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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不夜侯 第840节

  就算没有有心人推波助澜,这世间也会有很多人无视樊家人对丹娘做下的恶,而去一味追求礼法上的“完美”。
  但是,她和二哥必须把丹娘保护起来。
  那些人要骂,就让他们去骂好了,又不少块肉。
  她就不信,樊氏一家三口可以经年累月地守在那里唾骂。
  况且,只许你来恶心人,我还不能还手了?
  鹿溪可是个生于市井间的丫头,不是一朵圣母心的小白莲。
  她招手唤过一个家人,低声吩咐道:“你去左一北厢,到厢公所里找一个叫薛良的人……”
  鹿溪低声嘱咐一番,那家人便领命而去。
  现在他们面临的局面,有点像斗兽棋里的老鼠吃大象。
  樊家那三个无赖对上杨家,就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而且,怂恿他们来杨家搅和的人,只怕就在暗中盯着,等着杨家忍无可忍,出手即犯错。
  所以,无论如何,杨家不能动。
  但是杨家奈何不了他们,厢公所里的小吏,却有的是办法整治这种市井小人。
  薛良是鸭哥的舅舅,现在在厢公所里做“所由”,和他打声招呼,薛所由自有办法整治他们。
  鹿溪倒要看看,究竟谁能耗得过谁。
  艾曼纽贝儿站在一旁,也是既气愤又无奈。
  礼法的形成,让人类拥有了不同于野兽的行为准则。
  可是一些过度强调某些原则的礼法,却又变成了套在人身上的枷锁,就会有无辜者,成为礼法的牺牲品。
  礼教,不是东方独有的。
  在贝儿的家乡,他们所信仰的宗教一样灌输着相同的理念。
  “人若有顽梗悖逆的儿子,不听从父母的话……,众人就要用石头将他打死。这样就把那邪恶从你们之间除去。”
  “咒骂父亲的,必要把他治死。”
  “凡咒骂父母的,总要治死他,他咒骂了父母,他的罪要归到他身上。”
  在他们的教义中,也是认为孩子必须具有对父母的绝对服从的义务,不服从就是恶行。
  这是他们那边灌输的理念,这种礼法同样束缚着贝儿的思想,让她想不出挣脱的办法。
  但,姬香看着她们既气愤又无奈的样子,却很不理解。
  杨沅那家伙连宰执、六部这一级别的高官,都能顶撞个人仰马翻,为什么会受制于这样三个不入流的泼皮无赖呢。
  他们是丹娘的亲生父母?那又怎样!
  东瀛人从汉人这里学去了“忠、勇、义、礼”并奉为圭臬,可是那个“孝”字,他们却没有学去。
  他们甚至连弑父的人都能包容。
  有的武士想自杀时,都可以让自己的儿子当“介错人”,儿子也欣然接受。
  既然丹娘都说了,已经和那三个混账彻底划清了界限,那宰了他们不就没事了?
  姬香想到就做,立即赶回了东院。
  花音和小奈白天是要回到东院休息的,此时两人正享用早餐。
  姬香风风火火地赶回去,一巴掌就拍在了花音的肩膀上:“嘿!来活了,你俩帮我弄死几个人呗?”
  ……
  杨沅说先查郑公虔就真的先查郑公虔。
  郑公虔在被羁押于都察院的第二天早上,就被发现自缢了。
  这反倒成了他第一个被追查的对象。
  杨沅的针锋相对,有效阻止了对方继续利用有人自尽大作文章。
  因为郑家人要么忙着转移财产,要么被都察院提去讯问了,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哭丧队伍。
  “苦主”都不出现了,背后推波助澜的人总不能自己赤膊上阵吧?
  杨沅集中全力这么一查,再加上“敲山震虎”的手段让郑家人露出了马脚,终于抓到了郑公虔的确凿罪状。
  郑公虔、邱舜泉、李建武……,这条线算是串连起来了。
  郑公虔已死,邱舜泉已招,那下一个主攻对象就是李建武。
  都察院现在是“全面开花”,杨沅却是“一点突破”。
  所以,看到萧毅然呈到案上的从郑家搜罗来的证据,杨沅马上决定,立刻提审李建武。
  不过……
  杨沅皱了皱眉,问道:“肖副宪还在审他吗?”
  “没有,肖副宪积劳成疾,病了。今儿就没来上衙。”萧毅然一脸沉痛地回答。
  杨沅瞟了他一眼,忽然觉得一脸忠厚的萧榜眼也是个腹黑的货。
  “好,那么提李建武来,今天咱们就争取把他拿下!”
  杨沅拍了拍那摞卷宗:“证据确凿,我看他还如何抵赖。他只要招了一件致命的罪状,其他的罪于他而言,也就没有保密的必要了。”
  不能用刑,还不能疲劳轰炸吗?这么多天下来,李建武也该到了崩溃的边缘了吧?
  杨沅想着,便招手唤过刘大壮:“大壮啊,今儿晚上我可能要‘夜值’,要是到了放衙我还在问案,你就回去跟夫人说一声。”
  李建武被人从羁押他的房间里带出来时,假意活动着手脚,偷偷往甲历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间原本充作司狱官临时休憩的房间,此时门外也站了人看守,而且比起他们这些人门前还多安排了两个人。
  李建武心中立时一沉,肖鸿基果真出事了!
  李建武脸上不禁掠过一丝厉色。
  既然肖鸿基对我已经没用了,那我就来一个祸水东引。
  我吏部乱了,你们都察院也得乱一乱。
  李建武被带到右佥大堂,杨沅把调查郑公虔犯案证据时,所查到了李建武的罪证罗列一番,沉声问道:“李建武,对此你有何辩解?”
  李建武避而不答,却昂然说道:“李某要当堂举告!”
  “举告何人?”
  “都察院副都御史,肖鸿基!”
  第616章 牌坊下的故事
  李建武说出肖鸿基如何包庇他,替他掩饰贪墨罪行时,是带着一种嘲讽的快意的。
  你们都察院疯了一般,对我天官衙门毫不留情,那么……我就把你们的人也咬出来。
  在吏部,要想帮人运作一个更好的职位,或者把一个待选官安排成实缺官,并不是主官一人就能决定的。
  能够顺利运作,需要把这条线上的人,都想办法拉拢过来,成为“同谋”。
  李建武以己度人,都察院里既然有人予他方便,那也不可能是肖鸿基一言而决。
  他供出一个肖鸿基,肖鸿基就能咬出更多人,都察院将就此陷入内乱。
  听到李建武说出肖鸿基的名字,堂上顿时一片肃静,静的一根针掉在地上似乎都听得见。
  杨沅怔了怔,一拍惊棠木,喝道:“李建武,构陷大臣,可是要罪加一等的。”
  李建武反唇相讥道:“检举犯官,可是能将功赎罪的。”
  “你……”
  “怎么,李某敢说,你们不敢听吗?啊哈哈哈哈……”
  李建武忽然捧腹大笑起来。
  卢承泽冷笑一声,道:“我们有什么不敢听的。”
  他大步走到书记官旁边,道:“你让开!”
  卢承泽赶开书记,在他案后坐下,提起笔来,喝道:“你说,我给你记。”
  “你有种!”
  李建武破罐子破摔了,要毁灭那就大家一起毁灭吧!
  李建武当即昂然道:“其实,在你们都察院查办邱舜泉案之前,李某就因为另一桩案子,露出过马脚。
  不过,你都察院副都御史肖鸿基负责此案,赴我吏部调查期间,却对我这个疑犯十分的优容,给我留出了善后的时间。
  我自然要投桃报李……”
  李建武说一句,卢承泽便记一句,待他源源本本说完,卢承泽也已一字不漏地记完,把笔一搁,道:“上前来,若所言属实,便签字画押吧。”
  李建武冷哼一声,大步走到他的面前,看也不看那笔录,先将拇指往纸上一按,又提笔潇洒地写下自己的名字,把笔一扔,嘴角一撇,冷笑连连。
  卢承泽立即提起笔录,递到杨沅案上:“佥宪,你看。”
  杨沅脸色凝重,看了眼笔录,对卢承泽道:“把他关回去,此事,我得禀报都御史定夺。”
  卢承泽点点头,回身喝道:“把李建武且押回去,严加看管。”
  李建武也不用人押,仰天大笑而去。
  杨沅拿起那份笔录,就从屏风后面溜走了。
  不消片刻,在侧厅审问其他犯官的萧毅然便闻讯休庭,急匆匆地赶了来。
  萧毅然也说不出是惊喜还是惊吓,一见卢承泽,便兴冲冲地道:“听说李建武咬出了肖副宪?”
  “噤声!”
  卢承泽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一脸严肃地道:“萧兄,你怎么也不稳重了。此事真假,尚不得而知,事关本衙上司体面,不可声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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