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居然已经两个月了。
她颓废萎靡,浑浑噩噩,已经两个月了。
荒废的广场上飞过一只落单的候鸟,它瑟瑟发抖,飞的摇摇欲坠。
星际发达成这样,中央星区又不限制流动人口,自然人人都想去发达的星区。像极北星区这样落后的地方已经鲜少有人活动了。
流亡的都会选西部星区,像极北这种环境恶劣的地方,人口一直在急速下降。
迁出的,生老病死的。
这倒是方便了弥殃两个月来的调查。
“话说回来,这地方有什么好调查的?”苏执象不解。
这是一片只有变异蕨菜和变异星熊的地方,相较于星际其他地方相对安全,但长久来看想要有所作为,就不能苟且在这偏安一隅。
“别急。”
弥殃拒绝了她的刨根究底,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一点苞谷扔在地上。那只迷路的候鸟被吸引,哆哆嗦嗦的降下来,想伸脖子又不敢动。
上次苏执象从北部监区将他救走的时候二人就约定了,她借他的力量,而她不再干涉他。
所以此时此刻,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向她展示自己背地里的成果。
也是变相让她做选择。
苏执象察觉到他在卖关子,只是懒得想象一个祸害能有什么事业,闭上嘴巴不配合。
天上飘着极小的雪花,相较两个月前穷凶极恶的暴风雪好了许多,不然二人也不能站在广场上说话。
见她兴致缺缺,对自己耐心有限的样子,弥殃作罢,对着空旷的广场拍了拍手。
地面震动起来,广场最中央的浮雕旋转开来,露出一个黑洞洞的通道。
苏执象:……总感觉这种秘密基地在星际有些落后啊。
但一想自己正住着的洞穴也没好多少,她决定跳过这句吐槽。
通道下方似乎很深,然升上来的气流竟是温热的。
弥殃点出一团火球跟在苏执象身边。
借用影子空间多次,这点黑在苏执象眼里早就不算什么,她纵身一跃,将火球甩在身后。
轻巧落地。
苏执象直起身后,火球才姗姗来迟。
广场的地下空间虽然幽闭,但并无异味。她跟随火球朝深处走去。弥殃的身形从身后阴影中显现,跟在她身后。
他不知何时给自己换了个外形,似乎是受到门罗的启发,现在的他变成了一个兜帽人,斗篷之下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一片漆黑。
走了几步,宽阔的砖瓦地道逐渐收拢,两边墙壁也开始出现壁挂的照明灯。
空气也温暖起来。
光源和怡人的温度,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苏执象:“你建了个家?”
说完,她就感到不对。
没有人回家反而包得更加严实的。由此看来并不是。
弥殃:“类似吧。”
地道尽头是一扇光洁的陨铁门,浑然天成,仿佛它天生就长在此处似的,与砖瓦的地面和墙壁严丝合缝,看不见半点挪移过的痕迹。
苏执象停下,等待弥殃出手。然而后者手中也没有开门的机关,而是直接带她传送到了门内。
苏执象:那早点为啥不一步到位?
听见她语气恢复了点鲜活气,弥殃有所触动,顺着扯皮起来:“因为铺垫很重要啊——走路的过程中是不是期待起来了?有期待,结果才有意义嘛。”
他说的不无道理,还带着轻快的自得。苏执象被他带起了兴趣:“那你可千万要给我看点有意思的。”
可别雷声大雨点小。
弥殃了然:“那自然不会。”
二人出现在陨铁大门的内部。苏执象只感觉眼前一晃,那古墓般的密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基地,粗略看去被划分成了几个部分,有水、有土壤、有传送带。
以及交界处最中间的,是从自己身边逃离,号称要出去透气的芊黍,正伸展着花枝手臂为土壤播种。
苏执象心里升腾中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不过眼下样貌还变换着,她不着急主动打破伪装。
芊黍也没有认出她来,而是朝弥殃点头示意,继续着急的播种工作。
好哇,这是背着她发展了雇佣关系?
苏执象挑眉细看:芊黍种的都是熟起来很快且量大的作物,似乎在着急解决粮食问题。这层除她之外还有三五个帮忙的,也就是松土浇水之类基础的活儿。
“这里缺粮食?”苏执象在心中问出疑惑。
已经决定坦白,弥殃知无不言:“是。好几十口人呢。”
而且未来还会持续增加,会越来越多的。
疑惑的看过周围几个忙于耕作的人,他们人种和年龄跨度很大,看手法也不是专业的,苏执象想不出为何弥殃会将他们聚集在此。
有意让她的疑惑持续的更久一些,弥殃走到升降石块附近,示意苏执象过来。
二人站上石块,随着这个简易电梯缓缓来到下一层。
这一层有不少明火。土烧的灶台上面放着锅,基地当中摆满了木桌和座椅,俨然是食堂的样子。
负三层被做成了很多小隔间,施展了层层叠叠的空间异能,显然是此地成员的卧室与澡堂。
这样林林总总看了个大概,弥殃带着苏执象来到最后一层。
他本来也无意显摆,只是来的巧了,刚好到了手下打报告的时候。
升降石块一落地就有几个同样穿兜帽的人围上来,虔诚地单膝跪地,绕着他围成一个圈。
没来得及围上来的人很快找到自己能做的事——他们自发的靠近苏执象,将她隔开。
弥殃随手接过其中一人托举起来的信息,粗略看过:“思路可以,继续。”
虽然兜帽下同样是没有五官的一片漆黑,但那个人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是,教主大人!”
远处默默看着这一切的苏执象眼皮跳了跳。
还教主……不觉得太夸张了吗。
等那一圈黑衣兜帽人汇报完疑似工作的事情,弥殃回到苏执象身边,带她浏览这个点满蜡烛的会议厅。
高台之上有一把丝绒的椅子。
不算特别华贵,但对比此处其他地方的条件,这椅子说是皇位也不为过。
苏执象慢悠悠的看他到底在憋什么坏。弥殃任由她探究,将人按进椅子里。
主位让给她坐,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方才阻拦苏执象的几个兜帽人瞬间吓得噤若寒蝉,猫着腰撤离会厅。
苏执象抬头看他:“你准备登基?”
这话明明白白是嘲讽。方才一圈下来她早看透了:都是些老弱病残,有实力的很少,不超过一只手。
信念感倒是很强,统一着装,还“教主大人”。
弥殃:“你好像很看不起这个称呼。”
苏执象笑笑。
她确实觉得浮夸,有点中二。
好吧,她爱怎么想怎么想,弥殃并不感觉丢脸或者羞耻。
就是有点心酸。
“接下来要说的,是关于我能力的秘密。”他委屈道:“我都打算把心剖出来给你看了,你反而嘲笑我。”
……这倒也是。
这次要打击了他,下次说不定就不爱沟通了。
苏执象拉住他斗篷的中段,将弥殃拉下来草率的抱了抱,以示安抚。
弥殃见好就收,直切重点:
“这些人当中,老弱病残是之前我欠下的人情,将他们聚集在此,是因为我答应过已故者,会好好照顾他们留下的人。”
——这地方和栖谷的存在一定程度上很相似。
苏执象一愣,看弥殃的眼神也正色起来。
“那些稍微有点战斗力的,是天灾信徒。”
弥殃言简意赅。
苏执象:“……信徒?”
为什么天灾会有信徒。信仰这家伙能有什么好处?
她感觉头疼之中掺杂了乏力。
难怪弥殃的异能经常会有星火和香灰的元素,这家伙难道还真和信仰挂上钩了?
自己到底是收服了个啥玩意啊?
弥殃勾勾唇角,帮她揉起一边的太阳穴:
“五十二年前,我作为天灾出现在星际联邦的时候,陆陆续续认识了不少人。信仰天灾,就是字面意思的追随,他们相信我能为他们带来更好的生活。”
弥殃手扶在苏执象身后,转向基地正中。
苏执象这才意识到此处给自己的熟悉感来源何处——此处与其说是会厅,不如说是教堂。
随着弥殃娓娓道来的嗓音,空旷的祭祀大厅内接二连三开始出现穿着兜帽的人影。
他们朝着主位叩首,顶礼膜拜,虔敬到土壤里,久久不能平身。
无故受到这么多人跪拜,苏执象自觉折寿,连忙从座位上弹起来。
弥殃显然习惯了这种场面,对她的跳脚和内心的咒骂一笑了之。
平静完心绪,苏执象往台下看了一眼,随后又被那些黑压压的跪拜者赫到,烫眼一般压回视线,盯在弥殃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