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郁乔面色未改，只轻敲了两下桌面，淡定道：“好了，不管他。我们继续。”
快中午的时候，郁乔开完会，思来想去，决定主动给财务总监张总打个电话。
“喂，张总，我是郁乔。”
电话接通，一通寒暄之后，郁乔的开始把话题往江彦身上引，扯了一堆工作忙，人手不够的事儿。
“郁总，我那个亲戚的孩子……”果然，张总主动提到了江彦。
“他啊？好孩子！”郁乔不傻，当着关系的面儿说人家小孩儿不好这种事，他可不会做。
“长得挺精神，也挺聪明的，就是……”
郁乔也没说他具体做了什么，只是委婉地表达了他对现在的工作不太感兴趣，想做他自己喜欢的事儿。
老奸巨猾的张总立即就懂了，郁乔这是对江彦不满意，想退货。
“郁总啊，我那个亲戚，对这个孩子特别上心。他年纪小，不懂事，你多担待些，多教教他。他很聪明的，有你这么厉害的老师，他肯定很快就会上进了。”
但是，话里话外，又是那种让郁乔多多少少照顾一点的意思。
郁乔听来听去，有些无语。张总这意思，还真是要赖上他了。
郁乔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他本来就没有想，就这么一通电话就能把江彦这个讨厌鬼弄走。
他更多的是想要摸一下底，江彦这个关系户的后台到底有多硬。张总为了把他留在郁乔这儿，到底能宽容到什么程度。
现在，既然张总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再拒绝也不太好，于是，郁乔笑着说：“张总您过奖了，我年纪轻，资历浅，经验也少。这不，最近玉河项目的事情又多又急，一个品牌落地活动拖到现在都没批下来，节点不等人啊。再带个小孩子，我很多时候也有心无力……”
郁乔想在通江市做一场声势浩大的品牌落地活动，为玉河项目的启动造势，预算150万左右。
方案改了无数版，讨论会也开了十几次，什么都过了，结果预算批不了。
几次打听，集团财务部都以“预算太高，与集团当下的战略方针不符，建议缩减预算”给打了回来。
巧了，就是这位张总。
哼，想让他帮忙带孩子，那也得给点别的好处吧。
“哦——玉河项目是吧，这是个好项目啊，集团今年的重点项目。什么？预算没批？不可能啊，我怎么没听说呢？”
你个老狐狸，没听说才怪！开会你不在？还是流程不是你驳回的？
郁乔心里暗骂，脸上却笑着说：“估计是下边人不了解情况给驳回了，流程都没到您这儿。”
“一定是一定是！”张总笑呵呵地说，“郁总放心，我尽快了解情况，没问题的话就给你批了。”
郁乔心中一喜，但还是压抑着激动的情绪，保持着理智接着说：“那太感谢张总了。”
“对了张总，关于江彦这孩子，还有个事儿，需要麻烦您跟您那位亲戚沟通一下……”
挂了电话，郁乔心情好了不少。一个江彦，换张总一个人情，还是郁乔赚了。
他站起身，舒舒服服地舒展了一下身体，慢悠悠地走向食堂。
食堂今天的菜色挺丰盛，薄荷炸排骨、红烧鱼、青椒炒鸡蛋、小炒南瓜尖……看得人食欲都增加了不少。
恰好饭点，人也不少，郁乔打了饭菜后打望了一下，居然没看到空位。
“郁总，这里——”夏梦真和白芮儿在角落里，站起身冲他招手。
郁乔弯弯嘴角，走了过去。
“郁总，坐。”白芮儿把放在旁边椅子上的小东西收起来。
“谢谢啦。”郁乔坐下，吃了两口之后，问，“江彦不跟你们一起来食堂吃饭吗？”
正在啃排骨的白芮儿噎了一下，赶紧说：“没，他都不怎么跟我们说话。”
夏梦真则解释：“我们昨天叫过他，他说不吃，所以……可能他不喜欢吃食堂吧。我昨天下午，有看到他点外卖来着。”
郁乔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说：“这样啊……没事儿，他很快就会知道，食堂的好处了。”
下午，夏梦真来给郁乔反馈几个供应商的问题，而他正在给玉河项目的负责人打电话，通知他们按照原计划继续筹备活动，同步重新发起预算申请流程。
玉河项目负责人是个新人，还是郁乔力排众议提起来的，脑子活胆子大，就是经验欠缺了些，他也是操碎了心，经常私下里偷偷给他开小灶。
“郁乔——”
办公室门被猛地推开，江彦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完全没有看到夏梦真还在，直接双手重重地拍在郁乔的办公桌上。
“你搞我？”
夏梦真抱着笔记本被吓了一跳，而郁乔眼皮都没有抬，仿佛办公室里没有第三个人，继续对电话里说：“记清楚了吗？赶紧让下面的人发起新流程，三天之内必须归档。好好检查一遍不要出现低级错误。发起之后立即通知我，到了区域和集团层面，走不动的领导，我去催。”
说完，郁乔才挂了电话，冷冷地睨了江彦一眼。
“不敲门就进来，你懂什么叫礼貌吗？”
江彦怒极反笑，龇着牙凑近郁乔，竟然猛地揪住了郁乔的领口，低声道：“你跟谁告状了？”
“江彦——”夏梦真失声尖叫，小姑娘脸都吓白了。
郁乔皱眉，他并不慌乱，而是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在江彦抓着他的手背上警告性地敲了敲，严肃道：
“江彦，公共场合，注意你的言行。”
江彦咬着牙，狠狠地盯着郁乔。
因为生气，江彦都没有发现，他和郁乔挨得很近，几乎要头碰着头。
郁乔忽然又展颜一笑，指腹由敲，变成在江彦的手背上轻轻地滑动了一下，就像蝴蝶落下又飞起，然后悠悠开口：“江彦，这么近，不怕我了？”
语气里透着揶揄，江彦瞬间就想起了昨晚的事。
弥漫着水雾的眼睛，红肿的嘴唇，甜蜜的香水味……还有让他失眠到凌晨的痒意。
他猛地松开手，整个人都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了跟郁乔的距离。
“你这个……”
同性恋三个字，在江彦的舌尖滚了两圈，最终没有说出口。
“郁、郁总……要叫人吗？”
夏梦真怯生生地挪到了办公室门口，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开口，一脸戒备地盯着江彦。
郁乔挥了挥手，笑容温和：“没事啊，没什么事。小夏，你刚说的那些我会考虑的，帮我把门关上吧，回去工作。”
“诶，不要乱说哈。”
“哦……好的……”夏梦真盯着江彦看了好几下，才不太放心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郁乔理了理被江彦弄乱了的领带和衬衫，这才眨眨眼睛，很无辜的样子：“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都不知道你家里人是谁，我跟谁告状？”
“别跟我装！”
江彦也明白，他家里的情况郁乔肯定是不知道的，名义上，他是张总亲戚家的儿子，他的关系就是张总。
一定是郁乔跟那个张总说了什么……
郁乔依然是笑眯眯的模样，对已经炸毛的江彦丝毫不怵：“好了，别跟我这里猜谜语了。没记错的话，你还要重新入职培训，以及……考试。”
“赶紧回去好好学习吧。”
他笑得很纯良，甚至连眼睛都弯成了漂亮的月牙，但落在江彦眼中，却是另一副画面。
伪装成童话里公主的恶毒女巫，奸计得逞时露出了本来面目，泛着寒光的獠牙，以及身后疯狂晃动的恶魔尾巴。
江彦狠狠地瞪着郁乔，哑声道：“别太得意忘形了，郁——总。”
“你以为，停了我的卡，就能拿捏我？你真以为我是靠家里才能吃饭的怂货？”
郁乔很诚恳地摇头：“你肯定不是个怂货。怂货不会像你这样，在公共场合都毫无顾忌，随便对自己的上司动手动脚。”
“至于你要怎么吃饭，我的建议是，去食堂。华盛的员工福利很不错，工作日食堂都正常开放，免费。”
“休息日的话……”郁乔抬起右手，食指弯曲，用背面轻轻抹了一下鼻尖，笑道，“相信你也能解决，毕竟你应该还有愿意借钱给你的朋友。”
“或者，我也可以借给你啊！”
“打借条就行。”
郁乔说得很详细，仿佛他真的在认真替江彦考虑吃饭的问题。
江彦看着他那张开开合合、侃侃而谈的嘴，说出来的全是冷嘲热讽，真想找个东西给他堵上！
还有郁乔鼻尖那颗很淡很淡的小痣。
郁乔皮肤那么白，这颗小痣，就像是白色奶油上，不小心沾上了一点灰尘。
怎么看怎么碍眼。
“嗯？”
郁乔本以为，以江彦的暴脾气，说不定又会摔凳子泄愤，毕竟如果他不嫌同性恋恶心的话，可能会直接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