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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秦琢松了一口气,他确实有很多事要做,研究帝屋木对无限主神之力的克制作用并非易事,恐怕分身乏术。
  好在嬴政主动揽下了此事,他就用不着再为此事劳神费心了。
  于是他真诚地感激道:“麻烦陛下了,若帝屋木的确有效,那么这个消息无疑增加了我方的胜算,只是秦家没有帝屋木了,可否需要我……”
  “不用,你做自己的事去,把你屋里那个风精灵留下给我当助手就行。”
  嬴政随意摆了摆手,语气温和却不容任何人反驳。
  虽无刻意,却自有一股君王的威仪,让人无法抗拒。
  “我对那盏铜灯倒是有点印象,想当年,诸葛果四处收集山海玉书,我亦曾留意其踪迹,可惜后来被带来了山海界,我就没再得到过她的消息了。”
  秦琢偏过头,目光轻轻扫过了周负,周负便自觉地站起身,进屋去取那盏风尘子栖身的铜灯。
  趁此间隙,秦琢转向嬴政,好奇地问道:“陛下认识风尘子?”
  “风尘子?这个名字倒是颇有意味,原来那个风中诞生的精魂叫这个名字?”嬴政眯了眯眼,眼中闪过一丝回忆的光芒,“昆玉,你可知他分明只是一缕无形无质的风,为何竟能化形?”
  秦琢心中一动,他同样曾对此感到惊奇过,而嬴政此刻的反应,无疑揭示了风尘子非同寻常的来历。
  “身未升腾思退步,功成应忆去时言。只因先主丁宁后,星落秋风五丈原。”
  嬴政缓缓启唇,吟咏之声如丝如缕,低沉而充满情感。
  他的声音中,每一个字、每一句都仿佛蕴含着岁月的沉淀,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沉感慨,令人心弦微颤。
  “这诗写的是……诸葛武侯?”
  秦琢眼前忽然模糊了,嬴政高大的身影融化在一片水雾中,随即显现的事一个风姿不凡的青年。
  他的脑海里爆发出一阵轰隆隆的嗡鸣声,像是有无数雷霆在耳畔炸响,震得他头疼欲裂。
  一阵阵的眩晕如同潮水般袭来,他勉强承受住了这突如其来的痛苦,记忆像是晶莹的泡沫一般从海底涌出,在他的脑海里铺陈开去。
  然而就在它们即将触及光明的瞬间,这些泡沫又被海浪无情地拍在礁石上,瞬间支离破碎,化作了细小的水珠,散落无踪。
  唯一记得的,是一个令人犯困的午后,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棂洒在书案上,便形成了一小片斑驳的光影。
  一位青年静静地坐在案前,身影被日光拉长。
  他有着专注温柔又不乏灵动的眼神,正耐心地手把手教自己写字,一笔一划,横平竖直。
  那些字如同初绽的花蕾,在青年的指间缓缓绽开了。
  “那是……年轻时的丞相吗?”
  他忍不住喃喃自语。
  三国时期的他状况似乎比秦朝时还要差些,无论是从身体还是头脑,和普通幼童几乎没有区别了。
  无限主神对他降下的诅咒一直在加深,如同无形的锁链,紧紧地束缚着他的魂魄,更是将秦朝之后的记忆侵蚀得支离破碎,异常模糊。
  尤其是在诸葛武侯身边做书童的那段时光,如同被浓雾笼罩,往昔的悲欢都只能在朦胧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场无法触及的梦境。
  可究竟是怎样的转机,才使得无限主神的诅咒得以解除?
  是因为两界分离还是山海玉书的彻底散落?
  “昆玉?”
  嬴政唤了他一声,声音轻柔,却如同当头一棒,舌绽惊雷,将秦琢的思绪从那个遥不可及的午后拉回了当下。
  “嗯……啊?哦,请陛下继续吧。”秦琢猛地回神,立即定了定心,恢复了平日的沉静。
  嬴政颔首,并未开口询问他想起了什么,只是观察了一番他的脸色,确认秦琢已经缓过劲来后,才淡淡地出声,继续他的讲述。
  “人界有一句话,叫作‘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从某种意义上讲,风尘子的诞生便是遵循了这个道理。”
  “因为诸葛武侯用七星灯祈禳失败,使得世人哀叹,五丈原的一场秋风吹灭了最后一盏灯,因此‘风’和‘灯’就成了相互关联的两个特殊意象。”
  “而一股源自人心的愿力,细水长流中,汇聚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最终在诸葛果的刻意引导下,凝聚在一盏铜灯上。”
  “正是这盏铜灯让风尘子的诞生,同时也成为了他永远无法摆脱的羁绊,将他紧紧束缚在这盏灯的周围。”
  “所以,风尘子并非真正的风,而是人们心中那场五丈原的秋风!”
  秦琢心中的迷雾终于被真相驱散,他怔怔地沉默了良久,最后只能长长地、长长地叹息。
  无尽的感慨与思索,无数人的哀思与期盼,似乎都随着这一声叹息,融化在了冬日的寒风里。
  檐下,周负手捧铜灯,身影静止如雕塑,他的目光闪烁不定,不知该不该带着风尘子上前,加入这场谈话。
  风尘子在他身边打了个旋儿,轻声地嘀嘀咕咕。
  “哎呀,我还真不知道这件事呢……哎,那么多人对我念念不忘,我是不是能建个庙啊?”
  “不对不对,人家念着我是为了诸葛丞相呢,那该给诸葛丞相建个庙呀!”
  “也不对,诸葛丞相已经有庙了,果儿姐姐还带我去祭拜过呢……”
  周负垂首沉思,突然问他道:“你这么快就接受了吗?”
  风尘子欢快地回答:“有什么不能接受的?管他是春风还是秋风,反正我都是一缕风呀!”
  第176章
  秦琢本想将风尘子和黑石子一起带走,但既然嬴政开口讨要,他也没有不给的道理。
  嬴政从周负手里接过了铜灯,随意摆弄了一下,就收进了袖中。
  “哎——等等,我还没——”
  风尘子的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似乎是被嬴政一并收进了袖里乾坤内。
  周负的目光落在嬴政的袖口,他犹豫了片刻,轻声劝道:“陛下,这、这恐怕不太妥当吧?风尘子应该不会喜欢被关起来……”
  嬴政微微挑起眉梢,再次对他露出一种满意却又带着几分挑剔的神情。
  他干脆利落地扒开袖口,向两人展示:“你们要进去看看吗?”
  秦琢目光一瞥,便立即被那袖袋的深不可测所吸引,它宛如无垠的汪洋大海般神秘深邃,等待旁人一探究竟。
  再定睛一看,那袖袋之中竟映现出一幅风化的古城景象。
  城的轮廓模糊而古老,仿佛历经了千年的风雨洗礼,每一砖一瓦都透露出岁月的痕迹。
  城墙斑驳,上面长满了青苔,仿佛在诉说着古城曾经的辉煌与沧桑。
  城内的街道狭窄而曲折,两旁的建筑风格古朴,檐角飞翘,雕梁画栋。
  街道上行人稀少,只有几个身影在缓缓移动,他们的衣衫褴褛,步履蹒跚,仿佛在寻找着什么,又或是被古城的神秘所吸引,徘徊着不愿离去。
  袖中还有天空,天上的云彩低垂,仿佛随时都会倾盆而下,给这幅古城景象增添了几分凄凉与神秘。
  而远处更有山峦起伏,云雾缭绕,与整座城市相映成趣。
  秦琢觉得有点不对,屏息凝神观察了一会儿,才发现街上哪有什么人,那缓缓移动的分明只是几个陶佣啊!
  看清了陶佣后,周负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膛——他的这具身躯也只是陶佣而已。
  “这座城……”
  秦琢沉声道:“咸阳。”
  这是秦时的咸阳城,风尘子就在这座城市的上空自由自在地盘旋。
  嬴政以某种秘法,在自己的袖中建起了一座古老的咸阳城。
  秦琢抬起头,目光如炬,直视嬴政那双深邃的眼睛。
  这位始皇陛下的眼睛黑漆漆的,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正意味深长地回望过来,宛如恒星的凝视。
  恍然间,秦琢感觉脑海中无声无息地划过了一个念头,那念头如同春日里破土而出的嫩芽,带给他一丝明悟。
  “陛下是怎么做到的?”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好奇,这种感觉告诉他,这个法术对他而言至关重要,“可以传授与我吗?”
  嬴政装作听不懂:“你说制作乾坤袖的技术?秦家这种传承千年的世家,不会连须弥芥子之类的法术都未曾掌握吧?”
  “不,我是说这座咸阳城!它到底是如何建起的?”秦琢的双目中充满了期待,有渴望的火焰在瞳孔深处熊熊燃烧。
  “我能感知到,它是真实的,完完全全的真实。”
  “然而,我没有在陛下的袖袍上看出任何施展过袖里乾坤术的痕迹!”
  “——一丝破绽都没有!”
  听罢秦琢的惊叹,嬴政微微勾起唇角,眼神中不禁流露出了几分傲然之色。
  这座袖中咸阳城不仅关乎两界根基,更蕴含着天道至理,作为天道化身,嬴政本不该轻易将其透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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