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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不过嘛……
  秦琢尽量小幅度地动作,摸了摸手腕,顶着冷风,确定手上的图腾还在发烫。
  说明那位不周君正在注视着他,他对周负很有信心,白衣人再强悍诡谲,也躲不过周负的一记“镇疆”。
  在他身后,孟休眯起了双眼,盯着秦琢的背影,似乎想用目光把他烫出一个洞来。
  天知道他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把刑天斧的异动压下来!
  刑天斧就这么喜欢这个秦昆玉吗?拜托,你可是神器啊,是战神刑天的武器啊,你矜持一点好不好!
  再次感觉到刑天斧试图破体而出,投向秦琢的怀抱,孟休急忙调动神识将其压制在丹田中。
  这些年,刑天斧一直很老实,就算拒绝听他调遣,也不会如同今日这般死命挣扎,怎么一见秦琢就成这样了呢?
  孟休烦躁地抓了抓头,他的发冠之前就被那白衣人震碎了,眼下披头散发,好不狼狈,虽然他也不是特别在意自身的形象就是了。
  他现在的感觉,就像千辛万苦得到了佳人的芳心,三书六聘后临近成亲,佳人却毫无预兆地跟情郎私奔了一样。
  “不对!”
  一声惊疑不定的叫喊将孟休的思绪拉回了挡下,他定了定神,看向前方突然停下脚步的秦琢。
  “怎么了?”
  秦琢面色严肃,双眸比高空的乌云还要阴沉,他转过半个身子,认真地看着孟休。
  “你累不累?”秦琢没头没脑地问。
  孟休下意识地想说不累,但话到嘴边,又想起在秦琢的眼中,自己是个失去了全部修为、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普通人,便强行改口说自己很累。
  谁料秦琢点了点头:“累就对了,我也很累。”
  “啊?”孟休没听明白。
  秦琢道:“因为我们根本不是下山,相反,我们走的是一条上山的路。”
  听了他的话,孟休终于从神游天外的状态清醒过来,他知道自己其实有炼气化神中期的修为,突破也已遥遥在望,这么一点路对他而言不算什么。
  但是秦琢不一样,虽然也没有十分疲惫,但他敏锐地察觉到,这段路消耗的体力似乎有些太多了。
  孟休饶有兴味:“我们看似在下山,实际上却是在上山?是幻术吗?”
  “也许,但世上千奇百怪的神通太多了,或许是别的法术造成的。”秦琢若有所思,“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白衣人想让我们上山。”
  孟休的叛逆之心蠢蠢欲动:“我们非要上去不可吗?常羊山上连青苔都不好长,除了刑天还能有……”说到这里,他狠狠打了个激灵,大叫起来,“对,刑天!”
  他猛地上前,激动道:“那个白衣人想让我们去找刑天!”
  秦琢一时间怔住了,他也是受周负所托,前来查看常羊山的封印是否完好。
  为了躲避白衣人,秦琢本以为此事要暂且放一放了,没想到白衣人竟也是为刑天封印而来。
  “为什么偏偏要让我们去寻刑天?”秦琢道。
  孟休心道,肯定是因为他是刑天斧的主人啊,白衣人还开口问过呢。秦阁主恐怕是恰好路过,不小心被卷入此事了。
  思及此,他看秦琢的眼神不由地带上了几分愧疚和怜悯。
  秦琢却想,那白衣人实力深不可测,图腾发烫,周负却不出手,说明他认识此人,并且笃定白衣人不会伤害自己,说不定又是一位上古大能,专门找到了自己呢。
  至于孟少庄主,大概是被殃及的池鱼吧。
  两人对视了一眼,脑海里同时浮现出了一句话。
  ——孟少庄主的确有些倒运。
  ——秦世叔真是太倒霉了。
  沉默半晌,秦琢率先开口说道:“呆在原地也不是办法,我们不如上山看看吧。”
  “好。”虽然孟休觉得原地不动是最安全的,但等待救援也不是他的风格,于是他答应了秦琢的提议。
  第36章
  黑云翻墨,常羊山缭绕着寂灭的气息,行走其中,心头那股濒临死亡的恐惧总是挥之不去。
  秦琢走在孟休前面,脚步轻缓,生怕惊动了山中潜藏的凶神,曳影剑已出鞘三寸,宝光朦胧,覆盖在秦琢身上,牢牢守住他的魂魄。
  孟休暴露了混蛋本性,走起路来大摇大摆,但他毕竟受过严格的礼仪教导,纵使走得歪歪斜斜也自有一番风流韵味。
  “神器就是好啊。”孟休摸了摸眉心,一双眼睛几乎黏在了曳影剑上。
  虽然他看不出这是哪件上古神器,但这种和刑天斧同位格的气息,对他而言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子戚为何这么说?”
  见孟休认出了这是神器,秦琢也不觉惊奇,微微侧过脸,说话时依然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孟休道:“我曾修习过观月法,请太阴入魂,锚定灵神,而秦世叔作为神器之主,自有神器伴身护佑,省了修习定神之法的工夫。”
  孟休蕴养刑天斧,一养就是三年,期间唯一还在修行的神通,就是齐圣山庄的这门“观月法”。
  当然,现在的他也成为了神器之主,只不过刑天斧作为杀伐利器,护魂的能力较之曳影剑要稍弱一些。
  秦琢道:“我倒觉得即使有神器庇佑,定神之法的修习仍是必不可少的,譬如子戚所修的观月法,观想十二月相,心如明镜,勘破幻影虚妄,修到精深处,灵力如潮汐起落……此时它已经不单单是一门定神的心法了。”
  他的本意是想告诉孟休,神器再强,到底还是外力,而修行修的是自身,万万不可投机取巧。
  但孟休听出的却不止这一层含义,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秦琢说的很对,但……这不该是他能知道的东西。
  他的目光从曳影剑转移到了秦琢的后颈,脚步略微加快,靠近半步,这个距离,他才有一击致命的把握。
  他缓缓张开嘴,声音稳定得听不出一丝异常:“秦世叔,你很了解我齐圣山庄的观月法吗?”
  “称不上了解。”秦琢否认道。
  孟休道:“观月法观十二月相,破除心障,这不是秘密,然而只有修习过此法,且修到顶点之人,才能感受到灵力的运行也会受此法影响。”
  这一点甚至没有记载在记录法术的卷轴上,孟休也只是隐隐有所察觉后,一头钻进藏书楼中研究了好几日,直到翻出了观月法的初本才得以确认的。
  根据孟休所知,秦琢与齐圣山庄几乎没有往来,他又是从何得知?
  冷风吹在身上又湿又重,孟少庄主弯了弯柳叶似的眼睛,眸中闪烁着危险的神采。
  秦琢感觉到后颈有如针扎,以为是寒风之故,拉了拉衣领,并未在意,听完孟休的疑问,便回答道。
  “我的师尊也修习了观月法,虽然不曾传授与我,但也同我说起过此法的奥妙。”
  秦阁主的师尊?那不就是……
  “秦老家主!”孟休的吼声把秦琢吓了一跳,他几步上前,满脸兴奋地拦住秦琢,“秦老家主修习过我齐圣山庄的观月法?他是怎么评价的?”
  秦老家主单名一个移字,是当今公认的第一人,传闻他年轻时,一人一剑,一天之内从东南往西北连挑了二十七个门派,第二十八个门派是敦煌的凝云窟,他打到哪里时正好是晚上,凝云窟的掌门请他吃了一餐宵夜,才让秦老家主收了手。
  对此,秦琢表示,并不是传闻,师尊是真的馋凝云窟的羊肉,吃完后就不好意思再掀桌子揍人了。
  接下来的二十年里,修真界几乎“谈秦移而色变”,更有甚者,在庐山门举办的剑术大会上,一听到秦家到场,几个平日里仙风道骨的宗主掌门被吓得险些滚下了椅子。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秦老家主传位于秦瑞才有所缓解,到孟休横空出世才彻底消停了。
  众人都认为秦移仙游,不问世事,接下来就是孟休与齐圣山庄的时代了,结果孟休不知何故修为尽失,其他后浪暂时还推不动前浪,前浪不但没死在沙滩上,还在继续嚣张地四处浪。
  各门各派对秦移恼得牙痒痒,却又不得不屈从与他的武力,殊不知曾被众人予以厚望的孟休,最崇拜的就是秦老家主。
  因此听到秦老家主修过他家的观月法时,孟休根本没有想过他是怎么得到修行法门的,反而全部的注意力都在他对此法的评价上。
  秦琢道:“师尊说,以明月映己心,如对镜正衣冠,取法高深,奥妙万千,然而若不参阴阳之变,不悟大道之根,再玄的法门也终将落于俗流。”
  其实秦老家主的评价还要更加不客气,但少庄主当面,秦琢斟酌着稍加修饰,说出的话委婉了许多。
  秦家也有自己的心法,叫“静水心法”,取自静水流深之意,安神静气,固魂炼心。
  此法脱胎于更为高深的瀚海诀,而瀚海诀因为修行难度实在太大,数百年前就被秦家弃置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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