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而沙滩往里，是稀疏的棕榈树和绿地，摇曳的树影此刻显得无比单薄。那些供以游玩的滑梯设施，也无法提供安全庇护。
至于前往最里头的海洋馆，更是不大现实。
人类奔跑的速度是无法快过鸟类飞翔的速度的。
“厕所！小超市！快去——”左见鸣奋力喊着，一把拽起差点摔倒的女同学，将她往前一推。女生来不及道谢，便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毛毛、黑影！”
第一波海鸟抵达了沙滩。
毛毛刺蝶夹杂着催眠粉的吹风先行一步，旋即是寄居童子释放而出的浊雾。催眠粉安神、浊雾阻碍视线，有效阻挡了左见鸣附近的鸟类。
但还是有少数的海鸟冲破防线，左见鸣猛地一抽手，将一下啄进肉里的海鸟丢开。
贼鸥砸在地上，身体抽搐着疯狂扇动翅膀。——这些聚集的群鸟全是普通的鸟类。
鸟群不依不饶地冲上来，带着撕碎一切的气势。
来不及多想，左见鸣让速度偏慢的黑影钻进自己的影子里，继续迈开脚步。
毛毛展翅低飞，不时爆发出更高的速度，为御兽师保驾护航。
沙滩上混乱一片，充斥着惨叫和异兽指挥声。
建立在海滩中心，此时此刻无比醒目的小型超市成为了多数人的目标，争先恐后地往里冲去。
“快把门拉下来啊！！你看不见那些鸟吗？！——”
一个男的冲着超市工作人员歇斯底里地尖叫。
“可、可是还有很多人在外面……”超市员工也面露崩溃之色，她慌张地往外看去。
超市外头，遮天蔽日，密密麻麻地覆盖了蓝色波涛的鸟群正在逐步蚕食海滩，但一些携带异兽的人正在奋力抵抗着，一边用挥舞衣服拍打海鸟，一边指挥异兽发起进攻。
抵御海鸟的人里头不乏商江一中的学生。
人和异兽都被啄得遍体鳞伤。——面对如此庞大的鸟群，他们还是显得独木难支。
但正因为御兽师的存在，才有其他人能够安全地进到超市里头。
“快关啊！！鸟冲进来了怎么办？！”
“呜呜呜、妈、妈妈，我好害怕……”
“我给你钱，多少钱都给你！快点把门关起来。”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进来，超市乱作一团。
而一些海鸟也冲进超市，一路撞翻各种商品，像是误入房屋的蝙蝠一般盘旋乱飞。超市的工作人员无法控制住场面，已经有人拿着椅子攀上去硬生生要将钢质卷帘门拉下来。
“门要关了！”
虽说一路都尽量护着其他人，但左见鸣还是凭借出色的体力逐渐靠近超市。汹涌的鸟势愈来愈难以阻挡。张鑫边跑边回头，“左见鸣！你快点——”
卷帘门已经拉下到一半，外头的人更加拼命地往里钻，或爬或滚着进去。
“我操！”
不知被谁撞倒，跑在后头的许开通摔在地上。他的异兽焰尾球使劲朝着空中的鸟类吐火。但鸟群如洪水般压下，火焰的作用几乎微不足道。
“滚开啊啊！！”
许开通急切地喊道，然而声音被鸟潮的喧嚣和人群的尖叫淹没，恐惧几乎让他失去了理智。那股压迫感，像一座大山朝他扑来，几乎让他窒息。
早、早知道就——许开通的瞳孔不自觉放大，脑中闪过一丝后悔的念头。鸟类冲撞上来，锐利的喙部一下扎进人类的皮肉。
就在他即将无法忍受地闭上眼的那一刻，身上聚集的鸟类被几颗暗黑球趋散。被击中的海鸟纷纷掉落，鸟尸砸在他身上和地上，羽毛四散。
过于恐慌的大脑一片空白，颤抖的手堪堪搂住焰尾球。
“起来！！”
他被强硬地拽起。
左见鸣撑起许开通的半边身体往前跑，身上被啄出一个个带血坑洞，陷入恐慌而手脚发软的许开通对他而言是个累赘，但好在他还能听得进指令，将焰尾球收进御兽空间。
黑影和毛毛还在阻击着那些鸟，鸟类扑通着的翅膀阻碍了左见鸣的视线。
“快点！！”张鑫愤怒地大喊，声音几乎被风中的尖叫声淹没。他拼命阻止着那些人拉下卷帘门，眼中满是焦急。“快啊——”
最后的两米，张鑫被狠狠推开，摔倒在地。
左见鸣看着那扇抬起又要拉下的卷帘门，时间近乎凝固在这一刻。
以目前的速度，让两个人同时进去似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要么放弃许开通。
要么，留在外头面对疯掉了的鸟群。
——左见鸣从不拿自己和家人的生命安全开玩笑。
“电击！”
黑影猛地从影子中窜出，它的身体闪烁着蓝白色的电光，电流在空中穿梭，带起一阵刺耳的电鸣声击中卷帘门。
左见鸣同一时刻带着许开通向前一扑。
拉门的人条件反射地松开手，卷帘门一瞬间停止了下降的趋势。
“毛！”——毛毛刺蝶一边后退一边瞬发鬼浪滔天，将那些即将冲上来的鸟通通绞杀。
左见鸣就地一滚，许开通给推了进去，但自己的左手还有半个小臂在门外。其他人急吼吼地要将卷帘门拉下。
毛毛碰上左见鸣的手，化作契约灵纹进入御兽空间。
左见鸣抽回手的下一秒，门嘭地拉了下来。
顿时门外传来劈里啪啦的撞击声，建筑轻微摇晃着，一时间让人心慌不安。在这种氛围下，有人抓起左见鸣的领口把他拖起来*狂喊：“你干什么？！差点就让那些鸟进来了！”
虽然明白这人是因为恐慌才如此不讲道理。
——左见鸣不耐地啧了一声，黑影便径直一个撞击。
这人跌跌撞撞地倒在旁货架，被方便面砸了脑袋。
身量高挑的少年站在那面无表情，裸露在外的皮肤满是海鸟攻击出来的擦伤和血洞，鲜血顺着他的皮肤流下，红色与青紫交织成一幅让人心悸的画面。
和他对视的人，无一不下意识地挪开视线，指责他的声音瞬间小了不少。
这种情况下没人愿意招惹如此危险的人。
“谢、谢谢你……”许开通低哑着开口，他因愧疚和自责不敢直视左见鸣。
“嗯，你是该谢我。”左见鸣平静道，在超市内左顾右盼，观察情景，好似半点不受影响。“你欠我一条命。”
许开通低下头，看着自己满是血的手，尽管那些血全是他自己的和海鸟的，在他眼中却仿佛从其他人那里汩汩流出。——也许他不止欠了一条命。
因为他说错话了。
泪水从眼眶中满溢而出。
叹口气，左见鸣道：“别想太多，就算你不说那句话，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许开通低下的头并未抬起，但心中却悄悄地放松了一些。
空气弥漫着紧张与恐惧，孩子的哭声、议论声交织成混乱的背景音，一阵阵尖锐的叫喊和海鸟撞击建筑的声响此起彼伏。
左见鸣在超市角落找到被打晕的张鑫，目光停顿一瞬。他让许开通先照顾张鑫，又在人群找到超市的工作人员。
他推开一个挡着路的人，无视对方的叫喊。
莫名奇妙从深海里出现的钩瞳螯、大量聚集朝岸上奔逃的海鸟——海里绝对发生什么了。
左见鸣并不觉得他们现在安全了，他甚至预感目前发生的一切只是前菜。因为那些海鸟像是被某种危险驱赶着聚集的样子。
简直就像是、生物的本能让它们下意识地远离海洋。因此被对生的渴望所驱使的海鸟才会不顾一切地往岸上冲。
“能联系上外面吗？”
干涩的嗓音响起，超市工作人员猛然回头，脸上还带着一些惊慌失措，但很快她稍微镇静下来，对方身体周围隐约扇动着的紫色灵纹。
——如果不出意外，这是一个三阶御兽师。
“现在目前没有信号。”她重复解释无数次的话，“已经发出紧急求助信息了，请不要慌张耐心等待救援。”
知道无法从工作人员那里获得更多的信息。左见鸣抿了抿唇，脸部的裂口因这个动作传来刺痛。
他朝着超市的玻璃窗方向走去，还有海鸟在飞逃的过程撞上建筑物，那一声声的砰响和其他人传来的求救声，让人不敢过于靠近超市的墙面。
因此左见鸣的靠近才愈发让人心慌。
想要阻止的人都被肩上凶神恶煞的黑影给吓开。
左见鸣轻微拽开遮挡物的一角。透过玻璃窗上沾着的鸟粪和血水，掠过沙滩上层层叠叠的鸟的尸体和抽搐着、逃跑的人。
他望向海洋，群鸟还在飞着，波涛起伏的海水已经看不出早上抵达时的风平浪静。
天暗了下来，云层堆积如铅般厚重，压得整个世界透不过气。
毛毛在御兽空间发起预警。
……是海的味道。
海在靠近他们。
第71章 被水卷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