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苏执象多看了两眼变异人。
  临下车时,她提醒道:“限制器还没解开。”
  女警诧异地看她一眼:“你第一次出来将功补过?检测到你们定位进去之后会自动调整模式的。别担心,模式设置很精密,不会让你们空手对敌。当然,也别干蠢事——比如破坏控制器或者逃跑。”
  “明白了,谢谢。”苏执象不再多话。
  虽然问题重重,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卡牌还散落在外一天,她就一天不得安心。
  毕竟,她比谁都需要减刑。
  ----
  下车后,高矮胖瘦各异的一行人停在矿洞前,畏畏缩缩不敢进去。
  交换完姓名之后,两个力量系a级从矿洞口捡了几个头盔出来分给众人戴上。
  “要不就在外面呆着吧。”一个尖嘴猴腮的b级士气低迷。“我看还是活着要紧。要真变成那样子还不如蹲牢子里呢。”
  他是抢银行进来的,姓皮,贪财惜命。
  这个简单可行的提议引起一众b级的附和。
  实力更强的a级们则陷入不愉快的沉默,毕竟他们进矿洞还是有概率挖出成绩的,没必要放着异能不用。
  苏执象看着缭绕着隐隐黑气的金山,总感觉这区域似曾相识。
  ——可她活到这么大从来没挖过矿。
  “既然这样——那就兵分两队吧。不想进洞的就在外面抱团休息,互相盯着点;想进洞的就跟着我,按贡献算成果。”a级的老胡发话了。
  刚刚就是他拿出头盔分发给众人,在一盘散沙的队伍中展现出些许领袖的担当。
  “好好好!”皮老板举双手赞成,不想进洞的b级立马围上他形成了队伍。
  余下几个a级、包括刚刚在车上和苏执象搭话的阿肆则是围住老胡。
  苏执象当然是愿意下洞派,刚要站队,袖口却被一股阻力拉住了。
  回过头,竟是贼眉鼠眼的皮老板。
  他压低声音,讨好地开口:“妹子,刚刚你在车上说没有卡牌,是骗他们的吧?叔听说高级卡牌师的卡牌一般不会丢的,再不济也会有好几张压箱底保命的。你能不能借一张给叔?明天就还给你。叔家里不差钱,出去之后给你打钱啊!”
  说话间,几个a级已经争分夺秒的下洞了。也不知是着急挖矿,还是怕那些b级缠不到苏执象缠上他们。
  苏执象被拖得落后一步,深吸一口气,努力耐下性子。
  “有是有的。”
  她从不知道身上哪里里摸出一卷空白宣纸,扯下一段递给b级为首的皮老板。
  “这……啥啊?”皮老板捏着这截软趴趴的白纸。质感上也太像卫生纸了,要不是看苏执象是个s级,他早就出口质疑了。
  “睡觉时候围在你们圈儿里薄弱的地方,它能保护你们。”苏执象解释说。
  “这……这……妹子、大人、您不是卡牌师嘛?怎么给我们白纸呢?”皮老板赔着笑。
  苏执象以为他不会用,主动将手搭在宣纸上演示:
  “这样,注入异能——”
  随着异能注入,皱巴巴的宣纸活了过来,一个鲤鱼打挺从皮老板手中挣脱,抻成一条白圈儿将众人护在当中。
  “啊哈哈——真是精妙绝伦啊。”皮老板敷衍地笑道,“但是……咱们几个b级到底还是没底,求求您了,给张正经卡牌吧。”
  苏执象这才听出他是在嫌弃白纸寒碜。
  高级卡牌不是明信片,不会满大街乱发。
  当然,价值只是次要因素,主要因素是……
  面对这个满脸算计的中年人,苏执象重复道:“我没骗任何人。入狱前,我的卡牌都飞走了。”
  “卡牌没有,白纸管够。”
  第2章 唯一的卡牌他不安分。
  “白纸?”一众b级愣住了。
  比语言更快的,是他们已经展现在脸上的轻视。
  没有卡牌的卡牌师,就跟没了轮椅的瘸子一样。
  有卡牌时是s级,没卡牌就啥都不是了。
  围着苏执象的人群散开,不再梦想受她庇护。
  察觉到众人的轻视,苏执象撇撇嘴转身离开。
  联邦虽然对矿区的污染没有头绪,但也并不是毫无作为。除了最大最明显的一处矿洞,其它稍小的入口都封死了,大概是防止采矿人员误入遇难。
  单独找一个矿洞开采的计划落空。苏执象只能回到原先的洞口。
  老胡带领a级们早就从这个口下去了,深度较浅的地方已经被挖了个干净,想来还是僧多粥少。
  苏执象叹口气,打开矿工帽的射灯,将鹤嘴锄扛在肩上。
  也真是奇了,科技异能样样发达的星际,这矿山内却还是用如此原始的开采方式。
  一路走来,矿洞内放眼望去都是坑,地上连碎金都捡不到几块。那些a级工作热情很高,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约莫半里路过去,苏执象见到前面几个扎堆的狱友。
  那三个a级背篓中的金块品质又大又好,想来也是占据先机才能挖到这些。
  见到苏执象走近,以阿肆为首的几个人摆出戒备的架势。
  大概是发现矿洞中的金子不太够分,几人不愿她加入队伍分成果,反而开始提防她。
  苏执象主动保持在一个安全距离:“怎么没看到老胡?”
  几个人还是满眼戒备,阿肆勉强接话,侧身露出身后分叉的路段。他是a级预知类异能,所以成了这三人当中领头的。
  “老胡他们往左边去了。我们留在这看金子。”
  苏执象:“你用能力算的?”
  阿肆迟疑片刻,到底不想得罪这个不知深浅的s级,不情愿的说:“是,我算出来左边路好走,右边路危险。但老胡他们两个已经去左边了,小苏姐,您s级,有本事,去右边应该也没事,能不能……别跟我们抢了?”
  另外两人也附和道:“是啊,我们五个人采一个洞本来就不太够分,你单独采另一个吧。”
  “……行吧。”苏执象懒得纠缠了。
  话音未落,幽深黑暗的矿洞内突然刮过一阵阴风。别人都拢紧囚服打了个哆嗦。
  苏执象没觉得冷。相反的是,她感觉囚服内侧口袋贴着腰线,传来难耐的灼热。
  在那个声音响起之前,脑海中只来得及划过两个字:
  ——坏了。
  “弱就是弱,怎么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一个声音突兀地在洞穴中央响起。
  这不是一种单一的声线,而是无数絮语的混合。
  老人的、小孩的、男人的、女人的、朝气蓬勃的、悲苦伛偻的……
  听见此话的a级都陷入短暂的失神,好像一切都远去了,只有这声音穿过他们的头皮,从大脑中垂直向下,勾住了心脏。
  瞬息之间,他们的影子活了过来,拉着他们坠入其中。
  随着苏执象一声怒呵划破黑暗,半截入土的阿肆一行终于从幻觉中挣脱,惊叫着爬出来,大块的金子从翻倒的框中滚到地上。
  确定众人的影子已经恢复正常后,苏执象带着怒意朝右边矿洞大步流星走去。
  “小苏姐——”阿肆下意识想出手挽留。但伸出手的瞬间,他突然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要留苏执象了。
  看着散落在地的金块,那一丝迷蒙的善念很快就烟消云散。他踹一脚瘫坐在地的同伴:“快捡起来!异能没用也就罢了,连个筐都背不好?”
  ---
  矿洞愈发幽暗,随着深入,石壁开始出现丑陋诡异的菌类。
  苏执象却是足下生风,越走越快。
  确定没人跟上来后,她掀起囚服下摆,从缝的歪歪扭扭的内袋里掏出一张画卷。
  高级卡牌师的卡牌不拘泥于形式。苏执象的卡牌就是古典的水墨画卷,画幅极大,用的是宣纸,软趴趴的,和传统意义上的卡牌风马牛不相及。
  她将画卷丢在地上,抽走绳结展开,抚平。
  卷曲的宣纸徐徐展开,露出画幅中一个双目微阖的人物。
  画幅很大,画中男人大小和真人一致。
  那人双手交叉在胸前,如画的眉眼闭着,勾起的唇角带着几分诡谲。线描勾勒的他看起来像是陷入轻柔的浅眠,随时都会受扰醒来一样。
  苏执象跪在画卷上,伸手抚摸宣纸细腻的纹路。
  光而不滑,洁白稠密,文理分明。
  纸和封印都没有问题。
  “那为什么……”话音未落,苏执象瞳孔一缩。
  不为别的,只因画中男人睁开眼睛,嘴角浅笑依旧。
  “找我?”
  无数生灵交叠的语音响起,在洞中回荡着。
  这声音,和他俊秀的青年外表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听得人脑仁一紧。
  苏执象跪在画上,垂眸看着画中人,心如死灰:“你不该醒的。”
  入狱之前,她动用禁术,自损八百才把这祸害彻底封进画中。本以为至少能镇压双百年头,谁知道短短数十年,“它”就在封印中找回了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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