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这块区域在离地面二十公分处,形状类似于圆角矩形,长约三米,宽则一米,朱焉敲击的地方正是这矩形上方的一条长边——大约正是门边。其它的地方已经与墙壁严丝合缝地粘连在一起。
妫越州蹲下检查着这个地方,突然间便反应过来:这个屋子恐怕是一个翻转的房间,她们脚下站立的地面,其实是这个房间原本的墙壁,这个房间的窗户,大概就是那个与外面地道相接的洞口,而朱焉发现的这里,是一扇因为房间的颠倒而横置的门。
“小鬼头你仔细一点!”慈照也赶了过来,她看见朱焉敲击的力道越来越大,眉心一跳,“我们是要找出口,可不是让你把这里拆了的!”
朱焉看了妫越州一眼,对这番话恍如未闻。萧黎和莫思逸也上前帮忙,几个人合力,却始终没办法将缝隙下的一块从墙里撕开。
“……你们先让开。”妫越州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站了起来。
“就是,快起开,”慈照已经一手拉起来了一个,“准是找错了,这里不是出去的——”
她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因为妫越州在其她人都推开的当下竟然一脚直接向那道缝隙下踢了过去。
“砰”的一声,那门却只是向后凹了一块。妫越州运足力道,紧接着又踢了第二脚,才在这不知是什么材质的门上砸开了大片的裂纹。萧黎也上前帮忙。而不可置信又情绪激动的慈照则被朱焉和莫思逸一起拦住了。
“啊啊啊啊臭小鬼都住手!!!你们在做什么——”
“我们要找出口,”莫思逸拖住她说,“你不想从这里出去找你姥姥嘛?”
终于,门上的裂缝破碎掉落,一个崭新的不规则洞口出现在了几人面前。这下连慈照也愣住了。
“——你也说了,你姥姥会开放地道给森月,”妫越州看了眼慈照,已经俯身准备向洞口中去了,“那是因为人要先活下去。”
这句话既像解释,又像是开解。对于慈照而言,当下自然是亲人的安危更重要。
慈照呆在原地,眼睁睁瞧着她们一个个都钻洞走了,才呼出了口气。她回头再看了一眼祖姥留下的那张笑脸,又在心中向神告罪、虔诚许诺日后一定会把这里重新修缮,一咬牙也跟着钻进了洞里。
洞口后是一个和方才屋子类似的更大的房间,出现的杂物也更多,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因为腐化大都和地面牢牢粘连在了一起,甚至像是直接从地上长出来的一部分。或许再经过数万年的演化,这里就会变成一处洞穴。妫越州几人转了一圈,仍旧没有找到有效的线索。但好在这里的“门”从墙上裂开的缝隙更大一些,两个人合力就将它掰了下来。
而从这道门出去,则是一条崎岖不平又逼仄难行的通道,上方被一块墙壁倾倒压下,只留出了极为有限的空间。说上方压来的是“墙壁”,是因为妫越州在抬手时感知到的触感和在方才两个房间触摸到的十分一致。
顺着这条小道走了不远,地势向上,前方又出现了“拦路石”,一道重墙横亘而来,但歪斜的透出了一扇小窗,已经碎了一半。就在她们从第三个房间中出来时,在外面蜿蜒的洞穴似的通道中却听到了一些新的声响。
——似乎是人声。
妫越州让身后的萧黎停下,因为通道的空间太小,几人一直是匍匐前进,慈照还险些被卡住了。她放轻了动作,因为那声音隐隐约约是从下方传来,等她挪到那声音最清楚的地方时,才发现那是贴着下方“道路”上的一块类似于窗户的东西。不过这扇“窗户”明显比之前她见过的那些更薄,并未密闭,而是带着条条的分割梃,声音正是通过这些空隙传来的。
而透过这样的“窗户”,妫越州还可以看到下方的情形。在这附近,空间总算宽敞了一些,她就一边竖着耳朵听下面的动静,一边则缓缓支起了身体,在窗边蹲下了。
可惜下面的人这时偏偏陷入了沉默。妫越州向下一瞧,发现是一个明显宽阔许多的过道,道上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她认识的。
是梅。
“……一切都是古神的考验”,她出声打断了的沉默,“我们不惜付出一切代价。”
“是,”她对面的白袍人颔首道,“这也是平德主教的意思。大主教的计划不容出错,擅闯者不可饶恕。”
“我这里的人手借调给她,”梅说,“务必阻止污染侵入。兹事体大,我会上报大主教。”
那白袍人点头,后转身离开。梅留在原地目送她远去,她的一只手用绷带吊悬于胸前,神情中颇为凝重。
对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后,她便同样转身欲走,可这时却听见“哗啦”一阵异响,抬头望去,一道黑影竟然直接从廊上砸了下来。而梅离得的位置太近,她急急后退,可紧接而来的就是向面门的一拳。
“……恒常者?”她在闪避时发出惊呼。
“兹事体大,”妫越州盯着她,“我也想见见你们的‘大主教’。”
*
幽谧而黑暗的室内,古老的、千万年腐蚀风化的痕迹似乎带着一切陷入了恒久的安眠。她静坐在地,纹丝不动,于心中在默念着那些虔诚的祷词。她的眼睛也微微闭了起来,神的恩赐给了她夜间视物的能力,让她不仅能看到表象的平静,也窥见了深层的危机。那是古神的怒意,它在暗潮中汹涌鼎沸,马上就要逼近爆发的临界点。
一切违逆神意的人都该死。
她感到惶恐、不安和失落,这些情绪伴随着心跳在胸腔中作响,于是她再度深深的、深深地吸气。
这时,身后的门却突然被推开了。响动接近于无,她却猛然听到了凛冽呼号的狂风。
她便在风声中睁开了双眼。
“——梅告诉我,她的大主教在这间屋子里,”风声化成了一道张扬的嗓音,直逼她而来,“你认为她说的对么?”
她在站直后转身,随后花费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就确认了来人的身份。
“……恒常者。”这似乎是一句语气平平的喟叹。
妫越州一时也没有判断出这句话的情绪,她在仔细地打量着这个站起身后尤显高大的白袍人。她的面目颇具威严,鬓边已搀入了几抹白发,即使眉头未蹙,眉心处已刻上了一道深深竖纹。
她的视线在被妫越州擒拿着、缄默不语的梅脸上一扫而过。
“梅不会对您说谎。”这句话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好极了。听说你打算见我,”妫越州说,“现在我来了。”
“恒常者,”大主教目光深深地望着她,“我不会欺骗于您。我们需要您的配合。”
“配合?”妫越州笑了一声,“假设我现在相信你,她把我从千里之外带来是为了解决可能得第三次拉姆达爆发的危机——我相信你们没有说谎,唯一不对的地方是,你们瞒下了一点关键的东西,比如,你们的解决方法。”unn
大主教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您确实聪慧。”
“当然,在你们的计划里,我不需要这么‘聪慧’,”妫越州继续说,“因为你们需要的是一个祭品,是不是?”
大主教的眉梢一动,她以一种凝重的语气对对妫越州的说法进行了纠正。
“恒常者,您拥有最纯净的血脉,”她说,“在净化污染之时,您能得到古神最大的眷顾。”
妫越州听到了新的信息点,皱眉问:“什么污染?”
“我会向您解释清楚一切原委。”大主教说着,却从袍中拿出来了一把枪,骤然间两发子弹便向着妫越州的方向射了过去。
妫越州眸光一厉。当下梅被她抓着在半身前,那两发子弹一个射向了妫越州的肩部,另一个却直接打向梅的胸膛。妫越州来不及多想,一把按着梅向旁伏倒,千钧一发之际,那子弹几乎是擦着她的肩膀飞过。
“砰”“砰”两声枪响过后,妫越州从地上起身,见大主教脸上却带了几分疑惑,便发出一声冷笑,正要上前,却又觉不对——
她那只腕骨还没愈合完全的右手上,竟然扎了一只注射器,活塞压下,一阵山崩地摧的眩晕感在她的脑中倾轧而来。
梅尚未完全爬起来,她抬眸,对着妫越州如刀般的目光叹了口气。她说:“恒常者,这是我们的使命。”
妫越州“哐”的一声,径直倒在了地上。
*
“……快、快走,不要去那里……”袁青阳伏在徐柯的背上,对到一侧来查看她状况的李畅努力摇了下头。
在踏踏脚步声中,李畅一开始还没听清楚她微弱的语音,只是安慰道:“你先别说话,后面有追兵,等我们进了姮地再说话……”
之前徐柯与她们正面撞上,还没高兴太久,就被认出她身份的李畅喊着“后面有人”又给推转过了身躯。徐柯本是趁着上面人少想带着状况明显不佳的袁青阳先逃出去,原本以为是救兵,这时心中便是无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