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要不是她阿玛下狱这种生死攸关的大事,她也不会求她姑母,托她的关系去简亲王府见李氏,她虽不是第一次见李氏,但是第一次有事相求于李氏,带去不少厚礼。
  她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多兰格格,今日是多兰格格先撞到她,却被她倒打一耙,她有求于人,只能息事宁人,不与其争执,被要求下跪道歉,她也听从了。
  今日除了意外见到多兰格格,她也见到世子,多兰格格的哥哥,还有世子旁边的贵人。
  她虽不知那人的身份,但他站在世子旁边,世子对他的态度稍显恭敬,那人穿了一件石青缎平金绣八团鹤纹大氅,里头是圆领对襟的蓝缎刻丝方胜纹长褙子,褙子上面的刺绣十分精致平整,还有那一身的缎料子不是普通人家能穿得起的,怕是比世子更显贵的人,那人的眼神对她而言太过危险,太过有侵略性,她与他对视在心里都不由一颤。
  “小姐,你没事吧?那格格也太无礼了,明明是她撞到小姐的,竟然还让我们下跪道歉。”
  彩玉皱着眉头抱怨道:“刚刚真是吓死我了,我都腿软了,小姐,你疼不疼?肯定疼坏了,那格格用了那么大力踢小姐,要不是有人出现,我觉得那格格都不会放过我们。”
  “她是王爷府里的格格,我们得罪不起,好啦,先别说了,回去再说。”
  乌锦其实还很庆幸,至少这一趟过来王府是有所收获的,至少她知道阿玛为何会下狱。
  年中,准噶尔部的噶尔丹带兵企图吞并掠夺蒙古喀尔喀部,并一路进攻到离京城只有几百里的乌珠穆沁,逼近京城,,圣上决定出征,这是初次出征噶尔丹,只是中途圣上生病返回京城。
  而前线这一块交由裕亲王、恭亲王与简亲王等人,经过几个月的作战,虽然成功击退噶尔丹的部队,但清军同样损失重大,一等公兼圣上的舅舅佟国纲命丧于此役,而且还让噶尔丹逃脱了,没能剿杀噶尔丹,等于是留下后患。
  圣上大怒,惩诫革职了好几批人,连裕亲王等人都不例外,罚俸的罚俸的,降职的降职,而前几日,圣上临时决定检阅在京城驻守的八旗清兵,结果圣上觉得他们太过懒散,疏于练习兵阵,拿了旗兵的俸禄却不好好当差,于是又将一百多人下狱。
  而她阿玛正是那一百多人其中一个,他们一半佐领的人都被关进监狱中。
  这期间朝堂上是风声鹤唳,因为跟噶尔丹的战役损失过于惨重,皇上余怒未消,人人都战战兢兢。
  他们这些普通百姓只知年中圣上决定出征,并不知道这场战役死伤过多,又让噶尔丹逃脱,看似胜了,实则是败了,更不知圣上这段时日心情极差,余怒未消。
  李氏是简亲王的庶福晋,皇家中人,才知道一点点内幕,她只跟她说了一些,剩下那些是她自己从记忆里的历史补全的。
  既然是集体被下狱,法不责众,圣上是在气头上才会如此,她阿
  玛下狱并非是她阿玛自己犯了什么大错,乌锦便放心些许,大概再过几日,她阿玛会被放出来,后续罚几个月的俸银,此事便会过去。
  她们一路走回到石桥胡同,乌家居住在这条胡同的中间,附近有三圣庵跟永宁寺,再往北一点是镶蓝旗衙门。
  这一块的几条胡同主要是镶蓝旗旗民居住在此,因为满洲清军入关后进行的圈地活动,八旗旗下的旗民大多是分块而住,镶蓝旗旗民大多住在京城内城的南边。
  “桃子,怎么样了?福晋可有说什么?”
  乌锦刚进家门,她额娘见到她,忙迎上去询问道。
  她大名为乌锦,小名是桃子,听说她出生那日,家里院子里的桃子树正好开花,于是她阿玛给她取个小名叫桃子。
  “额娘,进屋再说。”
  她们来到正房中,乌锦在靠墙边的铺炕边上坐下,她额娘、还有程姨娘牵着她二弟过来了,一脸担忧着急地看着她。
  她们家人口还挺简单的,她阿玛娶了她额娘,只是她额娘生了她之后身子有损,无法再生育,她阿玛又纳了程姨娘,程姨娘生了两个孩子,皆为男孩,她有两个弟弟,一个八岁,一个四岁,而彩玉算是她的婢女,跟她情同姐妹。
  大弟此时应该在学堂那边读书,这几日因为她阿玛的事,一家人又急又愁,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四处探听消息,找关系寻人帮忙,花出去不少银两。
  虽说程姨娘不是她的亲额娘,但他们家没有太多腌趱事,一直以来挺和睦的,她额娘跟程姨娘也相处得很好,这么多年,他们就是一家人,乌锦也把程姨娘他们当成她亲额娘亲弟弟,不会有半分生疏,谁让她穿到大清时是从婴儿做起。
  彩玉顺手给她倒杯热茶,她喝两口润喉后才缓缓说她阿玛的事,挑重点说,最后让她们别太担心,估计过几天,她阿玛就会被放出来,最迟不会到年底。
  临近年关,衙门那边也不会关那么多人。
  她们也才放心下来。
  第3章 迟迟不归(求收藏)
  冬日天黑得早,日暮时分,大弟乌安从学堂回来后,一家人就张罗着吃饭,这几日,他们心里悬着一颗大石头,没法安心,好不容易晓得阿玛下狱的原因,才开始有了食欲。
  晚膳是她额娘跟程姨娘一块做的,说她这几日忙进忙出,特意弄了她喜欢吃的羊肉锅子,一家人围在一块吃饭。
  方桌中间放着铜镀银寿字火锅,锅内带炉,锅底下方可以放燃着的炭块,是冬日吃锅子最好的器皿,直接往里头放新鲜的食物汆烫熟即可,涮菜有两盘鱼丸子、两盘醋肉、四盘白菜、两盘炸豆腐块跟两盘面条。
  锅子大冒热气后,程姨娘先将里面炖好的羊排夹一块放到她盘中,说道:“你阿玛的事还是多亏你在外面来回奔波,这几日你吃也吃不好,我跟你额娘没用,帮不上什么忙,既然你阿玛没犯大错,过几日就能回来,你今日就放开吃,瞧着你都瘦了一些。”
  “那我就不客气了,额娘炖的羊排,我怎么都吃不腻。”
  完颜氏心疼地看着自家女儿,她身子不好,只能在家干干针线活,操持家务,丈夫老实木讷,安分守己,不懂得结交攀附,一辈子只规规矩矩当一个普通的牛录,连个参领都当不上,只有女儿稍微聪明伶俐一些,加上她是长女,比她大弟还大九岁,两个弟弟年幼,暂时靠不上,这个家有一半是女儿撑起来的。
  她女儿因脸上那块疤连选秀都选不上,已经到可以自由婚嫁的年纪,偏偏别人一听说她女儿脸上有疤,连上门说亲的都没有几个,好在她女儿没有自怨自艾,去年开了一间铺子,专门给别人刺绣,接一些手工绣活,经过两年,那铺子的生意还不错,不然凭她丈夫每个月五两银子的月俸,哪能养活家里七口人。
  连这次丈夫下狱,也是自己女儿四处打听,去找了她姑母,又去一趟简亲王府,王府哪是那么容易进去的,送礼都送出去一二百两才能见到人。
  完颜氏又给自家女儿多夹一块羊排,说:“喜欢吃就多吃,你向来不喜欢吃菜,从小到大就喜欢吃肉,明日我再去市集买一些羊排回来冻着。”
  “大娘,我也想吃羊排。”二弟乌明昂着小脑袋,稚声稚气说道。
  乌锦瞧着乌明眼珠子骨碌碌转的可爱样子,把她额娘夹给她的那一块羊排夹给乌明,“你吃吧,多吃肉才能快快长高,额娘,小娘,你们别管我啦,你们自己也吃,彩玉,你也吃。”
  这顿饭是这五日以来一家人吃得最安心的一顿,乌锦吃饱后就备热水沐浴。
  到了酉时末,进入黑夜,大门落锁,四处安静下来,只有乌锦这屋还掌着灯,她熬着夜做绣活。
  临近年关,各家喜事多了不少,因此她铺子的生意不错,接了不少活,这几日因为她阿玛的事,她耽误了几天,手头上的刺绣活得加紧赶工,得在年前交给人家。
  她刺绣的手艺是从小跟着她额娘学的,后来又跟着一位从宫里出来的老绣娘学,她知道古代的女子想要过得好就得有一技之长,毕竟女子不像男子可以考取功名,她又不想嫁人,只能学一门手艺傍身。
  从三岁开始,她就开始学着刺绣,经过十几年的勤学,她刺绣的手艺不说数一数二,但在京城也排得上字号,比她额娘还要好。
  “小姐,该睡了,明日再绣。”已经躺在床上的彩玉眯着眼睛,有些犯困说道。
  “你先睡,不用管我。”
  房间内静谧,只有针线穿过锦缎的轻微刺刺声,临近年关,各类丝线跟纱线都跟着涨价,乌锦先前屯了一些,不过恐怕还不够,她想着明日再去采买一些。
  她就这样静静地刺了一个多时辰才上床歇息。
  翌日,天刚亮,院子就传来动静,乌锦也醒了,继续刺绣,直到程姨娘在外头问她起来没有,她才走出房门。
  用过早膳后,她跟彩玉便去铺子那边。
  三日匆匆而过,乌锦听说原先跟她阿玛同属十二佐领,一起被下狱的人被放出来了,大家陆陆续续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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