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bingo!”萩原研二鼓掌,“军.用技术不会在拉面店登记对吧?而且之后,我们在其他一些店家,包括联谊那天晚上的便利店,都找到了类似的图案。那只贝壳很优雅,我和小阵平就开始往神秘组织的方向猜。”
“炎真酱和前辈看过那种电影吗,超级英雄呀,未来科幻呀,这些题材的。里面经常会有那种神秘的、超大型的组织,可能是官方也可能是跨国合作的。他们往往掌握最尖端的技术。主人公正是他们中的一份子,使用这些神奇到像是魔法的科技,去拯救世界。”
松田阵平缓过劲了。
他看不下去这活络得仿佛幼稚园互动的气氛,抢过话头开启下一个时间点的线索。
“我和hagi猜过很多可能性,也试图去搜集一些情报。”
“但帮助我们真正确定方向的,是炎真在去年二月提到横滨时随口说的一个词语。”
室木洋二看向红发大学生。后者表情不太好看。他刘海的碎发略微遮住双眼,难以辨认情绪。
在两位普通警官双眼看不到的世界里,某一瞬间古里炎真额前跃起倒立飞鸟状的深红火焰。爆处前辈捕捉到那抹红色,伸手按住他放在桌上的手臂。
“别自责。”室木洋二小声说。
额前的死气之火随着主人情绪平复缓缓熄灭。古里炎真深呼吸,说出了松田阵平暗示的答案。
“‘family’。”
是意大利黑.手.党指代“家族”的词。
室木洋二很理解古里炎真的失误。
他自己已经在多年的工作中习惯使用这个词语代指彭格列。古里炎真作为从出生起就接触意大利语、熟悉西西里文化的黑.手.党家族核心成员,多年潜移默化使他完全意识不到词汇用法的特别之处。
更何况室木洋二在警视厅待了七年,对于卧底工作需要严格遵守的行为早已牢记。反而是古里炎真,他此前从不需要在普通人(尤其是官方势力)面前绞尽脑汁隐藏自己的异常,自然想不到时刻去掩饰那些细节。
最重要的是他碰上了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这两人根据一些破碎的线索就能抽丝剥茧拼拼凑凑出与真相相差不大的结论,这种细致的观察力和可怕的直觉着实令人头疼。
“所以去年二月你们就知道了。”室木洋二代替内疚到说不出话的后辈确认。
“嗯......也不算是,”萩原研二思考,“那时候我和小阵平只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真正确定还是八月份的另一件事。”
古里炎真:......
他丢下一句“抱歉失陪我用一下洗手间”,以极快的速度从三人面前消失。室木洋二在他起身时已经后退半步让开,红发男生钻过这个空隙,成功从审问现场跑路。
被丢下的前辈只好尴尬地对两位警官赔笑。
“八月是什么事?”他好奇地问。
“稍等。”萩原研二掏出手机,打开系统相册,把其中几张照片展示给室木洋二看。
第一张是手机主人拍摄的网页新闻快照。文字环绕的配图上是几位穿着黑色西装、威严冷酷的高大外国男人。媒体在图片下注释的文字是“(疑似)外来犯罪组织人员在事故现场”。
萩原研二又翻到下一张,是同一篇新闻的其他配图。上面全部是日本人,其中一位戴墨镜的中年男人被警察押解、正向警车方向走。文字注释是“香砂会相关人员被警方缉拿”。
“前辈对这个案件有印象吗?”他问,“我和小阵平当时还是国中生,不清楚特别详细的内幕。不过电视上播报了好几天。虽然事发地点在东京,但我们神奈川县民也有些恐慌。”
室木洋二点头:“香砂会和鹫峰组的事情是吧。因为有外来黑.手.党在日本境内引起大型骚动,当时官方还很重视。”
“对的。”萩原研二点头。
他划回最开始那张照片,指着站在最远处没有戴墨镜、脸上有一道从右额头延伸到左脸颧骨下方刀疤的白人男性:“八月的时候,这位先生来找过炎真酱哦。”
“我和小阵平没听到他们说什么。不过两人看上去是认识的,甚至那位先生的态度很恭敬,”萩原研二凑近室木洋二,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是黑.手.党之间的合作,没错吧?”
室木洋二:“......不知道。”
他是真不知道那位刀疤男人是哪个黑.手.党组织的,和西蒙家族又是什么关系。
“你们怎么想到从这么古早的案件里查情报的。”爆处前辈心情复杂地问。
松田阵平倒是能回答上这个问题。
“完全是巧合,”卷毛警官没什么情绪地补充,“前段时间,不,最近也是吧。警视厅和警察厅一直在处理东京第一本土极.道和平会的事,我们爆.炸物处理班也会去帮忙。前辈你也出过相关的外勤吧?”
室木洋二点头。
“我们在今年二月的时候接触过曾经与香砂会这个团体有关的极道成员。我和hagi在翻看卷宗的时候注意到了一条信息——十年前被瓦解的香砂会是和平会的下属势力。这家伙好奇去搜索过去的新闻,误打误撞就看到熟悉的脸。”
“就是这样。”
松田阵平转头,看向从洗手间回来正站在他们几步之外的古里炎真。
卷毛警官勾起嘴角,脸上笑意不带任何嘲讽,而是纯粹的意气风发。
“怎么样?这局是我们赢了。”
第30章
古里炎真趁去洗手间的机会, 用冷水扑了把脸。
冰凉的水流透过皮肤,凉意渗进血管和神经,使他思绪纷杂的大脑短暂恢复清醒。
刚才某一瞬间, 他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十四岁最初认识沢田纲吉的时候。在另一人面前把卑微又肮脏的内里血淋淋地剥给对方看、展示自己的懦弱和不堪,并用堪称残忍的方式将可能成为好友的人推离, 避免在日后的相处中被察觉到不可容忍的缺点从而被放弃。
他很怕让沢田纲吉失望, 让任何一位可能对他寄予期望的人失望。
如果纲吉君发现他又产生这种退缩的打算, 一定会念叨他吧。
古里炎真原以为今天是第一次双方在审判庭上坦诚内心, 但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话里无不暗示他们早就对所有事情有了非常稳定的把握。即使在很久前就确认了他的身份,但两位警官从未表现出明显的疏远,或是敌意。
他很好奇、想知道对方的想法。这样的情绪让他生出些隐秘的期待。
这或许是积极信号。十四岁那年类似的场合是个非常不错的开端, 他仍然可以期待这次的结果......总之不能逃避。
他总要去面对来自友人的审判的。
古里炎真甩掉脸上和头发上的水珠,若无其事地回到审判现场。
他隐藏脚步声悄悄站在几人几步外的位置, 但还是被敏锐的警官们抓到。
“两位犯人, 有什么想说的吗?”卷毛前辈心情是获胜后的高昂。
他的神色中没有任何厌恶或失望, 一如既往的意气风发就像一直以来几人相处时那样。
“如果你们主动承认, hagi就会再请一杯咖啡哦。”
甚至还有心思开玩笑。
“啊, 不好意思呢,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看到古里炎真一切正常,室木洋二的心情也轻松下来, 换上有些挑衅的神情和松田阵平拌嘴,“就像你们说的那样吧?如果我们真的是黑.手.党, 那也是有规则要遵守的。”
他看向回到窗边的红发男生。古里炎真不易察觉地微微弯起嘴角,补上那个词语:“‘缄默法则’,对吧。”
话虽如此,萩原研二还是主动去加了四杯新的咖啡。
“接下来的内容才是重点——不过不用紧张, 我和小阵平的态度不会改变的,”半长发青年捧着自己的咖啡说,“我们从确认双方立场的那一刻起就在思考一件事。”
“可以先听听我们这边的想法吗?”
他在征求两位“犯人”的同意,后者也很尊重地点头。
“我和小阵平推理出二位身份之前,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也就是说,从我们的观察角度看,室木前辈是很好的排爆警察,炎真也是很乖的、不知道出于什么理由想成为警察的善良孩子。”
“我们拿到案件卷宗、确认‘黑.手.党’事实的那一天,小阵平问我,‘hagi,你觉得立场与行为之间的关系应该是什么样的’。”
“我和小阵平都是普通人,做不出完全正确的判断。一个人的立场可能由他自己选择,也可能是其他多种因素强制决定。不仅是立场,可改变的工作领域、经历、性格,不可改变的出身等等,这些都是身份层面的信息。然而这些和一个人事实在做的事情,可能有很大的关联。也可能没有。”
“这个题目太宽泛啦。我们只是普通小警察,所处的位置决定我们会更关注每个个体的行为态度。比如班长在警署执勤时,有些民众会骂他是税金小偷,也有些民众会非常感谢他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