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又不舒服了,是不是有段时间没去体检了。”简席迎有些担忧地起身去拿药。
这段时间说是为了安全,其实在他看来是在家陪着许蓉,相处的时间里偶尔她会突然走神,失手碰掉一些物品,每当那时他的妈妈都会用一种慌张不安的眼神望向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身边萦绕的一股药味中还会飘出淡淡的腐烂臭味。
“没事,最近没睡好而已。”许蓉从简席迎手里拿过药,低下头发丝顺着垂落挡住了简席迎怀疑的视线。
药粒顺着水吞进胃里像是水泥一样沉甸甸的,心跳声过快在胸腔内吵个没完,模糊的黑影子贴在胳膊上,许蓉扫了一眼又若无其事移开视线,水杯被简席迎接过放在桌上。
“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哥他们不说,连我都不说吗?”
简席迎看着她坐在椅子上,丸子抬起头喵地一声跳着跑到了花园里,许蓉露出笑看着自己帅气的儿子,抬手将他有些乱的衣领整理好,“哪有什么事儿,倒是你天天在家待是不是嫌闷了,最近外面乱不要乱跑。”
许蓉有一双很黑的眸子,视线相对时总让人沉溺其中,现在这双眼睛满眼都是简席迎,盛着笑意,即使年纪上去了也依旧年轻。
简席迎想起小时候,他放学后跟余衍跑去瞎玩,回家的时候身上染上了一块污渍,那时候许蓉也是如此笑着为他清理衣服,视线落在身上轻飘飘的,永远不会降下枷锁。
“淘气鬼,在外面乱跑小心找不到家。”
那时候简席迎撑着腰信誓旦旦保证自己永远都能找回家。
“妈,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许蓉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浮在身上的影子渐渐朝简席迎身上移动迅速收回手,“你上去吧,吃饭的时候再叫你。”
简席迎注意到许蓉刚刚那凌厉的视线,顺着看过去却什么都没有,仿佛这里除了他们两人之外还有第三个人。他本想再待一会儿,但想起路谈还睡在自己衣服口袋,只能又跟她念叨两句便上了楼。
许蓉平静看着儿子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不正常的心跳声不断透过皮肉传达着身体情况不太妙,可她只能接受,看着自己走向生命尽头。
她年轻的时候其实根本不是什么温柔的性子,那时候跟个炸药桶一样一点就炸,身边的孩子个个皮得很,只有一个女孩子像狗皮膏药一样紧紧跟在她身边。
那是她爸爸外面的孩子,厚颜无耻带回了家,于是才没了妈的许蓉态度格外恶劣,各种欺负人。后面觉得人还不错和平相处过一段时间,但时间总是会让人暴露真面目。
下午的阳光西斜,从落地窗打在地板上一切都被镀上亮金色的边,许蓉抱着双膝看着窗外,耳边混合着女人充满恶念的诅咒。
反正那女人在最后还是死了,现在缠着她要她去死。
*
时间跳回简席迎闭上眼睛不敢看的时段。
那时路谈仅可以活动的手牢牢抓住简席迎,唯一的只有漫天的血线。
路谈与其说和杜婉干了一架,不如说是狼狈逃命更合适,他只是为了撕破杜婉的幻境就不得不陷入沉睡,在他封闭知觉的前一秒还看见杜婉对着他咧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面对挑衅他只能不甘沉睡,并期望席迎不要再把他扔垃圾桶。
“好脏,好臭,好丑。”
幸好简席迎没有将路谈扔进垃圾桶,而是扔进了洗衣机,连着那件衣服一起。
他盯着不断朝外散发臭气的断肢,实在没有勇气亲手将他拿出来,包着衣服直接丢进了洗衣机,拿着一边的洗衣液倒空了一整袋才停手。
这下,应该会干净一点。
洗衣机里放水滚动时瞬间出现超级多的白泡沫,简席迎站在一旁看着里面再也看不见形状的衣服满意点头。
现在还不是将断肢丢掉的时候,杜婉鬼魂还没解决,下次迎接他的就是真正死亡。虽然不知道断肢现在什么状态,但总归可以妨碍到杜婉,运气好也许能解决掉她。
“不是说要帮我吗?要做出点成绩才行啊。”
第17章
“吴勇确认去世,时间在26天。”
“经过大量案例分析,在遇见灵异前期只有可能受伤,后期才真正受到生命威胁。”
简冠清的手机放在桌面上,对面不断传出残忍又现实的言论
漳市如今因为不断增长的死亡事件乱成一锅粥,政府派人调查了无数数据从中得出结论——灵异降临。
多么荒谬,现在社会已经进步到一定水平,可现在告诉人们恐怖死亡事件的发生和鬼有关系,相信三岁的小孩子都会被逗到捧腹大笑。
可就因为如此,这个最终结果才越发让人感到无力。
人要怎么和鬼斗争呢?
“家属那边已经联系过会进行补偿……有件事,有护士说席迎前天去过医院,吴勇死的时候他正在现场。”
简知节站在僻静的角落,两墙之隔是忙得起飞的政府要员,他一边同简冠清说着,一边看着手机医院监控截取片段里一身狼狈仓皇跑出医院的弟弟。
“嗯,计划提前。”
简冠清挂断电话,颓然坐在办公椅上,以前他能洗脑只是许蓉得病了容易乱想,可能一切都会好起来,可现在得知灵异鬼怪那些小说里才会出现的东西,真的在现实出现时,除了震惊就是扑面而来的窒息。
原来那些妻子失眠的夜里,拿着刀面对的不是空气,而是人眼看不见的存在。
空旷的办公室内,这个经营公司二十多年,遭遇变故总能化险为夷的男人突然一下子就迷茫了,他抬头看着天花板时额头出现明显的抬头纹,总是深邃严肃的眼睛看着虚空里面透着浓烈的痛苦,一声无意义的哀鸣似风一样在办公室里响起又消失。
*
简席迎自从在梦中险些丧命后再不敢合眼,晚上三杯咖啡抗一宿。
这天简席迎缩在房间里看着电影,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皮显然沉得要命,在一个猛坠后他从床上走了下来,喝了一杯苦到要人命的咖啡,踩着鞋下了楼。
路过玻璃罐时瞥了一眼依旧毫无动静的断肢,丧着脸别过脑袋走了。
自从医院回来那截断肢再没有动过,无论在它面前说什么都无知无觉,就连之前大胆抽象的血线,也像是雕刻出来的线条紧紧贴在断骨上。
这次它真的像是手模了。
“真是逗,一次性的吗?”
客厅里太阳已经西斜,整个空间满是夕阳的橙黄,简席迎下楼时许蓉端坐在沙发上看着那张全家福,在看见他时眼神也没有一丝变化。
“哥他们不是说有事要说吗?还没回来?”
简席迎靠着坐过去,想要讲些有趣的事情逗她开心,唇瓣张开才想起自己其实没什么要讲的,身边都是喝酒认识的人,平时都不会联系,就连圈子里的谈资也都是肮脏的。
他微微皱眉想了一会儿,低声嘟囔了一句,“好像没什么说的。”
以前从不用他逗别人开心,自然有人围上来绞尽脑汁说些没意思的笑话,他心情好就笑两声,心情不好就无视掉。
他根本就不会哄人。
许蓉后知后觉将视线移向简席迎,轻飘飘的目光落在他苦恼的脸上,好一会儿才笑着问:“刚刚在讲什么?”
简席迎挤出笑刚准备说话时,大门那边传来了声响。
简冠清带着简知节回来了。
两人满脸倦容,看过来时眼中有种欲言又止的复杂,整个别墅的气氛突然变得压抑又沉重,橙黄的光线像是末日电影里即将逝去安宁的最后的光。
简席迎不明白两人沉重难看的脸色,而许蓉则又开始走神。
如今她已经分不清周围是谁在说话,只能看见面前人唇瓣张张合合,勉强读出几个字眼。
简冠清一眼看到爱人茫然的神色,快步走过去抱住她,“等久了吗?”
简席迎坐在一旁带着疑问看向简知节,可惜那人脸色也没正常到哪儿去,视线落在他身上跟检测仪一般看了一遍又一遍。
“怎么了?不是说有事要说吗?”
简席迎说着打了一个哈欠,长时间不正常的作息让他的肤色趋近于不健康的白,整个人十分颓丧。
简知节看着他眼下明显的青黑,心中开始考量可能发生的情况,只是开口时又说的是其他事情,“明天我们出发去拉州,席迎你先去收拾行李。”
简席迎先是看了一眼他爸,只是男人此刻正柔声和老婆说话根本不睬他,没人愿意给出一个回答,许蓉也埋在简冠清怀里看不清神色。
“发生什么事了?”
简席迎想到外面闹得格外凶的自杀事件,可觉得不至于,他终于站起身跟在简知节身后追问,“哥,到底怎么了。”
他总觉得自己在处理撞鬼这件事上错过了很多。
“吴勇去世那天你去医院干什么?”简知节停下脚步冷声询问,简席迎匆忙停下步伐,对方一个问句直接堵得他说不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