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觉得这当中发生了什么?”她问悄然出现在身后的弥殃。
  “这么久了,谁知道。我只会阴谋论。”弥殃说。
  他这时候又用了个高挑女人的外形,身着旗袍,头发挽成雍容华贵的髻,手拿烟枪深吸一口,再把烟慢慢吐出来。
  “要来一口吗?”他用婉转的声音问。“你看起来愁的要死,适合来一口这个。”
  苏执象看着杯中水面。
  弥殃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是她早就知道的。但有一点,她也承认他说得对。
  那就是几十年,足够发生太多事情了。
  “我还有多久能出去?”苏执象问。
  “88199小时,差不多十年吧。你自己看一下手环不就知道了,还问我。”弥殃答。
  “好的。”苏执象轻抚胸口,点头。
  “那也没有多久了。等出去,就什么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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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辈!你看我这身好不好看!我以后工作装就是这样,再也不用隐藏性别和美貌啦。”取得执行官证的梁月站在苏执象面前。
  她难得没穿预警的统一服装,而是穿着一身商务的衬衫套裙来见苏执象。
  只是头上那个厚重的黑色头盔和她线条优美的身材实在不匹配。
  苏执象看了看:“很好看,很适合你的身材。和脸相不相配就不知道了。”
  “哎……不能给犯人知道长相也是联邦监狱的规定,防止犯人出狱后报复的。”梁月说,“前辈没事的,我记住你就行。我们同为s级,有的是再会的机会。”
  “嗯。祝贺你。”苏执象由衷地说。“因为我,你浪费了好几年青春吧。”
  实习期过后,梁月就留在联邦监狱作为特别观察组正式组员了。她当初的作文在苏执象补充下得到了优秀毕业论文的称号,还顺利念完了博士。漫长刑期中,苏执象除了交给她防范天灾的知识,也教了很多操纵异能的小技巧。十年下来,梁月从一个勉勉强强的s级,变成了中等偏上的s级。
  为此,梁月完全把苏执象认作人生导师。考证成功第一时间就来跟苏执象报喜了。
  “没有浪费!这份工作工资优厚,事又少,还能学到东西!若是在别的地方工作,我可考不到这张难考的要死的证。”
  梁月拿着爱证“吧唧”一口。
  “我以后就在天灾调查局-救助执行部工作啦。和我的专业研究也对口。”
  “听起来是个很伟大的部门。”苏执象由衷祝贺之余,又问出心中疑问:“可天灾不是早就被…乔木平息了吗,为什么还有专门天灾调查局?听起来还挺多人的。”
  “哦对哦,您不知道。”梁月这才想到狱中人是不能被透露外界信息的。
  “当初的灭世级天灾‘弥殃’被平息了没错,但现在星际各处都散落了很多小型天灾。危害没那么大,但难在点多,被波及的人群一直很多,没法彻底根治。”
  “天灾方向一直是热门专业呐。”说到专业,梁月一如既往的自豪。
  “我可是大学霸,前辈你不会我是那种研究历史的文科生吧哈哈哈哈。等您出狱之后,我就要上任天灾局了,上一线保卫星球的那种噢。”
  第6章 睡过。
  7个小时。
  苏执象看了眼手环。这是她余下刑期的时间。
  入口处一道强劲的bgm响起,是梁月推着餐车走进来。她的手环开着外放,苏执象只听得清里面人唱着一连串恭喜恭喜。
  “好大的排场。”苏执象笑了。
  “嗯,可不是么。”梁月自豪地拍胸脯,“我这人,别的优点没有,就学习好和有仪式感。”
  ---
  “苏执象特别观察组。”
  小组长感慨地摸着这块牌子,很难说胸中情绪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电话响起,一个组员站起来接完,忐忑地看向小组长:“组长,监狱长他们已经到了。”
  “这么快?”小组长一个机灵。
  也不知道这个叫苏执象的s级到底什么来头。出个狱居然惊动联邦总监狱长。
  可说她有后台吧,又实在不像。因为50年间,一个来探望她的人都没有。
  联邦总监狱长...那可是当初联邦的建立者之一,d家财阀的老大。这样的人物,因为苏执象来北部星区这样的地方?
  小组长想都不敢想。
  “走了走了。先去迎接德瑞希先生。”小组长带着人赶去飞船渡口,浑然不觉梁月的工位还空着。
  ---
  联邦监狱本部设在中央,关押点都在星际边陲。
  位置偏僻,设施自然落后。
  苏执象那间充满科技感的牢房是特例,并不是每个被抓的囚犯都有如此待遇的。
  联邦总监狱长德瑞希站在空间入口前,扬起下巴。他的助理立马快步赶上,为他整理领结和花白的胡须。
  身后,他定制的飞船没找到规格合适的全自动渡口停靠。只能迫降在荒芜的地面上。
  这让小老头对北部关押点的印象很不好。
  德瑞希平时生活在最为繁华的联邦总部星圈,小老头娇生惯养了大半辈子,就没呼吸过这么阴冷潮湿的空气。别说他自己,他脚上五十万星币一双的皮鞋就也没有踏足过这样贫瘠的土地。
  小组长带着几个组员在边上为老爷子打伞,即使北部星区常年阴天,很少出太阳。
  “开门吧。”小老头说。
  这摆明了就是来看苏执象的。
  小组长点头哈腰:“好嘞好嘞。”
  空间撕裂的声音传来,通道打开。
  小组长跟在德瑞希的侍者身后钻入空间。暗自祈祷苏执象今天一定要正常。
  其实这几十年下来,苏执象一直挺正常的。但不知道为何,他今天总有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这预感就成了真。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纯白空间深处传来热烈的锣鼓声。一个纯白手环搁在地上,投出两只舞狮的全息投影。
  一头狮子跳了几下,吐出上联:“认罪伏法告别旧岁月”;
  另一头狮子蹲几下,吐出下联:“脱胎换骨拥抱新征程”。
  小组长脑袋“轰”一下炸了,恨不得飞过去把那破手环踩烂。
  然而前有大领导,他不敢,只能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
  ……还挺香,是蒜香焗龙虾。
  不对,香什么香?!
  小组长想起缺席的梁月,想起她平日和苏执象的关系,感觉特别观察组算是身败名裂了。
  坐了五十年牢还是个少女形象的卡牌师姗姗回头,嘴里叼着半截虾尾。
  她面前的石床上摆满了吃的。数十盘龙虾簇拥着一只烤鸡,配菜讲究,五光十色怪好看的。
  “不是说预计下午才到的吗……”
  石床对面,穿着警服带着头盔的梁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然后“咚”一声晕倒在地。
  见到有人来,苏执象目光微动。
  ——加快了咀嚼的频率。
  小组长眼睁睁看着她叼着的那截虾尾以一种魔性的频率抖动起来。
  “咚”。
  ——他无计可施,也选择晕过去。
  ---
  纯白空间内,五个人晕了两个。
  苏执象把嘴里食物咽下去,斟酌着解释目前的情形。
  她不懂衣着的贵贱,只是感觉出那个小老头派头不小,自身没啥力量,但带了个s级的保镖。
  结合梁月和组长的表现来看,这两个人应该是特别观察组的上级,监狱系统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苏执象立刻得出结论:这两人万万不能得罪。
  多坐的这50年已经是无妄之灾,要是因为说错话又添了三五年,她怕是要发疯。
  可惜梁月晕了,没人能帮自己解释目前的情况。
  “先生您好。”苏执象乖乖打招呼,双手放在膝盖上。
  “因为今天是我出狱的日子,我在狱中认识的朋友为我庆祝,特意破例为我摆了点东西送行。平时我一直有好好服刑,从来不这样的。”
  她伸出手,露出完好无损的抑制手环。表示自己很守规矩。
  德瑞希没说话。花白的眉毛拧着,颇为严肃地看着苏执象。
  “你一个囚犯,和s级狱卒成了朋友?”
  “嗯。是我故意缠着她的。请不要怪她。”
  德瑞希扬扬下巴:“这一大堆,*都是给你的?”
  “是的。”苏执象小心观察小老头的神色。
  “好的。”德瑞希优雅地走到石床后边,让侍者搬走装晕的梁月,撩起燕尾服下摆坐下。
  他扬起下巴:“继续吃,别浪费了。”
  ……苏执象不懂这个神秘大佬心里在想什么。只听出他不是在说反话或者威胁,至少,不会在自己低头吃饭的时候喊助理开枪。
  她把一只对半劈开的龙虾完整地剥下来,塞进嘴里。
  吃完了,安全。
  第二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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