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乌姑娘,我家主子爷说了乌姑娘若是不过去,明日乌姑娘的阿玛便会再次下狱。”
  乌锦抬眸,眼里迸发着些许怒意,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偏偏这威胁很管用,她不敢拿她阿玛来赌,因为她知道那人能做到,皇权之下,普通人哪里反抗得了。
  “还请公子在此等候片刻,我去叫人帮我看着铺子。”
  乌锦去隔壁的古玩铺把跟人闲聊的彩玉叫回来,让她帮忙看着铺子,她有事出去一趟。
  她被领着上了一辆马车,坐在马车里面的人正是裕亲王世子爱新觉罗.保泰,他目光阴寒地盯着她。
  在封闭的车厢内,她只觉得自己无处遁逃,她忍着怒气还是说了一声世子万福。
  胤禛半眯着眼,目光将她整个人扫视一圈,上袄下裙,只简单戴着一根素银钗,不抹脂粉,看不出来是要准备嫁人的新娘子。
  乌锦面对他的视线,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后背已经贴着车厢内璧,她感觉到马车动了,往前驶行。
  “世子要带奴婢去哪里?”
  胤禛没回答她的话,而是冷冷开口:“我听说你要嫁人了,未婚夫是什么参领之子,可有此事?”
  乌锦双手交叠收拢放在腿上,努力克制自己心里头的紧张,说道:“奴婢先前跟世子说过,我有亲事在身,本就定在今年完婚,我们年纪都不小了。”
  胤禛往前靠近,目光深沉似海,抬手捏着她的下巴,似笑非笑,缓声道:“看来你是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既然是我的人,你想嫁人,那要看我同意不同意。”
  乌锦对上他的黑眸,只觉得他这个人阴森森的,想挣脱出他的桎梏,但莫名不敢动作:“世子,奴婢快要成亲了,还请世子放过奴婢,奴婢面丑,卑贱不堪,不值得世子沾碰。”
  胤禛忽然笑起来,手上的力道收紧:“快要成亲了?那不是还没成亲嘛,你以为这门亲事成得了吗?”
  乌锦下巴被捏疼,她眼睛陡然睁大,他想做什么?她跟张宗的婚事近在咫尺了,他还想抢亲吗?还是想把她带去什么偏僻无人的角落杀了她?
  “害怕了?”
  “世子,奴婢卑贱,不值得世子染上鲜血。”
  胤禛轻嗤一声,说了一句他这双手早已经染过鲜血了。
  乌锦后背发凉,当即想跳下马车。
  胤禛察觉到她意图,又说一句:“想跳下去?你以为你逃得了?你别忘了你在石桥胡同的那些家人。”
  乌锦知道这人已经把她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她铺子在哪,她的家在哪,他显然都一清二楚,她根本逃不掉,她有些颓丧地地闭了闭眼,不想跟他说话。
  胤禛没管她,终于松开她,坐正身子。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下来后,车帘被掀开,胤禛先从里面踩着人背下了马车,他主动伸手想牵她。
  乌锦自己从马车上跳下来,避开他的手。
  胤禛只是勾唇笑了笑,没说什么。
  乌锦环顾四周,这里好像是京城外城,并非是完全偏僻无人的角落,面前是一处普通的宅院,大门上方没有挂横匾,亦没有石狮子跟大柱子在门前。
  一般有些门户的人家大门处都会有横匾跟石狮子,越是尊贵的人家,这门口越是气派宏伟,因为这象征着地位跟身份,眼前这座宅子只是拥有一扇普普通通的梨花木门,
  乌锦打量几眼后见那人示意她跟着进去,都到这里,她也只能跟着进去。
  “以后你便住在这里,我会让两个嬷嬷过来照顾你起居,每个月给你二十两银子任你支配,我不在时,我允你归家,跟了我,你可以享受荣华富贵,只是你不能对外人诉说我的身份,既然是外室,你便是上不了台面,日后在别处见到我,也当做不相识,不要主动跟我攀谈,你阿玛当了这么多年牛录,我可以升你阿玛当个佐领。”
  乌锦听着他的话,双目微赤,这宅子敢情是他金屋藏娇的地方,他要她在这宅子里面当他见不得人的外室。
  他语气平静,无所顾忌地说着折辱她的话,全然忘了她是即将成亲,成为人妻的人。
  “世子,我不愿,我就要成亲了,我只愿意为人妻,还请世子放过我。”乌锦无心再打量这宅子里的一切,她一步步往后退,不愿意再跟着他进去。
  胤禛回头,嘴角噙着冷笑,目光越发冷沉:“乌锦,你以为你有选择的机会吗?”
  “世子,你不能强人所难,我不要当见不得人的外室,再过一个月,我便是张宗的妻子。”
  “到时候我会让人购置一些日常用到的东西放在这里,这里还缺一些东西,这院子的花草也少了一些。”
  他漫不经心又自顾自地继续说着,仿佛她成为他的外室已是定局,她看他像个听不懂人话的疯子,而这宅子像是一个囚笼,他要把她困在这里!
  乌锦转身就跑,想离开这里,她跑得很快很急,很快跑出这宅子。
  “主子爷,追吗?”苏培盛问道。
  胤禛摆摆手:“不用,她日后会心甘情愿回来住在这里的,今日先放过她一回,你找几个可信的人将这里归置归置,日后在她面前不要暴露我的身份,也不要暴露你的身份,在她面前,我就是保泰。”
  苏培盛是他近身太监,跟了他也有十年,宫里宫外不少人也知道他的身份,那个女人不是愚笨之人,一时口误会让她有所警觉的。
  兔子都走了,他跟谁介绍这地方,自然也无心再待下去,很快带着人离开。
  第13章 张宗失踪
  乌锦跑出去后从外城雇了一辆马车,花了一个多时辰才回到绣秀苑,惊魂未定,彩玉问她去哪时,她不知从何说起,敷衍过去。
  她只盼着三月十日快点到来,又是一段看似平静的日子过去,张宗依旧每日去兵营前过来见她。
  二月二十五日清晨,京城的天稍稍回暖,晴空万
  里,乌锦跟彩玉一早过来绣秀苑,她在铺子里面刺绣。
  “小姐,再过十几日,你便要嫁人了,我舍不得你,晚上我要是害怕,谁陪我睡觉。”
  乌锦不打算把彩玉带去张家,彩玉还是留在他们家,她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铺子也不打算关,后除了住在张家,其它的跟往常没什么不一样,她已经跟张宗说好了。
  她笑着看双手托腮坐在小马扎的彩玉,打趣道:“等将来你也嫁人了,你的丈夫会陪你睡觉的。”
  彩玉是黄花大闺女,顿时害羞起来:“小姐,你胡说什么,我才不要嫁人,我还小,今日怎么没见张大哥过来,小姐一早给张大哥做的萝卜糕怕是要变凉了。”
  乌锦晓得彩玉是在转移话题,不过她也觉得奇怪,这会张宗应该过来了,她示意彩玉出去看看,依旧不见人影。
  又过好一会,张宗仍然没出现,乌锦寻思着他应该有什么事在路上耽搁了,或有可能直接去兵营那边了。
  乌锦在铺子里忙了一天后,天黑前跟彩玉回家,在他们一家人用晚膳时,张家那边来人,问她今日有没有见到张宗,她心里莫名咯噔一下,跟来人说她没见到张宗。
  事实是张宗真的不见了,据张家的人说张宗早上出门后便一直没有归家。
  两家人找了两天两夜也没找到人,谁都不知道张宗去了哪,仿佛凭空消失一般,他们把张宗能去的地方都寻了一遍。
  本来她跟张宗婚期将近,没剩几日了,突然发生这种事,两家人都忙着找人,暂时没有心思操办婚宴。
  二月二十七日中午,张宗消失的第三天,乌锦筋疲力尽地从张家那边回到自己家。
  “桃子,张宗还没找到吗?你说活生生的一个人能去哪里?”完颜氏担忧地说道。
  乌锦摇摇头,她倏地想到什么,还没坐下就往外走。
  “桃子,你要去哪?”完颜氏在后头喊。
  乌锦急匆匆在附近寻一辆马车,给车夫一两银子,让他载她去外城,她来到原先保泰带她来过的宅子,门口无人把守。
  她进到院子后先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院子地面上有一摊血渍,正对着院子的大堂内,她见到张宗头上被套着黑麻布,整个人被绑在一张雕花木椅上,身上的衣服被血浸透,已经看不出伤口在哪,遍体鳞伤,看上去奄奄一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一走近就能闻到浓烈的血腥味。
  “张宗……”她轻声唤他,半跪在张宗面前,想给他解开绳子,她听到后头的脚步声,她回头,那人带着好几个人走进来。
  他穿着一身莲青色云蟒缎棉袍,袍边滚着金线的斗纹,一步步走过来时气势逼人,华贵万分。
  “还想嫁给他吗?”他问。
  乌锦的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一般,说不出来话。
  “桃子……”身后传来微弱低啞的声音。
  她紧张地握住张宗的手,他的双手尽是干涸到一半的血渍,“张宗,是我,我是乌锦,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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