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这次提供情报的人是冥冥和灰原雄。
原因无他，神乐澪组建的地下酒吧早就成为了咒术界信息交流的圣地，这里是欲望与情报的中心，无数夏油杰方相关的情报都是从这里得出。
神乐澪消失的几年，冥冥负责代理，而灰原雄也因为善良靠谱成为了冥冥的代理人，但今天的情况不一样——要灰原雄解析自己过去最崇敬的学长并且和他对立，实在有些伤人了。
冥冥看着手中打印出来的报告，目光不轻不重地停留在五条悟脸上片刻。
他真的不知道神乐澪在哪里吗？
她不信。
那个家伙，大概是被恐惧的男人藏起来了吧？
实话说，冥冥的猜测完全正确——
现在除了五条悟之外，唯一知道神乐澪下落的人是古川胜男。
五条悟不可能实时监控着神乐澪，所以这个任务交给了古川胜男。
此时此刻，古川胜男正驾着车从咒术高专往新宿战场去。
他会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因为神乐澪。
那个家伙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非要他带她来高专。
其实本来古川胜男想拒绝的，但神乐澪和他据理力争：“悟不让我出去是怕我去新宿打架，我去的是高专，我不会乱跑的，真的——如果悟问起来你把锅全部甩给我就好了，高专内不能没有人。”
“······”
古川胜男当时是同意了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对于面前这个女人有一点微妙的怜悯，觉得她过得实在压抑又可怜；亦或是他也觉得高专内不能没有人坚守阵线，最终他还是同意了。
但现在想来，古川胜男只觉得自己疯了：到底有谁能承受五条先生的暴怒啊？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看向了时间。
高专坐落在东京都外的郊区，到都内需要一定时间。黑色的车轮碾在山间的马路上，古川胜男突然没由来的感受到一阵诡异的压迫感。
那种感觉像极了有什么东西压在他的胸口，沉甸甸的，痛苦又不堪，让他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怎么了，但他下意识地看了眼后视镜——
高专之上，升起了一层帐！
那一瞬间，古川胜男什么都想明白了：
夏油杰的目标是乙骨忧太，高专根本不会让乙骨忧太上战场；而身为天与咒缚的禅院真希被夏油杰视作猴子见者必杀，也没有去新宿，两个孩子留在高专。
几乎所有的人手都被派到了新宿和京都，这几乎就是一场调虎离山之计，夏油杰的真正目标从来都是——
高专里的乙骨忧太！
这一点，想来神乐小姐也想到了，所以她才义无反顾地前往高专战场。
古川胜男瞬间踩住了刹车。
眼前的帐一点一点落下，他看着那漆黑的结界和开始步入黄昏的夕阳即将要融合在一起，古川胜男突然沉默了。
神乐小姐现在身体不好，他看得出来。
虽然这样说有自吹自擂的嫌疑，但古川胜男其实算得上是一个咒术师——他的咒力水平不错，术式也还可以，再怎么样也够得上二级。
之所以当辅助监督，是因为怕死。
咒术师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也太容易死去，他是对俗世有留恋的人——他爱钱、爱家、爱老婆孩子，爱自己美好的人生。
所以他不愿意当咒术师。
可是现在——
高专几乎是宛如虚式，城门大开，仅凭神乐小姐一个人不确定能不能拦得住意志坚定的夏油杰。
如果他真的要大开杀戒······
所有人，可能都会死。
古川胜男想，他该怎么做。
他充其量只是一个二级，就算去了也只是小趴菜，给夏油杰送人头呢，要不不去。
可眼下危险就在面前，他真的要面对着高专内的浩劫而不顾吗？
十一年前第一次见到神乐澪他们三人的场景还在眼前。
那时神乐小姐还是少女，语气和目光都很平淡，看得出来她出身京都的名门——她身上那种高贵优雅的气质实在太过明显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古川胜男看见她从八木山动物公园出来之后，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趋近于崩溃的临界点。
他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反正换做是他，他肯定不干。
但后来，他也眼睁睁看着面前的少女一点一点硬是把自己逼迫着在咒术界干了这么多年。
作为神乐澪的辅助监督，古川胜男是最知道神乐澪性格的人。
她永远都是那样，怯懦于自己的内心，恐惧于自己的能力，压抑于自己的存在，可她也永远勇敢、无畏又坚韧地面对自己的宿命。
两年前神乐澪坐在海边对他说，“这是我的宿命”时候的表情古川胜男居然回想了起来。
他经常对自己的女儿说要和可爱的朋友玩，坏坏的朋友都要离开，因为近墨者黑。
已为人父的古川胜男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被神乐小姐影响着。
至少这次，他拥有了一点点向死而生的勇气。
车头调转，古川胜男的车开往高专方向。
他一路踩下油门，以他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比下班回家看女儿还要快一百倍的速度冲向黑色的结界内。
车头顺利在结界落下前冲进高专的瞬间，古川胜男感受到了属于特级咒术师的威压。
但那个瞬间，他想的是：
还好赶上了。
至少不要让保护大家的人一个人孤军奋战。
他当然知道这可能会丧命，但是——
“我不能让神乐小姐一个人去面对这些。”
另一边。
五条悟站在新宿的街头。
这里是他曾经来过很多次的地方，而此刻的新宿与以往截然不同。
因为落下了黑色的帐，明明是傍晚时分但周围看上去已是夜晚，一切不安的因素都在这之中酝酿着。
新宿的街道从来没有这么寂静过，五条悟单手撑着下巴，指尖把他的脸颊捏出一点点圆圆的弧度来。
怎么感觉······不太对劲呢。
他一边想一边思考着，出于自己的第六感，觉着有些奇怪。
杰那个家伙没有打算和他打一架吗？就这么浪费这个机会？不对——
“五条先生。”伊地知洁高看上去有点害怕，但还是鼓足勇气说，“虽然现在这个时间点说这个不太好，但是之前委托调查乙骨同学的事情——”
乙骨忧太！
就是这个瞬间，五条悟像是突然间想明白了什么事情一样，大步往前走，直接抓住熊猫和狗卷棘的脖颈，以一种高速拽着这两个人画了一个法阵把他们俩送到了高专。
“夏油杰现在在高专，我把他的手下解决掉也会马上赶去高专。你们俩先去找忧太和真希。”
他看着面前的两个学生，语气冷静又严肃，“绝对死守。”
这是他对他喜欢的学生们的信任和期望。
“那么，接下来——”
五条悟把目光投向了站在咒灵上的那群诅咒师。
“就是你们了啊。”
米格尔正站在咒灵身上。他是来自非洲的诅咒师，肤色黝黑，身材高大而健硕。
此时他穿着一件紧绷的白色上衣，腰间缠着一条奇怪的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咒力有点古怪。
米格尔笑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五条悟：“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实力吧，五条悟——”
五条悟刚想回眸，眼神却一颤。
那是——
神乐澪正站在夏油杰面前，前些日子才见过的同期第一次以对手的身份遥遥相望。
她接住被打出去的禅院真希，挡在古川胜男和乙骨忧太面前，手中的残响如同温柔的丝线裹着飞出去的高专人员，将他们引回安全的地方。
属于她的咒力正磅礴地萦绕在众人身周，这位被所有人称之为咒术界皎皎明月一般清冷高贵的世家大小姐从来都不是温柔顺从的大和抚子。
她是神乐澪，是赌上一切也要践行自己道路的神乐澪。
所以她面对着因为失去希望而走上绝路的同期，只是温和地笑笑，然后平淡地、如同飞蛾扑后一般地抬手——
“这招你大概还没见过。”
“九十九重奏·同调。”
她毫不犹豫地使用着自己的术式，将自己的生命如同啼血的夜莺一般燃烧着。
这是她的宿命，是她选择的人生。
99.9%的共鸣让五条悟在这个瞬间感受到了神乐澪的痛苦。
也是这个瞬间，五条悟彻底明白了神乐澪身体出现的问题，一切悬念如同剥丝抽茧一般只待揭晓，但现在他根本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事情——
他当机立断，修长的手指一把扯下了自己的绷带，脸上挂着笑眯眯的神色，语气却冰冷，带着他难得的愤怒与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