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她接到这一连串的意外消息就连夜从云山州赶了回来,正要去北乾殿找江如晔。
  听见这边熟悉的说话声,她停下脚步,透过丛丛花叶的缝隙,看见了华盈。
  身着水色曳地鲛纱裙,气质端雅圣洁的璧月仙子,此刻一见到华盈,就被激发出了令人面目可憎的恨意。
  华盈怎么就那么的招人恨呢!
  渡血的计划又一次被耽搁下来不说,她被江如晔认回身份不说,还变成了北荒的二小姐,她凭什么?!
  她抢走了她的本源髓,抢走了她原本万众瞩目锋芒无匹的人生,抢走了她的母亲,凭什么还能光明正大地站在阳光下,享受北荒的财富荣耀?
  华盈对江璧月的气息太熟悉了,尤其是她发怒时不管不顾地撕碎一切的狂躁杀意。
  她微微侧首,余光里果然映入了一袭绰约如仙的人影,唇角带起一抹冷笑。
  她回头对江流风说:“你要怎么测我的资格?”
  语气就像是在看街上玩杂耍取乐的猴子。
  惹得江流风戏弄之意全无,当场恼然拔剑。
  “北荒以强者为尊,若是你今日接不了我的剑,以后见了我就滚远些,我可不认你这个妹妹。”
  青锋出鞘时,剑光如匹练飞泄而出,江流风一剑直刺华盈,身前出现的青鸢虚影遮天蔽日,发出尖利的啸音,朝华盈冲杀而上。
  同伴都见过死在他这招剑势下的人是何等惨烈,此刻不怀好意地盯着华盈,哄笑声响作一片。
  聊宿握着剑柄,已经准备好上前去挡。
  正是江家风光无限的年轻人,初来乍到的小姐惹不起。
  不料。
  华盈抬指,万道蓝紫色的雷弧从她手中迸发而出,粉碎青鸢。
  在江流风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她伸手抓住了剑尖,狂暴的雷电之力顺着剑身不停地涌动,江流风的本命剑当即寸断,手中只剩下一个剑柄,跳动在眼里雷弧电光远比剑毁的反噬更为恐怖。
  它让他感受到一股如天堑般难以逾越的力量。
  顾不上什么屈辱狼狈,江流风顺从求生的本能想要逃,却被华盈的灵力锁定,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按在砧板上无法动弹,任人宰割。
  江流风浑身俱颤,疾行而来的数百道雷弧电光凝为一道,粗壮如锁链,从他胸口猛然穿过,留下一个拳头大小的血窟窿。
  残留的蓝紫色雷弧附着在伤口上,不断灼烧着更深处的骨骼血肉,雷击之印永不可愈合。
  惨叫声响起时,在场围观的青年们后怕地吸了一口凉气,惊悚地后退。
  她长得很像是……像是那个在沧州揍了陆逸君而备受热议的女子!
  “你……你是……”江流风止住痛哼声,像是被什么可怕之物掐着脖子,捏碎下巴,连说话都磕磕绊绊。
  他在害怕。
  华盈站在原地,笑吟吟地纠正他一开口便犯下的致命错误。
  “是北荒二小姐,华盈。”
  第20章 是你家少主强取豪夺呢……
  雷击之力展示出来的实力与大胆,让人不敢质疑北荒二小姐这个身份是华盈随口捏造。
  江璧月握紧的双手狠狠一甩,转身直奔北乾殿。
  她倒要看看父亲与那群长老是不是脑子进了水,才把北荒二小姐的名号安到华盈身上,让她几乎能与自己平起平坐。
  华盈察觉到那道气息的离开,瞬间就没有了逗弄人的心情,冷淡地盯着摔在墙角的青年。
  他痛到脸色煞白,几乎要晕死过去,大片血迹在他身下浸染开,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翕合。
  “你在和我说话?”华盈用好奇的口吻问他。
  江流风的眼神淬了毒,剧痛把他声音压得嘶哑微弱:“你在北荒的日子别想好过。”
  “是吗?”华盈转身就走,云淡风轻,“今日我要见的人有点洁癖,我不想弄脏衣服沾血出门,免得谈不拢事,就不杀你了,但你下次不会有这种好运气。”
  待她脚步声渐远,被灵力锁定的同伴们身上的束缚终于松开,齐齐奔向江流风,把人扶去了医馆,再晚些定然会出人命。
  。
  醉迎楼的二三层用纤薄的消音木分隔出了一间间雅致的阁子,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楼下的散座和戏台。
  今日登台的是琼英城最受欢迎的说书先生,讲的是坊间爆火的青要山少主和前脚被接回江家,后脚就被宣布了北荒二小姐身份的那位神秘女子的八卦。
  说书先生喝一口茶水润润嗓,折扇往手心一拍,这两日听过的传闻经过现场的加工润色,一段跌宕回肠缠绵悱恻的故事就成了。
  楼上楼下的食客们都爱听,唏嘘或叫好声此起彼伏,反响热烈。
  华盈也爱听,她对已发生之事的接受程度良好,倒了三杯茶推到桌上,右手撑着脸颊往楼下的戏台上看了一会,仿佛备受热议的主角跟她本人无关。
  “满意了?”林之凇坐在对面,只觉得聒噪。
  “什么?”苍云息放下刚刚朝一碟龙井茶酥伸过去的筷子,纳闷地嘶了一声,“这不是你自己提的亲事?”
  华盈反应过来了,一双温柔又真诚的眼睛看向他,仿佛之前在秋月廊和他打架下死手的人不是她。
  “当然满意,多谢林少主把我捞出来。”她笑音柔婉好听,无端让人觉得真诚得不行,“原本应该请你去我住的地方坐下喝杯茶的,但那里不太能见客,不过他们应该在给我收拾新的屋子了,下次过来,一定有机会。”
  林之凇仅是从手里掌握的她的那些信息,就猜得出她在江家的处境一点也不好,和那些被关在地牢里的囚犯差别不大,但这些与他无关。
  他冷淡拒绝,言简意赅:“不必了,回去收拾好东西,跟我去饮焰山,既然要谢,就别只是嘴上说说。”
  “你连我愿不愿意去都不必问,看来你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华盈并不暴露自己本就要去饮焰山的心思,慢条斯理道,“林之凇,我们俩还需要在这里假装不明白对方的目的吗?我若是爽快地答应从此真的跟你走,肯把命都搭上,你恐怕才会觉得不安。”
  苍云息不乐意了:“二小姐,没见过你这么过河拆桥的。”
  华盈给自己剥花生:“我何时说过这是合作?”
  她指了指戏台,叹声气,难过道:“大家都知道是你家少主为解相思之苦而强取豪夺呢。”
  “行行好。”苍云息督了眼林之凇的脸色,麻溜地给她比了个打住的手势,拱了拱手,“您二位聊,我不说了。”
  情况太不对了!这门亲事从头到尾该不会只恶心到了林之凇自己吧!
  林之凇气息平稳,脸色也没变,坐在对面就跟一棵落了雪的崖边云松一样清贵优雅:“灵血,我不要了。”
  华盈正吃着花生,听完抬眼看向他,礼貌一笑。
  谁傻谁信。
  不过,原来林之凇身体没问题的时候,就不是阴晴不定逮谁就咬的疯狗样子啊。
  “人人皆知灵血没有办法被夺取,我若执意要抢,恐怕半辈子都得耗在研究这件事情上,不值。”他说完还要顺便嘲讽她一句,“况且一百年了,你还没破无上境,谁知灵血和你到底是谁不靠谱。”
  华盈刚刚给林之凇重新定义的好印象顿时烟消云散。
  优雅个鬼。
  林之凇是狗。
  她干脆顺着他的话:“那我对你来说就没有价值了,今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不见面就不会成为敌人,这挺好。”
  林之凇话锋一转:“但灵血与天地法则凝聚的灵蕴同源,有你在,我找寻找灵蕴会方便许多。”
  华盈好笑道:“我为什么要方便你?”
  林之凇说:“第一批灵蕴将出现在饮焰山的消息已经传得四海皆知,届时,天下各宗门世家和无数散修都会涌入饮焰山,腥风血雨,可想而知。你不跟我走,十有八九会被派去与江璧月同行,为她卖命,灵蕴也就那么多,江家能允许你分?”
  “这么说,你会和我分?”华盈摊开手心,把剥好的花生往他眼前递了递。
  那神态模样,喂狗似的。
  林之凇当场就冷下脸,猛然攥紧她的手腕又重重甩开,圈出一道红痕。
  “可以分,你我各一半。”他说,“前提是这一批灵蕴一丝一毫都不能落入其他人手里。”
  华盈揉了揉手腕,并不开心:“本来我可以把灵蕴全都抢走的,现在还要和你分……好吧好吧,就算我亏一次好了。”
  苍云息眼睛都瞪大了,他没听错吧,这女人狂妄到觉得自己能把一批灵蕴全部收入囊中?
  不过她说不准真能……他连忙给林之凇使眼色:你快答应啊!
  华盈不经意般扫过二人的神色,心想,真是笨。
  华盈觉得在林之凇身上的这条计划从开始到现在都太顺利了些,颇为无趣,她轻叹了声,在林之凇皱眉盯来时,她换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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