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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东方介的脚步一顿,隔着软甲,她摸了摸胸前挂着的一片碎玉。
  长定公主东方介,握玉而生,今上以之为祥瑞,亲赐名为介,极尽宠爱,及笄之年,为她取字友直,五年后东方介护送流民有功,今上赐封号长定。
  “总要试一试。”她喃喃道。
  就算不为白帝可能留下的传承,只为困扰了她二十多年的怪梦,也该试一试。
  自东方介记事起,就在反复做着同一个梦。
  梦中的世界一片漆黑,有个苍老的声音不断地呼唤东方介。
  “来,到白帝之城来,快点到白帝之城来……”
  偶尔,她在梦里看到一双模糊的眼睛,而比那双眼的形状更清晰的,是瞳孔深处永不熄灭的、火焰似的光。
  他是谁?
  东方介曾去过奉节白帝城,但是找了好几日都没有任何发现。
  奉节白帝城在长江北岸,原名叫子阳城,乃<a href=https:///tags_nan/xihan.html target=_blank >西汉末年公孙述所建。
  公孙述割据蜀地,在山上筑城,因城中有一口井常冒白气,其形状宛如白龙,他借此自号为白帝,并将其命名为白帝城。
  公孙述过世,当地人在山上建庙立公孙述像,称白帝庙。但在汉昭烈帝白帝城托孤之后,白帝庙里就没了白帝,改为长祀蜀汉先贤。
  东方介突然醒悟了。
  梦中人所说的白帝之城,或许并不是指奉节白帝城。
  而是真正的白帝少昊留下的遗迹。
  曲阜的少昊之国早已被时光长河冲刷得片瓦不存,只有传说中位于甘渊的少昊之国还可勉强追溯。
  她领下了威慑众世家的任务,借机来到了甘渊附近。就在到达此地的第二天夜里,那个梦变了。
  梦中的声音愈发清晰,带着一腔经久不灭的热血与游侠气。
  “月晦之时,天台山之巅,白帝之城将开。”
  “别磨磨蹭蹭的,叫你来你就赶紧来!”
  东方介:……您老的口气和之前不太一样啊。
  月晦之时,就是月末到月初这几日,而天台山之巅……
  东方介抬头遥望着天穹,隐隐压下的乌云让她生出些许不妙的预感。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上山要紧。
  东方介一挥手,亲卫得到了示意,其中一个举起雕刻了繁复阵法的圆球,球面上嵌着一颗流光溢彩的极品灵石。
  亲卫念诵咒语激发阵法,圆球爆发出强烈的光芒,照得周围亮如白昼。
  “上山吧。”东方介对众人道。
  苏颦不明所以,仍是带着十几个亲卫跟了上去。
  天台山多悬岩峭壁,东方介不知道梦中老者所谓的天台之巅具体是什么位置,只能选择去天台山的最高处。
  快到山顶时,她便让亲卫们停下,点出几个修为最高的,跟随她御剑而行。
  剩下的人,则由苏颦带领在周围警戒。
  东方介学的是双手剑法,一攻一防,灵巧迅捷,去时如雷霆,来时若磐石,双剑分别名为千帐灯、万仞山,皆是上等灵器。
  深夜的悬崖冷风肃杀,凉意浸透甲胄,星月暗淡,此地常年无人涉足,秋日的野草都长得快齐膝高了。
  数道剑光划开了夜幕,东方介从飞剑上跳下,悄无声息地落在铺满枯枝落叶的地上。
  她的心跳宛如战鼓隆隆,着了魔一般,直直向前走去。
  她听到了。
  这是她首次,在清醒的时候听到那位老者的声音。
  “拿出你的玉片,跟着它走吧。”
  东方介闻言,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发现自己出生时握着的那片玉正在发烫,她将其从领口拽出来,玉片竟悬浮在空中,指向断崖的方向。
  她试探着走了两步,玉片也随之向前飘。
  亲卫们看到这一幕都大为惊奇,但不敢像苏颦那样直接询问,只能互相用眼神表达自己的诧异。
  东方介让亲卫跟上,自己再次御剑,追着玉片冲下了悬崖。
  往下数十丈,玉片的方向突然改变了,东方介顺着玉片的指引来到峭壁前,仔细辨认有何特别之处。
  石壁上长着一棵攲斜的杉树,足有合抱粗细,东方介凑近看它的根部,发现近旁果然有一个洞口,足以让人爬过。
  玉片所指的方向正是这个小洞。
  进去看看!
  东方介当机立断,一马当先地带着亲卫们钻入了峭壁上的洞中。
  第18章
  “该死!该死!当真该死!”
  “气大伤身,苏护卫,我们还是想想该怎么逃出去吧。”
  秦琢扶着秦思悯,让她靠着树慢慢坐下,才回头对女子说道。
  那名女子身材曼妙,五官艳丽,嘴里恶狠狠地咒骂着,拳头发泄般砸在树上,砸得树干木屑横飞,枝叶簌簌地抖动。
  秦思悯捂着肩膀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小口小口地吸着气,表情像是冻住了,但额头上已然沁出一层冷汗。
  摇情剑被她紧紧攥在手里,似乎想从武器上获取一些力量。
  说起来,这还真是一场无妄之灾。
  昨天夜里,秦琢带着三个小辈,乘灵舟前往甘渊,并在天蒙蒙亮时落脚在了天台山。
  秦思悯刚刚将灵舟收入乾坤袋中,四周便响起了隐隐的兵戈之声,还没等几人隐蔽起来,就见寒光如银河倒悬,燃火的箭矢铺天盖地。
  谭奇吓得发抖,若不是秦琢拽了一把,可能当场就倒在地上了。
  他们连袭击者是谁都不清楚,只能且战且退,逃跑的途中竟撞上一群护卫打扮的人,那些人正在和一支训练有素的官兵殊死搏杀。
  尸横遍地,血流漂杵,人数上不占优势的护卫个个实力超群,损失并不大,倒是官兵死了不少人。
  或许因为是在山野中作战,地势陡峭,时不时有人惨叫着滚落山崖,紧接着一声令人牙酸心颤的坠地之声。
  血腥和死气充斥了所有人的鼻腔,秦思悯脸色微白,谭奇更是差点连隔夜饭都吐出来。
  没有人注意到秦天策逐渐严肃起来的神情。
  就在他们小心翼翼地后退,试图绕过主战场时,有个护卫发现了他们,还通过服饰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那个护卫就是现在和秦琢两人一起的女子。
  她向秦琢等人求助,并大声说他们是长定公主的亲卫,希望蓬莱秦家能帮他们脱困。
  若她求助的对象是秦家主秦瑞,那自然是不在话下,可惜今日在场的人都是秦家的年轻一辈,而最年长的秦琢也只有炼精化气初期的修为。
  他们被迫卷入了这场斗争中,慌乱之间,秦天策和谭奇走散,秦琢带着受伤的秦思悯逃离战场,抬头一看,只有这位自称苏颦的女子和他们一路,其他人都不知去了哪里。
  “真是抱歉,都怪我,让你们卷入此事,流落到了这种地步。”
  苏颦满脸懊悔和后怕,她真没想到,这几个秦家子弟没有修为精深的长辈带领,就敢往深山老林里头钻,也不怕出意外。
  从始至终,秦琢一直表现得非常冷静,他先给秦思悯撒了些止血的药粉,随后取出麻布为她包扎。
  秦思悯忍着疼痛一声不吭,浑身绷得紧紧的,直到秦琢处理完伤口,她才轻声唤道。
  “天策……谭奇……”
  秦琢连忙安慰她:“思悯莫急,连我都能逃出来,他们一定能安然无恙。”
  “和你们一起的两个人吗?”苏颦又拍了拍树干,朝他们扬起下巴,“别担心,他们和我的同僚们在一起,大概是往军营的方向去了,要比我们安全得多。”
  闻言,秦思悯紧皱的眉头松开了些。
  “那些官兵是谁派来的,长定公主又在何处,为何要对你们出手?”秦琢一连问她三个问题。
  苏颦的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嫌恶,随即又被愤怒替代。
  “是蔡彬。”她沉声道。
  秦琢反应了一会儿,才讶然道:“蔡清儒蔡丞相?”
  苏颦闭了闭双眼,表示默认。
  “蔡丞相乃是文武全才,且在外素有贤名,怎会设伏杀害长定公主……”
  秦琢面露困惑,他对蔡彬的印象不差,秦家主倒是非常瞧不上这个人,说其人虎视狼顾之相,非人臣也,虽胸怀大志却心术不正,迟早原形毕露,自食恶果。
  闻言,苏颦长长地叹了口气,陛下曾私下对公主说,蔡丞相有才而无德,他自认能驾驭这种人,可现在看来,陛下还是太过自信了。
  古往今来,臣子也分忠、奸、能、庸、幸、权,而蔡彬,是个能臣,但远远算不得忠臣。
  “为何是长定公主?”秦思悯忽然出声了。
  她靠坐在地上,面如金纸,颜色憔悴,几缕碎发垂在脸颊两侧,使她冰冷的面孔柔和了些许。她努力抬起头望向苏颦,表情很是认真。
  苏颦先一怔,想明白秦思悯此问的意思后,微微摇了摇头。
  蔡彬有不臣之心,可是为什么会率先对长定公主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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