将这些恶心的眼睛抠下来。
  但他也知道这里不是现实,多行多错,不敢轻举妄动。
  眼前的客厅没了那几样装饰,周围空空荡荡,更像冰冷的牢笼,最重要的是四周没有断肢的影子。
  路谈去哪了?
  发生了什么?
  这次跟简席迎之前遇见的都不一样,杜婉那次全程就像看了一场电影,他置身事外坐在观众席上,其他的更是很快就被路谈救了出来。
  只有这次他参与其中,且不知道自己的角色。
  三人见简席迎呆站在门口,不断看向客厅角落,即使那人的动作幅度很小,但在他们眼下依旧非常显眼,站在中间的人率先迈出脚步,面上露出明显的兴味。
  “你在这里做什么?这里不能随便进入。”
  男人站在简席迎身前,站的近了发现自己比他要矮一点,目光下移又发现简席迎的身材不如自己好,这才露出笑想要触碰简席迎,手才伸过去突然被人猛地拍开。
  啪得一声。
  在客厅里显得格外响亮,两人同时愣住,男人收起刻意露出的善意,阴恻恻盯着他,脸上的肉一瞬间好像都晃了一下。
  “我现在就离开。”简席迎不想面对他们满是欲念的视线,侧身绕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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