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沉默半晌,还是收回了刀。
游因将眼镜重新戴回脸上,又稍微了下衣服领口,确定没有见红,才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
“你想怎么合作?”
和游因的慵懒平和的声线不同,雇佣兵先生的声音低沉,醇厚,充满磁性,像极了从低音炮设备中流淌而出的醇厚嗓音。
因为距离太近,游因在他说话时感觉到耳膜被引起一股奇妙的共振。
他侧开头,一眨眼,眼瞳便斜回那个高大男人的身上。
“我想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想去袁老爷的房间一探究竟。所以我们不如达成一次短暂合作,今夜互相照应。”
阎知州冷笑:“合作不成问题,可我怎么能保证,你不是为了让我第一个吃葡萄?”
游因:“阎先生身强力壮,惹恼了你,撕我不就跟撕菠菜一样简单?我何必自讨苦吃。”
阎知州视线在他那张脸上停留了一下,随后他转过身,好像想避开什么似的,冷冷道:“别装了,你根本也不想和我合作。我可以答应你,不对你动手。”
游因:^-^
夜风瑟瑟,万物寂寥。
无论是风,是叶,还是池水锦鱼,都被藏在浓浓的夜色当中,除非灯笼庭灯施舍微弱光芒,否则瞧不道半点痕迹。
游因跟在阎知州身后快步行进,心里不由赞叹,专业的事果然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办。在伸手都不见五指的黑暗里,雇佣兵先生如履平地,还半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如果不是游因有那么点健身和格斗的功底,恐怕早就被甩到不知道哪个角落了。
如游因所料,他们的目的确实一致,都准备去袁老爷那边一探究竟。
袁家村的村民似乎并不像袁老爷所说,自愿准备祭祖一事。堆积了厚厚一层灰尘却依旧开放着节目的电视,冰箱里腐烂的肉菜,正在炖煮乃至烧焦断电的饭煲,还有已经完全朽木化的木柴,无一不增添村民是突然消失的可能性。
又或者他们是临时收到了什么通知,以为只需要短暂的参加一下就能很快回家,才会电视不关,家电不断,急匆匆出门去。
吃饭时,他听去帮忙修缮祖庙的几人说,那边的村民各干各事,一个个忙得要命,根本就不搭人。
游因挺想去祖庙那瞧一瞧,看看传说中自愿帮忙的村民究竟是怎么个不搭法儿。可惜就是时间太,他怕被系统制裁,只好撤退。
老爷的厢房在另一头,从他们的院子走过去,餐厅是必经之路。
可就在离餐厅还有几十米远的时候,两人同时觉察到了异常。
来自身后的异常。
一阵步履稳健的脚步声跟在他们身后,听声音,似乎距离他们不过百米。
游因二话不说就闪现进了旁边的草丛里头,他的便宜好大儿也快速躲藏进了某处阴影里,主打一个悄无声息。
二人刚躲好,脚步声的主人便迈着轻快的步伐,穿过了他们所在的区域。
那好像是袁老爷的表弟?
游因记得他主动提出修缮祖庙,所以对他有点印象。
不知是不是梦游,这位表弟双目紧闭,行进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脚步声,等游因和阎知州确定他是队友一员的时候,他已经飞快地走进了餐厅。
…抱着为数不多的善念,游因有打算救一下这位梦游作死的可怜队友。
然而,等他和阎知州准备迈过院门的那一刹那,两人又非常有默契的,同时停住了脚步。
一左一右,他们分头藏在院门边,警惕地看着迈着坚定步伐走向餐桌的队友…以及坐在餐桌前,那位上称病休息的袁老爷。
正当游因要怀疑这位表弟是否会是他们之间的内鬼时,对方竟然径直爬上了餐桌,当着袁老爷的面,躺在了桌上。
游因:……?
这是传说中的《先吃饭还是先吃我?》文学?
先不说袁老爷家伙事还能不能用,原来表弟才是那个禁忌先锋,失敬,失敬。
得亏他现在不能说话,不然旁人听见他一通吐槽,估计会连夜下单哑巴药,先给他毒哑了再说。
表弟爬上桌之后便一动不动,旁边的小童将灯点燃,放至桌角,紧接着便走上前来,用一把剪子缴开了表弟的衣服。
随后,他取来毛巾擦擦人胸腔肚皮。
游因正感叹这俩人还挺爱干净,就见下一秒,小童拿过剪刀,一剪子剪开了表弟的肚皮。
鲜血成柱,喷得到处都是。
被剪开的受害者身体一阵抽搐,居然没有发出半句惨叫声。小童也不顾还在往外喷的鲜血,干脆利落剪开肚皮之后,剪子又在胸口里转了几圈。
退出剪子,他就取来干净的银筷子递给了袁老爷。
半个身子已经乌黑生斑的袁老爷白天连抬手都费劲,现在却双眼发亮,稳稳地擒着筷子,从开膛破肚的尸体里夹出一块正在跳动的肉片送进口中。
游因:“……”
活得久了,真是什么都能看到。活人大肠刺身这种传说中的地狱食谱居然也能亲眼一见。
游因感觉今天这个画面他大概要用一生去治愈。
袁老爷吃得优雅安静,食物也很懂事,在袁老爷下刀的时候自己偷摸着安详去世,躺平任君享用,毫无反抗。
真是…真是离谱。
不过,对方如果在吃饭,就代表他房里可能没人。如果要搜查什么线索,现在或许是最好的时机。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那头正在优雅进食的袁老爷,不知怎的忽然停下了嗦面行为。
空气忽然安静得可怕。
直觉向来很准的游因心里莫名一紧。他顿了一顿,毅然决然放弃探索袁老爷房间的念头,也来不及和距离他两米来远的阎知州打招呼,迅速抽身离去。
不回头,不停留,游因脚底抹油,几乎一路滑行回到小院。
也幸好他选得屋子离院门最近,游因没费多少功夫就冲回了房间。
他刚要锁门,没想到阎知州居然就跟在他身后,在游因锁门前也跟着冲进了他的屋里。
通常这种情况,他肯定是要嘴贱两句的。但这会儿闹出新动静就等于找死,游因还不至于蠢到那个地步。
他眼疾手快落了锁,阎知州却没有就此停下。
宽大的手掌伸来,阎知州拽住了游因手腕,快行几步,一把将游因扯到了床上!
第5章
阎知州那一身的腱子肉组合出来的牛劲真是不轻,游因被他用力扯拽,脚下趔趄,天旋地转的下一秒就被摔到了床铺上。他很快反应过来,回头就踹在了倾身上床的阎知州肩头。
力气之大,阎知州差点被他一脚踹下床去。
反手抓住床沿稳住下盘,阎知州拉上床帘帷帐,动手捏住了游因脚踝。好像是在报复游因那一脚,这回他手上施了劲,将游因脚踝捏得生疼。
游因蹙紧眉,抬手就是一拳。阎知州没能躲开,硬是吃下了这招,然后在游因再来一拳之前擒住了他的手腕,同时借助身体的重量倾身下压,将游因手臂压制在了两人胸前。
阎知州本应以绝对的压倒性优势占据上风,但他其实同样也被桎梏在了原地。
像玻璃一样易碎的漂亮家伙居然从他身上摸出军工刀,此时,冰冷的刀锋就在他腰上抵着。
只要阎知州敢再进一步,这把刀会毫不犹豫没入他的身体。
所幸阎知州一开始就没打算做什么,他就只是想让游因安静罢了。
袁宅内部家具设备大部分都保持着古典的风格,门窗和桌子都是木质的中式家具,包括卧具,也是明清时期流行的架子床。
床铺迎面安置着门罩,具有非常好的隐私性,从外头很难窥视床内情况。
听到栊门那传来的细微响动,游因也回过味来了。
阎知州扒拉他,只是想用床罩做掩护,以防止追过来的妖魔鬼怪瞧见他俩。
所以游因没有再继续,阎知州也停止了一切活动。
打斗暂停,两个成年男性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在黑暗而狭小的地方僵持着,谁也看不清谁。
在这种被剥夺了视觉的寂静黑暗中,其他感官格外敏感。也可能是阎知州离他太近,游因总能感觉脸颊旁边的碎发被一股热气吹动。
他觉得不大舒服,侧了侧头,让那股轻微的热气落去发后。
从刚才开始,一阵简单而干净的气味就萦绕在了阎知州的鼻端。
可能是沐浴液或者香皂,亦或是保留在衣服上留香珠的味道。
尽管很淡,却很好闻。
同样看不到任何东西的阎知州意识到这股味道从游因身上传来,平静的心情就莫名的产生了一丝诡异的波动。
他脑海里不经意闪过两人在庭院简单交手后,对方懒懒散散,抬手投降的敷衍模样。
他那会就注意到这家伙的手腕很细,好像一只手就能握全。
没想到这么快就让他得到了答案,确实如他所想,甚至还多出了一小截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