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骏河和光可能犯案的机会在死者打完电话、他本人离开洗手间的那段时间,共四分钟。蓝波·波维诺可能作案的区间为两点十五分到二十分。竹守诚则是两点二十三分到三十分之间。
他梳理思路的时候,另一位高大警官结束询问走向同事们。
“蓝波·波维诺说,他使用洗手间时死者还活着。”伊达航告知其他人这个新消息,“因为他听到对方的说话声。我问过了,确认是死者自己的声音。两人有过口角,所以他印象很深。”
“什么话?”
“不知道,”伊达航摇头,“好像是一些梦中的呓语。”
佐藤美和子低头看了眼笔记本上的内容,皱眉确认:“所以我们可以排除骏河和光的嫌疑?”
“不一定。如果他提前安装了机关,是可以在其余两人都在场的情况下杀人的。”
高大警官说完,突然感觉自己衣摆处传来不轻不重的拉扯。确认古里炎真还站在边上和三课同事待命后,他目光下移对上一双圆圆的蓝眼睛。
“呐,警官先生,”工藤新一好奇地问,“案发现场的细节可以讲给我听吗?”他没办法偷溜进去,佐藤美和子刚才也没提及这些。
伊达航转身,曲起膝盖蹲下。他被小少年满脸的求知欲闪得有些不知所措,只好一边叹气一边满足他的请求。“仅这一次哦,案件内情毕竟是机密,”他试探性地上手摸了摸男孩的头,“你和工藤优作先生都没有一点保密意识呢。”
工藤新一不解。
伊达航尴尬地说:“之前有一次,他很干脆地把事情告诉了我和古里——就是那个红头发的警察。我当时不在搜一,古里还没去警校,那次案件也是归警备部管……但工藤先生就那么告诉我们了。”
“今天这次就算是有来有往的‘破例’。下次绝对不要问了哦。”
说来也奇怪。伊达航原本不打算描述太多,但他对上工藤新一那张脸时,仿佛有一种奇妙的磁场,催使他陆陆续续交代了很多细节。高大警官意识到这个问题时内心不断流泪。
太不应该了。今天收队后一定要找机会告诉古里,下次在现场碰到工藤家孩子时千万不能这么放松。
其他同事也叮嘱一下吧。
第49章
根据伊达航的描述, 死者死亡时正背对隔间门坐在地上——这家餐厅隔间下方的空隙很小,从外面只能辨认出门后有人,不能确认里面人的具体姿势。死者的头紧贴隔间门与墙壁夹角, 颈部搭在内侧把手正上方。死亡原因是被细线割断喉部,并且脖颈一圈涂有少量凡士林。来现场的鉴识科警员没有在死者脖颈处找到纤维, 推测凶器为尼龙线或钓鱼线。
搜查一课大多数人的猜测是, 凶手从隔间上方将细绳放下, 套在被害人脖子上, 转换角度让线从门缝中伸出来,最终拉紧绳子勒毙死者。涂抹凡士林是为了减小凶器与皮肤的摩擦,确保作案能快速完成。
这与工藤新一在脑海中还原的过程大致类似。
现在只需要确定凶手的身份。这个手法看上去谁都能够办到, 也就是说,三名男性都有可能是犯人。
警察们当然对嫌疑人们进行过简单搜身, 只是没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发现能够作为凶器的物品。这代表犯人在行凶结束后立刻处理了证据。
“伊达警官, ”工藤新一继续询问, “你们找过洗手间的垃圾桶吗?”
“当然, ”伊达航叹气, “餐厅里所有垃圾桶都找过了。我们现在怀疑, 犯人是借助洗手的机会, 让钓鱼线通过水流进入下水道。至于凡士林......三人身上都携带了凡士林。”
“骏河和光先生几天前被书页划到手,近期一直随身携带药膏对伤口进行保护, 促进愈合。波维诺先生的理由类似。竹守诚先生是为了避免撬锁时留下指纹,经常将凡士林涂抹在指尖位置。”
“钓鱼线购买记录呢?”
“还在查, 但估计结果不会太好,”高大警官咬着牙签,神色尴尬,“骏河先生是钓鱼爱好者, 竹守先生因为作案原因大概率也会随身携带类似工具。至于波维诺同学......他现在身上就有一卷渔线。”
那孩子说是“玩具”,警官们不理解,只好按事实记录。
国中生陷入思考。
他再次复盘佐藤美和子对案件过程的描述,琢磨每一个细节,最终在头脑风暴的作用下注意到一处不太对劲的地方。
他看了看身边的伊达航,又将视线投向几步外的搜一警察们,犹豫了一下向后者走近。
“把手的异常?”佐藤美和子不解地看着他。
“是的,”工藤新一点头,“握把和与门连接的部位,这两处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女警呼叫方才负责那里的鉴识科同事,对方亲自过来解答小少年的问题。
“没错,是有一些奇怪的划痕,”鉴识科警员查看早先拍摄的照片,“我们猜测这与凶器有关,但可能还需要额外的线索。”
“这样啊,”工藤新一沉默,半晌试探性开口,“佐藤警官,我能问嫌疑人一些问题吗?”
虽然是嫌疑人,但搜查一课秉持人性化的办案理念,并没有对几位的人身自由严加限制。佐藤美和子对工藤新一的请求稍微有些犹豫,但古里炎真自告奋勇说会看着他。女警不太清楚两人之间的旧交,干脆同意了这个行为。
他们找到第二位犯人候选蓝波·波维诺时,对方还在和同行的男孩泽田弘树头对头凑在一起玩游戏。
“我就站在这里,去吧。”三课警官鼓励性地拍拍小侦探脑袋,留在原地安静待命。
两个男孩坐的位置离窗户很近,中间没有遮挡。当透过玻璃照进室内的光线被挡住时,蓝波敏锐地抬头,好奇看向眼前蓝眼睛的小鬼。
“有事?”他问。
“是的,”工藤新一说,“关于案件细节,有些事情想问你。”
“哦,”蓝波没有一点危机感,“你问吧。”
对上两张写着“新奇”和“感兴趣”的脸,侦探少年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他语气中同时掺了无语和稀奇的成分,面色复杂地开口:“一般人突然被当成嫌疑犯都会有显著的情绪波动吧?像是紧张,委屈,不满这些。为什么你们两个这么放松?”
“而且这里是犯罪现场诶,你们不害怕吗?明明都是小孩子。”
两个在犯罪现场玩游戏的小孩子对视一眼,黑卷毛的那位反问:“你不是也不害怕吗?”
工藤新一:“我父亲是警视厅顾问,经常在现场帮警官们破案。我从小跟着他见了很多,很习惯这些。”
“哦哦,”蓝波似懂非懂地点头,“我也见得多。我哥哥和警察也很熟。”
“东京的警察?和古里警官?”
“唔,其他地方的警察,”卷毛小牛想了想,又补充,“和炎真倒是也挺熟。”
工藤新一一顿:“古里警官的名字是‘炎真’吗?”
蓝波不解:“是啊,怎么了?”
工藤新一:“不,没什么。”
有点......像那种会出现虚构作品里的、奇怪的名字。小侦探总觉得这个发音组合有些微妙的熟悉感。但他很确定,除了记忆中几次案发现场,自己没在其余场合见过红发警官。
他将视线转向泽田弘树。小男孩像是也准备解释“对现场很熟”的事。但考虑到对方理由大概率和蓝波类似,工藤新一干脆跳过去,直奔主题。
“关于案件细节,有几个问题可能需要你们帮忙。”
回忆事发过程时,侦探国中生注意到骏河和光有个很奇怪的行为。
据他两位同行好友说,骏河本人是稳吞有礼的性格。既然如此,小侦探很难想通为什么他在借用洗手间时,选择直接拧动把手,而不是先敲门询问。尤其是骏河和光在第二隔间被拒绝后,仍然以相同的方式试探第一隔间的情况。还有一个不太重要的细节是,他为什么直接奔向靠里侧的第二隔间。毕竟在大多数情况下,人们求助时往往会选择熟悉的朋友。
这样看来,“拧动把手”对于骏河和光来说可能是非常必要的事。他异常的行动顺序大概也与之有关。
工藤新一询问蓝波的问题是,骏河和光停留在两个隔间门前的细节。
卷毛少年仔细回忆当时发生的事,不太确定地给出答案:“好像确实像你说的那样。他转我这里把手的时候,每转动一次都会间隔几秒。但这个时间不长。我当时感觉很奇怪,就特意留意了一下,发现他拧隔壁门的时候间隔更久。”
“你说听到过死者的呓语?”工藤新一问。
“对,”蓝波点头,“那家伙在说梦话。所以后来,呃,那个男人叫什么来着,须嘉(suga)?”
“骏河(suruga)。”知道蓝波·波维诺是外国人后,工藤新一就原谅了他那不太好的日语。
“随便啦。总之,骏河敲门的时候,我就提醒他说‘隔壁的家伙睡着了,你稍等我一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