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阿音,今日圣上忽然问我春猎围场中救了几位殿下的事情。”谢清棋转移话题。
  黎淮音:“你怎么回的?”
  “既然之前与几位殿下已经统一好了口径,自然是按照商定的说辞回。”谢清棋疑惑道:“只是,圣上似乎并不是很在意围场中发生了什么,反而追问我是不是也认为这件事是萧瑞所为?我当时就很疑惑,陷阱确实是萧瑞命人布置的,人证物证俱在,我们不过是将计就计而已,圣上迟迟不罚萧瑞,反来问我这个做什么?”
  “你应该没有说也是那样认为的吧?”黎淮音的语气带上了不易察觉的紧张。
  谢清棋轻笑道:“当然没有,我又不傻,我只说自己不清楚,也不愿相信三皇子殿下会做出残害手足的事情。”
  黎淮音悄悄松了口气,转而讽笑道:“看来圣上不会重罚他了。”
  “为什么?”谢清棋皱眉道:“要不是大公主殿下早就抓了吴广的家人为质,提前知道萧瑞的计划,可能真的会被陷阱害得受伤甚至丧命。三位殿下受伤的结果,都无法让圣上处罚萧瑞?”
  黎淮音轻叹了口气:“你们这次演得太过了。参与围猎的四人中,三人都受了伤,圣上盛怒之下自然是想要怪罪萧瑞,可等他回去后冷静下来,面对朝中铺天盖地参萧瑞的奏本,自然很容易往党争的方向想去。而且,如果萧瑞够聪明,让他手下的人也都上本参他,更会让圣上觉得公主殿下在朝中的势力过于大了。”
  谢清棋若有所思:“所以,圣上为了平衡两人的势力,让自己能更安稳地坐在皇位上,也只会将此事轻轻揭过,甚至会在风波过后暗暗补偿萧瑞?”
  黎淮音嘴角扬起一个讽刺的弧度,轻轻点头。
  谢清棋眉头拧得愈发紧,果然对于皇室来说,什么血浓于水、亲人情分,在权力的天平上都不过是微毫之重。
  更不用提那些因为围场出事被砍头的兵士,包括吴广在内,他们都只不过是这些人争夺权力过程中可随意抛弃的棋子……连放在天平上的资格都没有。
  谢清棋想到,自己的参与似乎也是推动他们死亡的一环。
  “萧瑞不会有事,反而是那些被他威胁做事的人会死。可是即便你不帮公主殿下,他也不会留那些人活口的。”
  谢清棋望向黎淮音,嘴角扯出一个笑:“我知道。”
  ——
  谢清棋上午打算先去医馆看看,免得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信息,却不想走近后竟然发现她的掌柜并一群姑娘和小二全站在外面。
  谢清棋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转身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戴上了行雪给她新做的人皮面具,接着又戴上了那副银白药兽的面具。
  “怎么回事?”谢清棋皱眉看着门上的封条,“谁查封的医馆?”
  “东家!”于掌柜见她来,当即哭喊着扑了过来,被谢清棋一个侧身避开。
  “有话直说。”
  还不等老于开口,一队官兵忽然从街后冲过来,为首之人看向谢清棋,“你就是这悬壶堂的东家?”
  “是我。”
  “跟我们去衙门走一趟吧,有人告你谋财害命。”
  第53章 “她对我很重要。”
  这话一出,人群中先是有人发出一声低呼,接着有人开始指着谢清棋小声嘀咕,悬壶堂门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我也吃过悬壶堂开的药,不会有什么事吧?”
  “你那药不是一月前就吃了吗?要有事早就有了。”
  “都说谢大夫医术高明,没想到是庸医啊!”
  “你看她那千金美*容方的价钱都要高到天上去,掉钱眼里了,不把人命当回事。”
  老于看不惯,大声反驳道:“我们东家才不是这种人!除了你说的那个方子,我们悬壶堂看病抓药哪个不是京城医馆中最便宜的?做人要凭良心说话!”
  谢清棋淡淡扫过人群,看向官兵中说话的那人,平静道:“官府也不能随意抓人吧,你既说我谋财害命,可有证据?”
  “有人亲自到府衙状告你悬壶堂的药害死了他的家人。”
  “就这样?”谢清棋嗤笑一声,说道:“仅凭他一面之词就封了我的医馆,还要将我带走审问,若是有人故意针对,拿钱买通数十人隔段时间就状告一次,我这医馆还开不开了?”
  “谢大夫说得有道理,万一有同行看不惯我这香满楼的生意红火,故意找人去衙门说我的饭吃死人了,岂不是也要封我的店?”
  有人闻声看去,就见香满楼二楼阁台上有一妇人,眉眼飒爽,身穿榴色红裙,头戴钗环,双腕各戴一个金亮亮的粗镯子,正随意地倚在凭栏上。
  人群中看热闹的小二听到自家东家的声音,急忙低头溜回店里。
  “呸呸呸。”那妇人身后走出一人,不悦道:“说什么呢,哪有这么咒自己生意的?”
  她声音小一些,没有被底下的人听见。眼尖的人只看到酒楼那最是性格暴躁的东家见了她便笑得眼角都出现了几道皱纹,两人不知说了什么,相携着离开了阁台。
  经妇人这么一说,周围各店的掌柜开始纷纷为谢清棋说话,他们可不想哪天就这么被无缘无故地带走审问。
  来针灸的小姐坐轿到了百米外就发现前面被人围得水泄不通,丫鬟回禀说医馆被封,官兵正要带走谢大夫。
  “不过,那官兵人证物证都没有,只凭一句话就要拿人呢。”
  不一会儿,有一家丁打扮的小厮挤进人群,竟是直接走到了那队官兵前:“我家小姐说,你们若是随意冤枉谢大夫,朝中杨御史会参府尹大人一本。”
  那官兵一个头两个大,他当然知道这次封店抓人既无人证也无物证,根本不合律法,可是府尹大人亲自吩咐他过来,很明显眼前这大夫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人证就在府衙内,等着与谢大夫对质。”他硬着头皮上前,看样子是非带走谢清棋不可。
  谢清棋皱眉看着眼前的人,以她现在的武功,一个人打一队官兵也不是不行,但是事情闹大了指不定就要暴露真正的身份,那样的话……医馆这条获得消息的通道就断了。
  她不能冒险。
  谢清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到来,总之原书中的科举时间提前了,打仗似乎也要提前了,她必须要知道朝中尽可能多的消息,才能在接下来的变故中保护好黎淮音。
  谢清棋安抚众人道:“诸位,我谢红行得端做得正,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请相信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悬壶堂绝没有草菅人命。”又对于掌柜道:“照顾好她们,在我回来前你们就先休息一下。”
  “东家!”
  众人忧心忡忡,谢清棋反而看起来最不以为意,跟着官兵离开了长乐街。
  到了府衙后,谢清棋却根本没有见到所谓的人证,连府尹升堂的环节都没有,官兵直接将她带到了牢里。
  谢清棋心里不免有些失望,还以为能亲眼看一下古代升堂的场景呢。
  她被带着向里面走去,越往深处环境越是阴暗潮湿,空气里似乎能滴出水来,其中还夹杂着腐烂和血腥的气味,谢清棋忍不住皱眉,脑袋被浓烈的气味冲得有些发昏。
  路过其中一片牢房时,里面的人看到她们来便开始冲到牢门处,手臂使劲够向谢清棋的方向,大声地喊冤叫屈,声音嘶哑又难听。
  谢清棋有些后悔过来了,心里正暗叹失算时,里面突然传来了几声惨叫,凄厉程度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前面的人转头看向她:“怕了?”
  谢清棋认真思考了一下:“好像是有点。”
  那人哼笑一声,带她沿着原路返回,最后打开一间空着的牢房让她进去,“在这里老实一点,不然就把你和那些人关在一起。”
  呵……上来就是一个下马威啊。
  谢清棋环顾四周,墙壁已经有些发霉,但好在地面还算干净,说明这些人并没把她真的当做罪大恶极的犯人。她呼出一口气,盘腿坐在了角落的茅草上。
  她本来以为是那天来找茬的男人要状告她,但现在看来,想对付她的另有其人。
  其他医馆的人眼红她赚钱?还是因为她药材卖得太便宜影响别人医馆的经营了?
  谢清棋摇摇头,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第一,那些人应该不至于这么恨她。第二,他们也没有能让府尹大人帮忙抓人的实力,否则也不用靠医馆赚钱了。
  正当谢清棋毫无头绪地猜测时,外面传来了一道讨好的声音:“陈公子,那大夫就在里面,您请。”
  谢清棋没有起身,看着外面的人脚步一步步走近,最后停在了她的正前方。
  隔着铁栏杆,谢清棋抬头看去,眼前的人倒是真的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陈织。
  ——
  “小姐,不好了,我方才听说姑爷她被官兵带走了!”
  黎淮音正在作画,听到这个消息时一下站了起来,手中狼毫因为颤动滴下一滴浓墨,画上清幽淡雅的墨色因为这个意外变得有些污浊,好似宁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阵阵涟漪,打乱了原本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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