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嫂。”
  楚云卿只好停下脚步,闭眼轻叹一口气。旁边那算命先生说她或可母仪天下,若真有机会,她倒是想让这人给萧明烛也算一卦,看眼前之人是不是她最大的绊脚石。
  几人走近后,楚云卿嘴角扬起一个完美的弧度,她未嫁人时母亲让她练习过无数次,早已成了肌肉记忆。
  “是妹妹啊,真是巧。”
  两人在宫外都默契地用了民间称呼。
  谢清棋将笼子拎在身侧,阻止了萧明烛继续戳兔子的手指。见到楚云卿她心里一惊,这不是那天来医馆找她要生子药方的人吗?
  萧明烛叫她三嫂,那她岂不就是……萧瑞的夫人?
  原主也是曾跟着周昌玉几人胡混过的,在年少时与萧瑞这个表哥也曾一起玩,但对这个三皇子妃竟然没什么印象,以至于她第一次见面只觉得这人贵气,眼熟,却没想起来是谁。
  谢清棋心里暗暗庆幸自己在医馆戴面具的选择实在正确,否则要坏了大事了。
  黎淮音自然也知道眼前人的身份了,但她与楚云卿却是真正的从未见过面。她与谢清棋成婚,引得圣上不悦,谢侯爷也大发雷霆,别说宴请亲友,两人就连高堂都不曾拜过。
  “三嫂。”谢清棋主动打招呼,又介绍道:“这位是我夫人。”
  黎淮音微微颔首,算是见过礼。
  楚云卿记得数月前,侯府世子娶了罪臣之女的消息轰动京城,连她都略有耳闻,看来眼前之人就是黎家那位小姐了。
  萧明烛能与这两人在一起,那这位表弟也许并不是像传言中的那般一无是处,甚至,是要有些过人之处的。再不然,就是黎家这位小姐不一般,哪怕顶着罪臣之女的身份,还能让萧明烛冒着让圣上不悦的风险亲近她。
  楚云卿一怔,心情突然有些复杂。哪怕萧瑞做出了一些混蛋事情,她第一反应还是尽心尽力地为萧瑞分析面前几人。毕竟,她与萧瑞是真正的利益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皇家哪有亲情可言,有的只是政治立场。就像现在,萧明烛与这两人站在她的对面,表面上的气氛还算不错。但其实不止萧瑞命人暗中刺杀过这几人,就连她父亲也参与了与萧明烛的权力争斗。真论起来,她们已经是仇人了。
  楚云卿有些厌倦了这样的虚与委蛇,神色淡淡地说:“我还有事,先告辞。”
  望着楚云卿远去的背影,萧明烛道:“我也要回去了,改天再见。”说着她又摸了摸兔子耳朵。
  灯会上人仍旧很多,方才来时她们随着人群走,只逛了街道一侧的小摊,还在半道上遇到了萧明烛。
  谢清棋转身提议道:“我们这次就沿着另一侧走回去,如何?”
  黎淮音疑惑道:“你怎么突然这么高兴?”
  谢清棋这时才意识到她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急忙收了收,笑道:“上元佳节逛灯会,多有趣的一件事,还不让人开心了?”
  竹月在后面插话:“刚才与殿……萧小姐一起逛了半路,也不见您这么开心。”
  “啧,就你多嘴。”谢清棋轻咳一声,“我那是因为她……摸我的兔子,我不乐意。”
  黎淮音挑眉道:“你的兔子?”
  谢清棋想起方才猜灯谜,她很有自知之明地把黎淮音推出去答题,有些不好意思道:“你的你的,我帮你拿着。”
  几人返回路上,谢清棋脑子里还是黎淮音从容不迫对答如流的样子,忍不住频频侧头去看她。
  她直白的视线毫不掩饰,黎淮音余光每次都能捕捉到,想忽略都没办法。
  后面三人倒是看得清清楚楚,只无声偷笑。
  萧明烛走到一处墙边,有人从黑暗中出现,“见过殿下。”
  “可看到萧瑞去哪里了?”
  “他……他去了花朝楼。”
  萧明烛皱眉,“别跟太近了今日派去的人就先撤回来吧。你之后找两个可靠之人,混进花朝楼。”
  “是。”
  萧明烛回到宫中,轻轻吐出一口气,哑然失笑。
  楚云卿没发觉,其实灯会上萧明烛偷偷跟了她半条街。看着楚云卿遇到一个与家人走散哭泣不止的女孩,在旁边摊子买了糖哄她,又陪着她等她家里人找来。
  多年过去,那人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好奇各种新奇的玩意儿,却*独独没改了爱哄小孩儿的习惯。
  ——
  侯府。
  萧婉华终于等到两人回来,赶紧让人进屋暖暖身子,责怪谢清棋道:“你也不知道看着时辰,怎么回来这样晚?”
  黎淮音轻声道:“萧姨,是我之前不怎么出门,一时贪新鲜了。”
  “音儿,不用替她说话,你没冷到吧。”萧婉华握了她的手,惊道:“怎么这样凉?”
  谢清棋急忙凑过来,“我看看。”
  她搭脉后一惊,赶忙将手覆在黎淮音额头,“你发烧了!”
  黎淮音起初还未觉得哪里不适,但听她这么一说,突然就觉得有些头晕,被屋子里暖乎乎的热气一烘,她便更加昏昏欲睡了,甚至脚下都一时有些不稳。
  萧婉华着急得不行:“哎呀,怪我,忘了嘱咐你们早些回来。”
  谢清棋看到萧婉华焦急的样子,安慰道:“母亲,您先别急,淮音只是有些轻微发热,这里有我呢。”
  她写了方子让人去煎药,又令取了热水来,对萧婉华道:“母亲,您先回去休息吧。”
  “我怎么放心得下,音儿她……”
  “母亲,您在这里,淮音她也无法安心休息是不是?”
  萧婉华面露犹豫,片刻后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待萧婉华走后,红莺忙扶了黎淮音去床上躺下。
  谢清棋坐在床侧,心里闷闷的,低头垂眸道:“对不起,今日只顾着央求你出门,没有照顾好你。”
  黎淮音轻笑:“我没事的,今日很开心。”
  谢清棋听她这么讲,心里忽然有了某种预感。
  果然,黎淮音下一句说道:“年节彻底过去了,我也该……搬出去了。”
  谢清棋知道她的意思,这些日子两人都是前所未有的放松,但朝廷开科诏令已经颁布,黎淮音也该早做准备了。
  她有些失落,但没有说话,只取了柔软帕子蘸湿,又将多余水分拧下,轻放在黎淮音额头。
  在外面时,黎淮音半张脸埋在毛茸茸领子里,看不出脸色如何。现在躺在床上,面色果然苍白极了。
  谢清棋心底像是被揪了一下,眼眶发酸,眼泪被她强忍回去:“我知道的,说好了要帮助你改头换面参加科考,我没忘。”
  过了会儿,谢清棋又换上一条新的帕子,外面青榕便端了药进来。
  许是意识到要分开了,谢清棋去扶黎淮音坐起来,她没拒绝。
  谢清棋端着药,轻轻舀起一勺,笑道:“我们初次……初次离得这么近好像也是我喂你喝药,没想到已经过了几个月了。”
  见黎淮音张口喝下,她又道:“那时候你还怀疑我在药里下了毒。”
  黎淮音抬眸:“没有。”
  谢清棋不信:“你那时没有怀疑我下毒?”
  黎淮音轻轻抿唇,认真道:“没有怀疑你下毒,我是怀疑,你开的方子就是毒药。”
  谢清棋:“……”
  你舔一下自己的嘴唇真的不会中毒吗?
  谢清棋轻哼一声,“那你还放心让我针灸?”
  “是我放心,还是某人在我的药里动了手脚?”
  “你……都知道了?”
  “平白无故多出一碗药,还挺难不知道的。”
  “……”
  谢清棋喂她喝完药,帮她将被子掖好,笑道:“那你猜,刚才的药放没放东西?”
  黎淮音再次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感觉有东西压在被子上,她低头看去,就见谢清棋趴在床边,只露出了半张脸。
  她竟一晚没走?
  谢清棋脑袋枕在一只胳膊上,此时还在微微皱眉,细密的睫毛紧紧覆在眼睑,像是没有彻底放松下来。
  桌上突然传来一点声响,黎淮音下意识去看谢清棋,没醒,看来真是累了。
  黎淮音这才抬头看去,竟然是昨晚的那只兔子。
  笼子内不知何时铺上了软地毯,上面还有几片被啃食一半的青菜叶。兔子肉乎乎的爪子踩在垫子上,眼睛正鬼鬼祟祟地张望着黎淮音这边。见她看过来,兔子耳朵动了动,又缩回了笼子角落。
  黎淮音收回视线,嘴角轻扬,看着谢清棋眉间那道浅浅的印子,手指轻轻抚了上去。
  第26章 兔子的醋也要吃?
  黎淮音的食指轻轻贴在谢清棋的眉眼处,一下一下缓慢又温柔地抚过,睡梦中的人儿似有所觉,搭在被子上的手动了动。
  下一秒,那只手抬起后一挥,将“罪魁祸首”按在了床上。
  黎淮音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一股酥麻痒意从手背起,沿着手臂,一路传向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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