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我又不需要回答。”波本无辜地将这个指责推开。
贝尔摩德用一些意味不明的语气词回应。
她视线扫过据点里的众人,挨个清点身份。不少职级远低于她的代号成员,只是对上视线就立刻低头装聋, 不听不问几位干部的言语交锋。
“田纳西呢?”金发女人问。
“楼上,训练场, ”金巴利头也不抬地回复, “他不是情报组的人, 一般不来这里。”
“啊啦, 他可是‘莎朗·宾亚德’的保镖兼助理, ”女明星做出略微夸张的反应, 但讲话时咬字仍是不紧不慢的节奏, “竟然频繁跑去其他地方,真是失职。”
此前被回绝的波本再次尝试:“所以, 我们的保镖兼助理有新工作?”他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完美微笑,晃着手中的马丁尼杯对金发女人示意:“莎朗女士接到了某位导演的新剧目, 还是其他邀约?”
“都不是,”贝尔摩德挑眉,威胁一样地顺着他的话回答,“是莫里森先生需要兼职一段时间保姆。”
列侬·莫里森是田纳西威士忌表面身份的名字。只是根据波本的情报, 它也是这个男人的真名。
“真有意思,”金发男人用不异于喃喃自语的方式感叹,“什么样的孩子能让莫里森先生亲自照看。”
角落的红发男人也悄悄将注意力探过来。
贝尔摩德快被两位深肤色同事气笑了。
“跟你们聊天真累,”她转过身便要离开,“比做任务都累。”
没得到回答的波本耸肩。
他还准备了很多试探的话,只是当事人走得太快了,根本不给机会。他托着一侧脸颊看向一直敲打键盘的男人,转移矛盾:“你真的什么也不好奇。”
“好奇什么?”金巴利手下工作没停,“田纳西做临时保姆的对象?我好奇了。其余部分是贝尔摩德的事,和我又没关系。”
“多赚条情报就能多一份交易筹码。”
“我不和别人交易,”红发男人婉拒,“失败了就是命中注定。”
这种过于理所当然的态度堵得波本哑口无言。
“难搞的家伙。”他评论。
他上一次碰到的话不多、态度冷、还难搞的对象是前·黑麦威士忌。实际上,“黑麦”这个带着不幸意味的名字直到现在也没找到新主人。
fbi叛逃的时候波本已经在收拾行李准备来美国,苏格兰也在与英国地区进行任务交接。两个公安搜查官的优先目的是保全自己的安危和清白。其余卧底的失误,不论是潜入终止还是直接死亡,他们会感到遗憾,但不会主动干涉。降谷零对赤井秀一的态度基本是——管他干嘛。没死没拖累其他人就行。
毕竟波本现在有更感兴趣的事。比如美国行动组的二把手田纳西威士忌,以及贝尔摩德最近遇到的小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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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希子把两个孩子放在公园长椅上,说要出去接人。她回来时,身后跟了一位大约二十五六岁的白人男性。
“这是列侬·莫里森,”她手心向上示意,“是莎朗的一位保镖兼助理。”
“莎朗说,那天剧院发生了案件,很抱歉没给你们留下好的回忆。之后兰和小新遇到了连环杀人犯,兰又发烧了一晚上。她觉得你们刚来纽约就碰到这么多麻烦,有点像是被她的不幸传染了......虽然我已经跟她说过不要紧啦。”
“总之呢,我和莎朗今天都有点事情。列侬会带你们在纽约简单逛逛。有想去的地方都可以和他说。”
有希子说完这些,一脸抱歉地离开。
黑色长发女孩礼貌地对新朋友鞠躬打招呼。蓝眼睛男孩正站在她身边,以明显又不算失礼的视线上下打量这位壮实的先生。
莫里森很高大,目测身高在一米九到两米之间。黑西装下的肌肉修长结实,露在外面的皮肤也是健康的小麦色。他肩膀很宽,斜方肌也比一般人明显。他与男孩握手时,肌肉牵连下前臂也展示出不错的力量潜力。
“莫里森先生是棒球运动员?”工藤新一询问,“是投手位置吗。”
毛利兰紧张地拽他衣服。“新一,”她小声叮嘱,“别像刚开学那次一样。很不礼貌。”
“不要紧,”莫里森听到孩子们的窃窃私语,不在意地摇头,“我曾经是。但前几年因伤退役了,换成现在这份工作。”
两个高中生一顿,缓缓扭头看向这位保镖先生。
“......我们讲的是日语诶?”女孩有些赧然,“莫里森先生竟然能听懂日语吗。”
高大男人点头:“我大学时期选修过日语课。可能也是这个原因,宾亚德女士让我带你们在纽约短途旅行一天。”
“就像她说的那样,有什么需求尽管告诉我。想离开曼哈顿去周边地方也可以。”
毛利兰的城市游览计划中,探索性的部分占比很大。
她是个很会提供情绪价值的女孩。莫里森带她参观各种建筑、博物馆时,她会很积极地与导游先生互动。
但工藤新一的关注点一直在其他地方,走路时更多留意身侧来往的车辆和行人。
“纽约的警车还有这么多吗?公路杀人魔的案件已经结束了吧,”他问,“是因为混乱引起连锁反应,所以警察的巡逻力度依然很强?”
保镖先生脚步一顿。
高中生们走出几步才意识到成年人没跟上来。他们疑惑地回头。
“那天晚上没遇到危险吧?”莫里森眉头皱起,有些紧张地问,“我有听两位女士说过,新闻报道里发现凶手的就是你们。”
工藤新一和毛利兰对视一眼。男孩反应很快,干脆地摇头:“没有。”
某种程度上,他们都不是喜欢将所有事都讲给家里人听的性格。一些已经过去的、会引起他人担心的小问题,瞒就瞒了。毕竟两人在废弃大楼里没有受伤。
莫里森脸上的表情并没有放松下来。他努力将语气放缓,一字一句叮嘱:“一定要结伴出行,有困难立刻求助。”
“不要去人迹罕至的区域,不要主动和路边奇怪的人搭话。如果被迫与人发生冲突,以自己性命优先,财产什么的在必要情形下可以放弃。如果遇到非常危险的状况......”
他说了很多注意事项。女孩一脸认真全程听讲,男孩挑重点听。
到最后,莫里森叹了口气。“我知道,很多孩子都很善良,”他语气略微带着回忆,“我中学时期,学校附近有几位流浪汉。我当时有位关系很好的朋友,他会经常与他们聊天,给他们带食物。”
“但是在这个地方,不,可能很多地方都是,单纯的善良很危险。你们帮助的并不一定是好人——我不是说坏人就不能接受帮助,只是冲突的风险会高很多。”
“之后莫里森先生的朋友遇到危险了?”工藤新一双手抱着脑袋问。
“......算是吧。他被抢劫了,和那群曾经的‘朋友’打了一架,去急救中心缝针,”莫里森解释,“只缝针是因为他打架很厉害。其他孩子的故事不会这么轻松就结束。”
听出保镖先生话语中真切的担心,毛利兰对他笑了笑:“请放心,莫里森先生,我们会注意安全的。”
“但我在思考一件事。”女孩眨眨眼,放慢脚步。她表达想法时小心翼翼地,像在临时组织语言:“我和新一那天,前后救了两个人。”
工藤新一偏头看向她。
“第一位,不知道莎朗有没有提起过,就是剧院的萝丝女士。她险些被高空落下的重物砸到,我扑过去推开她,”毛利兰提起这件事时,情绪有些不易察觉的低落,“事后,萝丝女士向我......道谢,因为我帮她活下来,她才能完成之后的计划。”
女孩继续讲述:“第二位是那个连环凶手。他靠在生锈的栏杆上,栏杆断了,他险些从空中摔下去。我们拉了他一把。”
“其实,新一和我救人的时候没想过那么多,比如我们的行为会不会有风险、之后的事会不会有麻烦等等。我们就那么做了。”她说起这些时脸色微红,像是紧张,又或是不好意思:“也可能我们是孩子,做事时会冲动。但我们救下他了,结果很好。”
“我们会注意安全。但是如果有人需要帮助的话,不论是谁,我们都想伸出援手。”
高大男人一直认真听着。毛利兰最开始还用的英语,但说到后面时,一些词汇和语法渐渐向日语靠拢。莫里森知道,这是孩子们在讲话中倾注大量情绪时会有的特征。
保镖先生缓缓开口:“死亡是幸存者偏差的源头。危险降临在自己身上前,没有人会提起合格的警惕心。”
“但热忱的善意很难得。不论这样的处事态度会带来什么结果,至少它们很珍贵。”
“请继续保持下去。”
列侬·莫里森不会有这样单纯又不顾一切的善良——或许他有,只是不多——因此,他会被其中的勇敢无畏触动,觉得它们很吸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