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宗凌先是把外衣裹好,薄唇紧抿,仿佛刚才经历了一场鏖战。他下意识想问嬷嬷教了什么,又立刻反应过来,俊容一黑。
  “听闻柳娘子柔弱喜静,性子内敛,不善交际,今日一看,倒与传闻截然不同。”宗凌嗓音冷漠,他的眸光盯在面前娇媚的女人身上,似刀子落下,很危险,“让我猜猜这是什么原因?”
  崔秀萱咬唇,娇羞一笑。
  她眼底没有丝毫异样,只有满目春情,“不用猜了,都是因为我太爱侯爷了。以前没遇到侯爷,我都不想和那些人说话,遇见侯爷之后,我突然发现有了好多好多话想说,几天几夜都说不完呢,而且只想对你一个人说,可能这就是爱情吧……”
  她每多说一句话,宗凌的脸色就沉一分。
  “柳姝姗,你知不知羞!”宗凌猛然站起身,俊容扭曲,“今夜你睡床,我去小榻睡,婚前我们说好的事,你不会忘了吧?”
  婚前他向柳氏寄出过一封书信,信中表明他对这段婚姻的打算,若能接受,那就成婚,若不能他绝不勉强。
  柳氏当时很快回信,回了六个字。
  愿意,愿意,愿意!
  当时看见这三个热情洋溢的愿意,他就应该意识到这女人不对劲。
  “我哪晓得你是这个意思?”崔秀萱一脸难以置信,哀怨望向他,抽出手帕隐忍地啜泣,“侯爷,你不和我圆房吗?”
  张口闭口就是这些污秽之词,宗凌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
  他冰冷、充满压迫感的视线在她娇美的面容上盘旋、审视,一阵头皮发麻。
  “现在后悔也没用。”他冷冷道,起身拿换洗衣服去福室沐浴。
  走动间,崔秀萱一直用幽怨且不甘的目光注视他,走哪跟哪,粘在他身上似的。
  宗凌目不斜视,迈着长腿走进福室沐浴,坐入浴桶中,勉强洗净那令人不适的异样感觉。
  此女古怪,对他一腔不知原由的深情,行径更是孟浪,没有半点羞耻之心。
  思及此,他心底涌起一丝隐晦的燥。热。
  他薄唇紧抿。
  想到等会还要出去应付那女人的种种攻势,他又打起十二分精神,走出去,步履轩昂。
  床榻之上,柳氏不知何时睡着了。
  胸脯一起一伏,睡得很香呢。
  次日,他便向祖母请安,特地提起柳氏的种种可疑行为。
  然而祖母脸上笑意越来越大,不但没有怀疑与呵斥,还催着他回去与柳氏好好相处。
  宗凌噎住,无话可说。
  不过好在那日柳氏听了他的警告,安分很多,没再主动出现在他面前。
  谁知道,她开始收藏他弃置的东西。
  宗凌无意掉落的发带,被崔秀萱挂在了床头,每日都要抚摸无数次,听说都快脱线了。
  宗凌喝过的茶杯,被崔秀萱取走珍藏,据说为了保留他的味道,洗都舍不得洗。
  在崔秀萱准备拿走他弃用的寝衣时,被宗凌当场抓了个现行。
  “柳姝姗!”宗凌攥住她的柔荑,眸色沉沉,似是气极。
  他冷冷道:“快扔掉。”
  柳氏的眼圈通红,委屈又不甘地望着他,“侯爷,我只是太爱你了。见不到你人,还不能留点东西睹物思人吗?”
  ……最后那件寝衣还是被她拿去了。
  回忆起这些事,宗凌缓缓闭目,按揉了揉太阳穴。
  “让她回去……”他话未尽,门口出现一道娇媚身影,袅袅朝他走来,千回百转又饱含深情地唤了一句:“侯爷~”
  第2章 为什么喜欢我读情诗
  崔秀萱解开杏色的披风,交给一旁的易水。
  屋子里烧了炭火,暖烘烘的,她口中哈出热气,脚步轻盈地走进屋里。
  “我听容腾说你忙得午膳都没吃,就煲了碗鸡汤给你垫垫肚子,快趁热喝吧。”崔秀萱打开食盒,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目光盈盈,望向宗凌的目光缠黏得仿佛勾出了丝。
  她生得娇媚,面容红润,黛眉乌眸,眼眸水汪汪的,身段丰润,将这一身淡如烟尘的打扮都衬托得有色彩了。
  容腾是宗凌的小厮,听完这话后战战兢兢站在一旁,接收到主子冰刃一般的眼神。
  宗凌侧目看了一眼鸡汤,伸手拿起堆放在桌案上的卷宗,嗓音冷淡:“我不饿。”
  说完不再理会她,垂眸看手中的卷宗,修长的手指冷白而有力,亦如他的主人般不近人情。
  崔秀萱仿佛感受不到他的漠视,娇声道:“再不喝就凉了,我亲手煲的呢。”
  宗凌没有抬头,指尖又翻了一页。
  崔秀萱眸色微动,眼底浮现失落,幽怨的视线如同实质,站在他身侧一动不动,大有和他犟到底的意思。
  宗凌也一动不动,视她为空气。
  容腾别过头,不忍看下去。
  夫人对侯爷实在是太痴情了!
  易水默默翻了一个白眼,自己煲的?
  是屋里的女使煲的好吗!她也就端过来而已,演得和真的一样。
  崔秀萱就这么被晾在一旁,眼中的幽怨与宗凌的冷摸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叹气,张嘴念了一首诗。
  这是一首宗凌从未听过的诗,他平时看兵书这一类别的书较多,这种矫揉造作的诗绝不会在他的阅读范围之内。
  她一定是在借着这酸诗宣泄对他的不满……
  宗凌冷笑一声,这就装不下去了?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1”崔秀萱羞涩一笑:“侯爷,这是我送给你的情诗,你喜欢吗?”
  宗凌神情一僵。
  她眉眼含春:“这首诗表达了我对侯爷的爱慕之情。”
  宗凌下颌骨紧绷,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你住口。”
  女人张唇,似是还要说,他猛然把卷宗一合,厉声道:“都出去,我有话和夫人说。”
  “是。”容腾躬身退了出去。
  易水却慢吞吞地往外走,眼珠子不断在崔秀萱和宗凌脸上瞟,小声哼哼。
  直到容腾过来拉她,低声道:“快走,主子的事是我们这些下人能掺和的!”
  易水瞪他一眼:“谁说的,我是她奶娘呢。”
  容腾以为她是在忧心主人,“侯爷有分寸,你放心就是。”
  易水神情晦暗不明,垂眸退了出去。
  门被关上,室内陷入短暂的安静,崔秀萱迈着小碎步靠近宗凌,抬臀坐在他椅子的扶手上,这是一个非常亲密的姿势。她柔声道:“侯爷,怎么了?”
  宗凌在她坐下后,立刻起身离开了这张椅子,仿佛有猛兽在身后追赶。
  他长吐一口气,脚步沉稳,走到桌案前,负手而立,背影修长挺拔。
  “柳姝姗,我对一件事情很好奇。”他嗓音冷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婚那日我是第一次见到你,你对我的反应却非常激烈,那么,你是为何对我……”他顿了顿,冷冷道,“如此倾心。”
  崔秀萱瞪圆双眼,似是难以置信:“你不记得了吗?”
  宗凌回头望向她,“记得什么?”
  崔秀萱蹙眉绞着手帕,看上去难过了,她咬唇道:“你真的不记得了?”
  宗凌静静望着她。
  崔秀萱眼圈瞬间通红,低低啜泣声传出,她掩面快步往门口而去。
  宗凌却突然开口:“等等。”
  他抬腿靠近崔秀萱,声音像贴在耳后响起,嗓音冷得人头皮发麻,“柳姝姗,你不会是回答不出来,就想借机离开吧。”
  崔秀萱背影一顿,这男人,疑心真重啊。
  “侯爷,我怎么可能忘记和你初遇的场景呢!”她掐住掌心,回过头,眉眼满是哀伤,“倒是你,真把我给忘了!”
  宗凌打量她一番,认真颔首:“我也奇怪,像你这样的,我应该很难忘记才对。”
  崔秀萱觉得他在阴阳怪气,心里冷哼一声,但满脸被取悦到了的喜悦,“原来我在侯爷心中这么特别哦。”
  宗凌别过脸,冷冷道:“废话这么多,快说。”
  崔秀萱道:“侯爷可还记得八年前在北郊举办的马球赛?”
  宗凌:“自然记得。”
  崔秀萱道:“我小时候身体很不好,但又不想扫小姐妹的兴,那场马球赛我去了。可我
  动辄咳嗽落泪,有些二世祖见我柔弱,便想欺我,强硬让我上了马。”
  她眼底浮现感激的神色:“我不会骑马,在赛场上跌跌撞撞,就要掉下来的时候,是侯爷救了我。你还记得这回事吗?”这是发生在柳姝姗身上的真事,不过她稍做改编了一下。
  宗凌沉目,他的确记得。
  八年前的那场马球赛,他救过一个姑娘,虽然面容已经模糊,但尤记得那女子身体很是孱弱,下马后咳嗽个不停,风一吹就要倒了。
  和眼前这个娇媚丰润的女人完全是两个人。
  宗凌沉默片刻,冷嗤一声,似是不屑:“我只是救了你一次,你就可以爱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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