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简涔予顿了顿,说:“只是一辆车而已。”
她用了比平时更缓的语调问:“我们不是朋友吗?”
声音从桑时桉的左耳钻进去,痒酥酥的,如一圈圈涟漪般扩大。
桑时桉拧开瓶盖喝了口水,才压下心头这股怪异的情绪:“……那也行吧。”
体测后,许久不运动的大学生们几乎人人肌肉酸痛,甚至还夸张的喷起了云南白药。桑时桉这个娇气鬼嫌药水难闻,死活不愿意喷,中午回寝室午休爬楼时慢得跟个乌龟似的。
但到了周末,彻底藏不住了。
好在周六回家依旧是司机来接,不用桑时桉走太多的路。进到车里,桑时桉随口问:“王叔,我哥哥今天没来?”
司机打了个转向灯,看了眼后视镜跟她说:“夫人怕少爷今天来了又不回家,特意把他留家里。”
桑时桉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这年纪被她爸妈管一管也就算了,她哥哥都二十七了,在外面也算有头有脸的人,怎么还这么憋屈?
桑时桉好奇问:“哥哥上次是故意躲妈妈的?”
司机摇摇头:“这我也不清楚。”
桑时桉靠着车窗应了一声,放空看着外面繁华的街区,打起瞌睡。
车停下来时,桑时桉被司机唤醒,她迷迷糊糊的搓了下眼,目光扫过车窗外,倏地停住。
外面的简涔予一身白色立体剪裁的长裙,外搭一件花呢小香风,就连鞋子也是搭配过的方跟。乌黑的长发顺着笔直的背脊倾泻而下,分出一缕垂于胸前。
所以……简涔予这是跑她们家开屏来了?
任黎走过来拉开车门:“到了怎么不下车?今天特意把你涔予姐姐她们家叫过来一块吃饭,高不高兴?”
桑时桉能高兴到哪里去?但任黎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她一听就像往常那般没了脾气,叫了声‘妈妈’后仰起笑脸:“高兴,我当然高兴。”
简涔予出国的四年里,桑时桉见过简涔予的爸妈很多回,并不陌生,乖乖巧巧的叫了声叔叔阿姨后,就被简涔予的妈妈拉出塞了个礼盒,哄小孩似得问她:“这个特意给你带的,看看喜不喜欢?”
桑时桉打开一看,是一只满钻的百达斐丽女表。虽然两家人平日里也送礼,但这次似乎过于贵重。
桑时桉忙推辞:“洛阿姨这不行的,这太贵重了吧?”
洛惟打趣她:“特意给你买的你就收着,这表也不是涔予喜欢的款式,难不成你还要让阿姨厚着脸皮去退了?”
桑时桉求助似的望向任黎,没想到任黎也没阻止:“这是我跟你洛姨一块去买的,我也给你涔予姐姐买了,你平时脸皮不是挺厚的吗?怎么今天这么乖?”
“那我就不客气了。”桑时桉当这几人的面把手表戴到手上,朝洛惟笑,“洛姨,好不好看?”
“好看,桉桉长得好看,戴这个表更好看。”
一群人一块进了屋,桑时桉走在简涔予身边,进门时,特意叮嘱了一句:“别忘了我们跟小时候一样,是特别特别好的关系。”
千万不能被看出来她们是演的。
简涔予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应声。
桑时桉在玄关处拉住她:“你听到没有?”
简涔予的目光在被拉住的手上停了两秒,挪开,语气深长:“今天他们顾不到我们。”
桑时桉:?
桑时桉以为简涔予是要故意为难她,去客厅的一路都压着声音说好话。
“你是因为我这两天说话冲惹你不高兴了?我跟你道歉好不好?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真的不想跟人交流,体测后我腿疼的要命,到了今天还是好疼……”
不搭理她的简涔予在这时候突兀开口:“腿疼?”
桑时桉抓住机会就卖惨:“是啊,好久没跑步了,肯定是肌肉拉伤了吧。”
简涔予又问:“怎么不擦药?”
“……忘了。”
简涔予不认同的瞥了她一眼:“等会我帮你。”
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时候,桑时桉排斥上药,这一回,桑时桉巴不得整个屋子的人都看能看到简涔予给她上药的亲密画面,立刻道:“好好好,那我现在去拿药。”
她出客厅时,正好跟从楼上下来的桑时樾撞上,桑时樾今天在家也是一身的西装,比上回那套黑色款式更休闲一些,褪去了几分凌厉,那绣红的领带更是添了几分不羁的风流。
桑时桉夸张的‘哇哦’了声:“哥!我说你怎么没来接我,合着在家打扮呢?”
桑时樾看起来却没那么高兴,却也没解释:“客人都来了,你往这去做什么?”
“我去拿个东西,马上回来。”桑时桉朝他挥挥手,轻哼着最近大火的一首热歌,朝储藏室的方向走去。
她选了支气味稍淡的药膏,游刃有余的打算回去和简涔予扮演姐友妹恭。
拐回客厅时,简妈妈正在说着话,听起来是在夸她哥哥一表人才,桑时桉心道她哥就是只大尾巴狼,人前人后两个样。
紧接着,灿烂的笑容在一瞬间凝固在唇边。
桑时桉险些没拿稳药膏,像是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浑身透心冰凉。
因为简妈妈的下一句就是——
“……你妈妈上一回跟我提了提,我回去后一合计也挺好。涔予如今正单着,咱们两家交好那么多年,要是能联个姻也算是锦上添花了。”
桑时桉都要怀疑自己出现幻听了,她急匆匆小跑进去,直接盖过了所有人的声音:“谁要跟谁联姻?”
连尾音都劈了叉。
第17章
“瞧我们桉桉这么热情, 比他们两个当事人还高兴呢。”任黎招呼桑时桉坐过去,多叮嘱了句,“不过这事呢, 暂时只是我跟你洛阿姨想想, 你也别去外边声张。”
桑时桉强行拉回几分理智, 挤出一丝生硬的笑:“原来是还没定下来啊?”
“当然没定下来,你哥哥跟涔予一直没怎么见过面, 之前涔予来我们家,不都被你拐进房间了吗?”
路过简涔予时, 桑时桉犹豫了一下,坐在旁边:“那不是我拐的, 是妈妈你非要压榨她来给我辅导功课。”
“好好好,锅我替你背,你涔予姐姐肯定不会说你一句坏话。”任黎打趣了自个女儿一句,又跟简母聊起来, “当年涔予出国念书,桉桉可是哭了好久。”
“那事说来也怪我们, 涔予原本是打算在国内读书的, 这不是牛津那儿刚好够得着嘛,总得让她去试一试吧?”
“那确实要去, 涔予现在不也回国念商科了, 正好, 什么经历都有了。”
两家妈妈有一句没一句的空聊闲话, 千方百计从过去的事情里翻出点两人的交集。
桑时桉假装在看药瓶标签上的文字, 不经意的瞥过头,正好和简涔予的视线相撞。
简涔予的面容淡定,举手投足间满是克制的礼教, 就连唇角的弧度也没在学校里压得那样紧。
像是早就知道了有这么一遭。
桑时桉张了张嘴,就听桑时樾先问起简涔予回国后接手简氏的相关事宜。其中不乏有提到简涔予那几个堂兄弟姐妹的,简涔予答得温和,桑时桉也能听出些其中的蹊跷。
桑家和简家也有些项目合作,桑时樾又就最近项目入股的事情开了第二个头,简涔予在一旁回答桑时樾的一些话,明着是介绍项目,言语间又不动声色的把桑时樾多提的几分利驳回去。
既保持刚入职场的恭谦,又有商人不形于色的老练,桑时桉在一旁听着两人你来我往,像是认识多年志同道合的好友,令桑时桉不禁有些恍惚。
再看看那两人的外形,似乎还真挺般配,跟桑时桉想象中被迫的联姻完全不一样,又或者说,很符合桑时桉对爱情婚姻的理解。
因为利益结合在一块,比朋友的情谊更深厚。
直到被点到名,桑时桉慢吞吞的抬起眼:“什么?”
简涔予的手伸过来,拿过她的药瓶,稍一转动,药瓶上的成分显露出来。
“你干嘛?”
“不是没上药吗?我先陪你上楼一趟。”
桑时桉扭头看向她被冷落的哥哥:“可是……”
简涔予转头向桑时樾解释了几句,桑时樾立刻轰人:“人不舒服还强撑着,赶紧上去擦药。”
桑时桉干巴巴的‘喔’了声,起身带简涔予上楼。
一路上,她整个人都是飘着走路的,满脑子都是还未消化的简涔予要和她哥哥联姻的消息,以及刚刚那两人相谈甚欢的场景。
说不出哪儿不对,但又觉得哪哪都不对,就连走过了门也没察觉。
直到一只手勾住她的腰往回带,桑时桉应激似的转身:“你干什么?”
简涔予依旧是处变不惊的神情,搭在桑时桉身上的手微一用力,将人往回带了两步:“你走过了。”
“……不用你提醒。”桑时桉按动门把手入内,半晌,补上一句,“我本来是想给你拿点零食,你不领情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