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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不夜侯 第765节

  他却不知,他心目中那个从小乖乖巧巧的温柔女儿,却偏偏被一个黑巾蒙面、杀人果决,粗暴占有了她的无法狂徒掳获了身心,从此深陷情网,不能自拔了。
  此时,原本存了较量之意的三个候选佳婿越谈越是投机,张嘉诠见状,便叫人送上文房四宝,几人吟诗作画起来。
  刘家花园里,梨花白,杏花红,满园芳菲。
  轩前有一湾池塘,曲水潺潺。
  几人在飞檐高翘的轩厅内赋诗、作画、题字写诗,极尽风雅。
  这时,一叶小舟自春花烂漫中荡漾而来。
  刘婉容今天很开心,容光焕发的宛如一位新嫁娘。
  因为,今夜郎君会来。
  此时正是春暖花开时节,刘嫣然也似那枝头的一枝杏花,眉眼之间,满是春意。
  母亲方才唤她同来游园,刘嫣然欣然应允了。
  和自己母亲在自家园中游赏,自然不必过于打扮,因此她只是穿着常服,发髻也是比较简单的堕马髻,纤腰楚楚,亲切妩媚。
  南风迟正正在画前前方的一片杏花,忽见杏花林中驶出一叶小舟。
  后边坐的老妇人和撑篙人顿时被他忽略了,入目的只有船头一人。
  冰清玉润,素如春雪,霞映澄塘,月射寒江……
  美人如花娉婷来,此是人间最上景。
  南风迟笔尖一顿,忽然就觉得这满园芳菲都不香了。
  饶是他这半生见多识广,这一刻也不由得目眩神迷。
  林教授刚刚题了一首诗,才把毛笔搁下,就看到了船头的刘嫣然。
  这女子看起来只有双十年华,花容月貌,明艳娇美,娉婷间自有一种入骨的妩媚。
  原本对于续弦无可无不可的林教授,忽然就萌生了一种强烈的冲动。
  此等美人,若取回家中,便少活十年,他也心甘呐!
  ……
  三法司共审,摆明了今天是要以雷霆之势,从速了断此案。
  面对铁证,张宓本就无可辩驳,何况他本就是官,自然明白今天既然摆出了这样的架势,他就是想抵赖也不可能再拖延下去。
  因此,张宓被人架着,颓然在认罪书上画了押。
  大理寺卿吴书当庭宣判,张宓处弃市之刑,高员外及协同张宓藏尸的两人该流放的流放,该坐牢的坐牢,也是判了重罪。
  随后,三法司便一同入宫请旨。
  赵瑗对三法司道:“我大宋狱体,自三代以来,刑惩愈轻。更有人务徇私邪,曲为占庇,上昧圣德,下欺僚寀,致使狱官无由对定,罔然案牍,喑默而罢。
  如张宓之流,逆人伦,害人命,弑血亲,悖国法,其罪万死不赦,朝廷对此犹有议论,宽纵若斯,如国体何,如朝法何,如公议何,如庙社何,如四方何!
  法不严,不足以禁群邪;律不密,不足以匡正义。朕痛定思痛,自即日起,凡我大宋子民,士农工商,一干人等,但有触犯刑律者,皆依《皇宋刑统》,复太祖之制!”
  “终于还是来了……”
  刑部尚书张方旬暗叹了一声,与大理寺卿吴书、都御史朱倬齐齐长揖到地,恭声道:“官家圣明!”
  赵瑗提起朱笔,在判决书上张宓的名字之上,刷地一笔勾去,沉声道:“张宓弃市,立即执刑!”
  ……
  刘婉容不意竟在院中,见到父亲和两个姐夫款待客人,她本欲走避,只是身在船头,想走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彼此已经打了照面,再佯作未见故意回避,未免就失礼了。
  再加上父亲在轩中召唤,刘老夫人便让舟子驶到轩旁石阶下,和女儿下了船,进入轩中,见过客人。
  刘嫣然还真没怀疑今天这场偶遇是父亲故意为之。
  因为以前父亲虽然也有领人回来叫她相看的时候,好歹每次只有一人,相亲哪有一下子找来好几个的。
  所以,她真以为这几人是两个姐夫的好友,因此落落大方,并不羞涩。
  刘太公笑道:“女儿,你也是诗词歌赋,无所不精,你来瞧瞧,这三位先生的书画诗词如何?”
  刘婉容只道这是姐夫的客人,自然不会拂了人家面子,对林教授的诗、南风员外的画,她虽然并不觉得有什么惊艳的地方,还是浅笑恭维了一番。
  林教授怡然自得,捻须微笑,越看刘婉容越是满意。
  此女不仅容颜妩媚,而且知书达礼,实为本教授之良配也!
  南风迟倒是看出刘嫣然只是礼貌性地应付,不过却也只是付之一笑,并不以为然。
  林老师偌大的年纪了,又是个究酸,他不相信年轻貌美,习惯了优渥生活的刘嫣然会选择林夕秋。
  言甚倒是比他更年轻些,家境之富有在南洋一带也是有名的,可他的家族毕竟已侨居海外。
  他就算在临安置业,难道还能从此远离家族?
  如今有着自己这个萧山首富对比,不管是身材、相貌、家底儿,刘嫣然心里,必然是自己更有竞争力的。
  刘嫣然随口点评了几句南风迟画的杏花,再去看言甚的诗。
  言甚微笑拱手道:“言某才智笨拙,一时吟不出合适的诗词来,便写了一首前人佳作,以抒心情,让嫣然姑娘见笑了。”
  刘嫣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字,讶然道:“言先生这字,是鹤体?”
  “鹤体”就是“瘦筋(金)体”的雅称,宫里和官方,都是对宋徽宗独创的这种字体尊称为鹤体的。
  刘嫣然自幼入宫,自然习惯了这样的叫法。
  “鹤体……”
  听到这两个字,言甚的目光忽然有些恍惚。
  他略一定神,眸光重新清明起来,微笑道:“不错,正是鹤体。言某年轻时,曾游历于东京,对这种字体甚是喜爱,临摹研究多年,嫣然姑娘觉得,可有几分鹤体的神韵?”
  刘嫣然惊叹道:“与徽宗御笔相较,也是几可乱真了!言先生尽得鹤体真髓了!”
  刘嫣然将那张写了诗的纸捧起来,念道:“寄花寄酒喜新开,左把花枝右把杯。欲问花枝与杯酒,故人何得不同来。”
  这是唐人司空图所写的一首《故乡杏花》,言甚是侨居海外的汉人,这园中又正是杏花绚烂的时节,因此用此诗抒怀,倒也应景。
  只是,此诗其实也算一般,可今日三人所展才艺中,倒是言甚的书法,让在宫里时就熟悉了徽宗书法的刘婉容惊艳了一回。
  言甚笑道:“听嫣然姑娘言语,对这鹤体字似乎也颇有心得,可否请嫣然姑娘题诗一首,让我等欣赏一下?”
  刘嫣然只当他们今日算是一场小型的“雅集”,所以只是略一思索,便嫣然道:“如此,嫣然献丑了。”
  言甚很是惊喜,连忙给她铺开纸张,以镇纸压住,便退到一旁,为她研墨。
  刘太公见了,便与夫人飞快地对了一下眼神儿,看来更得女儿青睐的,还是这个言甚啊。
  刘夫人则是微现得意之色,因为之前老两口点评这三个女婿人选时,她就觉得,女儿会更喜欢言甚多些,谁不喜欢更年轻些的呢?
  何况三人之中,这个言甚容貌最是清秀俊逸。
  言甚写了一首唐诗,刘嫣然便写了一首宋诗。
  这是北宋时一位名士陈与义的诗,此人曾官至尚书,因其诗中一句“红杏枝头春意闹”名闻天下,被时人赞为“红杏尚书”。
  刘嫣然写这诗是为了展示书法,她用的也是瘦金体。
  “东城渐觉风光好,縠皱波纹迎客棹。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
  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言甚为她研墨,正好站在她身边看她写字,那瘦金体的字,以言甚的眼光看来,比起他虽然要稍逊一些,却也相差不多了。
  而且那字虽美,身畔的美人儿却更美。
  方才刘嫣然站在船头,自杏花林中穿出时,已然令他惊艳了一回。
  此时二人站的很近,言甚只一抬眸,就能看到刘嫣然那莹润如脂玉的肌肤。
  那肌肤隐隐透出艳艳的晕红,脂凝玉润,艳若杏花,便是天然一段儿勾魂摄魄的风流。
  再看她微凝着蛾眉,玉指纤纤提笔挥毫,隐隐然又有一抹幽香透衣而出,简直是柔媚入骨啊!
  言甚不由得怦然心动。
  原本,他千方百计地接近刘家,只是看中了刘家的人脉,对于他立足临安的作用甚大。
  但是现在,他又多了一个动力。
  此女之美,令她心折。
  尤其是她的身份,她是皇妃,是赵构的女人,所以……她就是我的……
  一想到他和刘皇妃的身份,一种异样的禁忌快感便一下子充溢了言甚的身心。
  这一刻,他真的生起了一种强烈的占有欲望,他想要这个女人!
  ……
  对张宓的执刑,简直如雷霆一般。
  临安府在三司会审之前,就由刘以观亲自带队,在后市街和御待的交叉路口建起了刑场。
  皇帝御笔勾决,旨意一下,张宓就被立即押赴了刑场。
  高玉珩、何逍等三人虽然未判死刑,却也被拉来陪绑、观刑。
  长街之上,人山人海。
  当街砍头这种事,本就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一种娱乐活动,更何况临安百姓还真没太多机会,可以见到当街处刑这种戏码。
  就连刑部对于当街执刑都有点陌生了,他们是临时恶补了一下当街行刑的规矩流程,这才操办起来的。
  而今天要处死的张宓,他的恶行近来可是传遍了全城,不知遭到了多少人的唾骂。
  他的行刑,自然格外引人注目。
  四名犯人被押到刑台上,一个待斩,三个陪跪。
  刑部的监斩官还没念完判词,台上的垃圾已经堆得快有跪在那儿的四个人高了。
  “岂有此理,尔等不得喧哗,不得扬灰于市,要罚钱的。”
  监斩官大怒,吩咐捕快差役道:“去,叫百姓们肃静。刽子手,刽子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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