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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可是周负的手冷得让他心惊,作为一个气血强盛的修士,那双手竟恍若数九寒天里的冰凌,让秦琢忍不住想要将其纳入怀中,为他最后保留一丝温度。
  秦琢顿时便歇了继续商议的心思,没有过多犹豫,就拉着周负便站起来,对秦家主道:“我身体不适,容我先行告退。”
  “嗯……嗯?哦,那昆玉就回去休息吧。”秦瑞随意挥了挥手,放任他们离去。
  三长老秦和抬眼一扫,就看出身体不适的人不是秦琢,而是秦琢带回来的那位名叫周负的年轻人。
  这是怎么了?看上去也没受伤啊……秦和满心不解。
  不过医者仁心,何况周负迟早是他们家的客卿,他不会挑破秦琢的小心思,但也不会对此视而不见。
  于是他给自家儿子使了个眼色,回春堂主秦环立刻心领神会,摸出随身带着的瓷瓶,用灵力送到了秦琢面前。
  “这里有几颗养身蕴气的丹药,用温水送服即可。”秦环以他一贯的温文尔雅微笑着说道。
  随后悬镜堂主秦比鸿也道:“这段时间,昆玉着实辛苦,先养足精神吧,放心,大家都在呢。”
  “对啊对啊,昆玉阁主先去歇息,其他事情交给我们就好。”
  “这位……周先生,特殊时期,要委屈你暂且与昆玉住一处了。”
  大家又七嘴八舌地表达起自己的关切来,秦琢心头一暖,但他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周负的手上。
  发觉它的温度在渐渐降低,秦琢不敢多做停留,迅速收好小瓷瓶,带着周负走出了帅帐。
  帅帐之外,夜风轻拂,星空璀璨,映衬出一片宁静的夜色。
  营地里有悬镜堂的弟子在巡逻,秦琢领着周负专挑僻静的路走,清晰地感知到周负的身体一点点回温了。
  “这是我的错,不该把你带到人多的地方来的。”秦琢诚恳地自我反省。
  周负急忙遥遥头,他的力度并不大,但足以表达他的意思:“这不是阿琢的错,是我……我还没有习惯……”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秦琢知道,周负说的是他不习惯在人多的地方生活,还不习惯一下子面对这么多人。
  看到人群,和真正身处其中,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遇到秦宏声和秦思源,也就两三个人,在青丘时,最多也不过是五六个,而在秦家营地里可是成百上千的秦家子弟,可谓是热闹非凡,光是一顶帅帐,就能挤下二三十人。
  “慢慢来,我们有的是时间。”秦琢将手放在周负的肩上,他的目光里充满了理解和耐心,“不必急于一时,重要的是你自己的感受。”
  周负的眼睫颤抖了一下,微不可查地低低应了一声。
  “走这边吧,这里人少。”秦琢紧紧握着周负的手,一直没有放开。
  周负被秦琢牵着走,因而落后他半步,只需稍微偏一点头,就能看清那张俊美得不似凡人的侧脸。
  皎洁的月光撒落在秦琢的脸上,在昏暗的光模糊了五官的轮廓,甚至淹没了他挺拔的身形,但那股由内而外散发的气质却依然令人忍不住心动。
  他的步伐很轻盈,落地无声,每一步却都仿佛踏在了周负的心尖上。
  周负抿了抿嘴唇,就这么光明正大地盯着他看,不愿移开视线。
  秦琢忧心周负的状态,时不时会看他一眼,几番欲言又止。
  他试图分担周负的困扰,但又不忍心太过追问,怕自己过度的关怀也会增添周负的负担。
  月色照耀着前路,照耀着营地里摇曳的灯火,那些灯火在黑夜里闪烁着温暖的光芒,又映回了秦琢波光粼粼的双眸。
  “你在看什么?”秦琢察觉到了周负的心不在焉。
  周负实话实说:“在看阿琢。”
  秦琢失笑:“这有什么好看的……”
  周负却满脸认真地说:“挺好看的。”
  秦琢脚步一顿,默默别过了头——臊得慌。
  他的心跳有些急促,一下接着一下,仿佛在回应周负的这句话。
  秦琢尽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周负,你这样容易让人误会啊。”
  “误会什么?”周负困惑地问道,“我说错了吗?阿琢难道不好看吗?”
  “不是……哎,算了。”秦琢不知该怎么开口,“以后不要对别人说这种话。”
  周负乖巧地点点头:“好,我只夸阿琢。”
  第115章
  看着周负认真的神情,秦琢感觉有一只蝴蝶落在了他的心上,轻轻地翕动着翅膀,带来了一阵温柔的酥麻感。
  掌心里的温度还在攀升,仿佛是坠入皑皑白雪中的焰火,消融了坚冰,唤醒了冰雪之下沉眠的春色。
  秦琢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幼稚孩童,相反,只论他作为“秦琢”的年岁,他也因极其出众的外貌,受到过许多人的追求,很早便懂得了那些或纯净或肮脏的爱与欲。
  周负喜欢自己——这是秦琢早就有所察觉,却始终不愿深思的事。
  但是喜欢也分很多种,可以是浅尝辄止的好感,也可以是深沉持久的恋慕,可以是晚辈对长辈的敬仰,也可以是朋友之间单纯的情谊。
  周负的“喜欢”,到底是哪一种?
  如果是略有好感,那么周负对他的关注和照顾又太细致入微,连他喜欢吃相思糕都知道,并不像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如果是不敢宣之于口的爱慕,秦琢却又无法理解,周负的言行举止怎么会如此坦然与纯粹。
  可这种感情似乎也不是对前辈的敬仰,周负对他从未使用过敬称,始终以平等甚至亲昵的姿态与他交流。
  至于知己好友之间的友谊……
  什么胡话,秦琢又不是没有朋友,是不是纯友情他还是能够分得清的。
  但不能否认的是,无论周负对他抱有怎样的心思,秦琢都不反感这种感情。
  ——他也在享受着周负对他的喜欢。
  意识到这点,秦琢呼了一口气,在冰冷的黑夜里化成一团白雾,眨眼就被凌厉的北风撕扯得一干二净了。
  “阿琢,你冷不冷?”周负见状,就立刻急着要去脱自己的外衣给他披上。
  “我是修士。”秦琢制止了周负的动作,好笑地戳了戳他的脸颊。
  “哦。”周负没有坚持,乖乖地把衣服穿了回去。
  顿了顿,他也说道:“我也不冷,我是陶佣。”
  说这句话时,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看上去竟还有点骄傲,秦始皇提供的陶佣之身,自然是不可能怕冷的。
  秦琢却道:“不对,你不是陶佣。”
  周负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思索了一会儿:“那……那我是不周君?”
  “也不对。”秦琢故意板起脸,满脸严肃地开口,“你是周负。”
  至少在他面前,周负只做周负就够了。
  周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阿琢也是阿琢。”
  秦琢看着他,眼底闪过了一丝笑意:“对,我是。”
  迎着周负霎时欢喜起来的目光,秦琢干咳一声,扭过头去:“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休息吧。”
  他们的手依旧自然而然地紧握着,没有半点放开彼此的意思。
  两人是下午抵达龟山的,玄鸟阁弟子们一见自家阁主,自是欢欣鼓舞。
  他们之前由一个叫殷贯的年长弟子带着,不能说群龙无首,只能说“龙首”还不够靠谱。
  殷贯见了阁主,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们玄鸟阁的弟子本就不多,他和许云烟一起也勉强能镇住场子,但此行许云烟据说忽染恶疾,被勒令在家休养。
  面对无支祁复苏这种大事,单凭他一个,还真有些手忙脚乱。
  在玄鸟阁弟子的认知中,阁主虽然实力不济,但为人沉稳谨慎,指挥有方,有了秦琢在,他们才能安心。
  好在,他们近期神出鬼没的阁主又一次及时赶到,殷贯和众弟子赶紧收拾了一顶帐篷出来,让不知从哪里赶过来的阁主休息一下。
  可秦琢来不及休息,急匆匆地带着周负直接去见了家主,说有要事禀报。
  现在终于可以回帐篷了,只是委屈了周负,管理客卿事务的鹏鸟阁主还在忙,只能让周负和他挤一挤了。
  想让周负顺理成章地在秦家久住,客卿的身份是最合适的,若是有朝一日不得不离开,这个身份也方便也能及时抽身。
  帐篷里没有人,但门口点着灯,应该是细心的殷贯点的,怕他们“修为低微”的阁主半夜回来看不清路。
  “子通办事向来周道,我想着,若是哪天不当玄鸟阁主了,子通也许是接任的不二之选。”秦琢笑着对周负道。
  刚一掀开帘子,便有热气迎面扑来,秦家从不亏待自己人,即使是行军打仗,也为一众弟子提供了极好的条件。
  屋中设施一应俱全,地上铺着毛茸茸的毯子,这毯子是件蓄灵器,安装了灵源就能发热,赤脚踩着也不会寒气入体,帐篷中的热气正是来源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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