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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回程的路上,苍耳看着窗外翻飞的景色,绿树蓝天。短短几天时间,却觉得恍如隔世,发生了太多事情。
  被自己偷亲的那个人,静静坐在前排的窗边,苍耳全程都在透过玻璃反光偷看他的侧脸。那天晚上的亲吻,是自己一个人的秘密。比赛结束那天,苍耳原本想找他问个清楚,可在得知祝旻的时候后犹豫了。
  她能感觉到,祝江心里的伤疤还没有抚平,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往他心头加负。
  旅途无聊,大家开始往群里甩这几天拍的照片,有开心的合影,也有各种偷拍的黑照。苍耳很少拍照,光顾着存图。
  罗桑把六人在华东大学校门口的合影发出来了,每个人都笑得很开心。苍耳忙点“查看原图”。然而没过几秒,她又收到一张罗桑私戳的图片,同一时间地点,唯一不同的是,这一张照片的队伍末尾,苍耳和祝江都注视着彼此,宛如一对深爱对方的恋人。
  苍耳对着照片忍不住发出甜蜜的笑容,随即反应过来,不对!
  她惊讶地看向罗桑,罗桑淡淡扫了她一眼,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收起手机。苍耳一下子就明白,他什么都看出来了,但什么都不会说。
  这份感情藏得太深,从来没有对任何人倾吐过,现在被好友看出来,心虚之余,竟然更多的是甜蜜与窃喜。
  回到家后,苍耳把遇见黄雅芳的奇遇告诉外婆,并给她看了那张大合影。
  外婆把照片放到最大,仔细看黄雅芳的样子,看了很久很久。随后,她起身假装喝水,其实苍耳知道她在偷偷流眼泪。
  “好,好好好,没良心的东西。”外婆急促地深呼吸了几次,许久才平复下来,用很轻的声音说了句,“过得好就行。”
  至于那三十万,祖孙俩守口如瓶,还是照旧过她们的日子,但生活多了一层底气,不用再担惊受怕。
  夏天在断断续续的几场雨中悄然散去,夜晚的风变凉了。
  比完赛回到学校之后,银奖的光环很快淡去,生活又回归了原来的样子。
  苍耳辞掉了烧烤店的工作,但还继续在基地给海姐帮工,毕竟她的人工费还没还完,那不是用钱能够偿还的东西。
  但有了三十万之后,苍耳的装修进程大大加快,预算也抬高了。原本不打算重砌的水泥地面、没钱装的空调,通通安排上。不过她也不准备装得太奢侈,省的惹人惦记。
  这种没有债务、不用一睁眼就为钱发愁的生活,让苍耳惬意到有些不安。尤其是周末,她一睁开眼,发现竟然没有任何事情等着自己去做,这陌生的幸福让她感到眩晕。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标本制作和比赛筹备都结束了,她没有正大光明的理由去找小祝老师了。她只能每天掐准小祝老师遛狗的时间,在他的必经之路上假装干农活,那片地被她除得一根杂草都没有。她还潜入大一的班上,蹭小祝老师的生物基础课,只为了能多看他一次。
  可小祝老师的态度却突然冷淡下来,就像之前那些朝夕相处的日子都没有发生过,就像在河边的长椅上送出苍耳标本项链的人不是他。苍耳甚至觉得他对自己的态度还不如刚认识的时候,这让她困惑、愤怒又伤心。
  昏黄灯光下、喧闹歌声中的那个吻,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虚幻起来,它真的存在过吗?苍耳忍不住想。
  她真的很想冲到小祝老师面前,问问他为什么忽冷忽热。可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去质问呢,或许对小祝老师而言,自己只是一个稍微亲近一点的学生。或许长河边的标本吊坠,真的只是他对学生的关心和鼓励?
  苍耳心里一团乱麻。
  深秋时节,基地里的树叶都黄了,一夜的大风过去,便铺了满地。苍耳她们裹上厚厚的毛衣,在从宿舍走到教学楼的一路上踩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这学期兽医系的最后一节实践课,陶美兮在祝老师的注视下,戴上手套拿起手术刀,独立给一只母兔进行了绝育手术。为昏迷的兔子摘除子宫之后,再一针针将它的肚皮缝上,她的手全程稳得出奇,没有一丝颤抖。
  屏气凝神地缝完最后一针后,陶美兮放下针,两手这才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兔子没有死。她做到了自己都以为做不到的事情。
  其他同学都下课了,她却留下等待兔子从麻醉中苏醒。从白天等到晚上,兔子终于睁开了眼睛。陶美兮眼泪突然止不住地流下,她把手指伸进笼子缝隙里,轻轻挠它的腿。
  “很痛吧?对不起啊……”
  一眨眼的功夫,又是考试周。“正道的光”五人小组依旧像从前一样,一起在图书馆复习。不过苍耳发现,冬天的图书馆位置比夏天难占很多,她不明白这学校什么时候冒出这么多热爱学习的人了。
  “都是大三准备专升本的,开过年就要考试了。”小黑道。
  “专升本?”苍耳倒是听过,但没有细想过。
  “就是专科生在大三的时候参加一个考试,如果通过了,就可以升入本科继续读两年,毕业拿全日制本科毕业证。可以理解为第二次高考,难度应该没有高考大,但选择范围也没有高考多。我们学校专升本率不高,大部分是升入省内对口的二本大学。”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你想考吗?”苍耳问。
  小黑乐了:“复习傻了吧,你忘了我本来就能上二本的?到这儿绕一圈之后再去考专升本,给自己上难度?”
  苍耳也笑了。因为忙着准备期末考,她问过一嘴之后也就没再细想,可这个种子却不经意间在心中埋下了。
  苍耳再一次有惊无险地度过了考试周,连带大一上学期的生物基础也补考通过了。
  与此同时,老屋的装修布置也进入尾声。抽油烟机、空调、电视一一到位,她又在罗桑和夏宇添的陪伴下去二手市场淘了两张结实的大木床和两个大衣柜,借用夏宇添家的货车拖回去。
  必备家具都添置得差不多了,只有沙发,陶美兮坚决不肯让苍耳买二手的,因为就她的生活经验而言,家里最重要的家具除了床就是沙发。她跟其他几人合计,要一起送苍耳一组新沙发,可她能看中的沙发实在是太贵了,远超其他人的承受范围。最后商量下来,几人决定给她们买了两把舒服的单人沙发,反正家里只有苍耳和外婆两个人。
  随着两张非常舒服的暖黄色沙发椅进门,装修的大件部分结束。
  在装饰物上,苍耳保留了客厅中间那一副中堂。而在两张沙发椅后面,她挂上了一副两米长植物标本图,都是她在和小祝老师准备博物馆的时候淘汰下来的边角料,缺了角的叶、掉了瓣的花,它们不配出现在图书馆里,可此时拼凑在一起,却成了一副极美的自然图画。
  因为陶美兮要回家过年,所以苍耳把搬家的日子选在了腊月十八,暖锅宴定在腊月十九。
  本以为搬家会是个大工程,可她惊奇地发现,自己和外婆并没有多少需要或者能带走的东西,除了床单被褥、四季衣服外,只剩下一些老物件。用三轮车一趟就拖完了。
  正式搬走那天早上,很多邻居来看热闹,有人说这一家子可终于要散伙了;有人说苍耳没良心,不顾养育之恩,刚长大就要散伙。苍耳听到了都一笑置之,话在别人嘴里,日子却是自己过出来的。
  黄进干脆没出现,舅母倒是流了几滴眼泪。看到她的样子,苍耳到底有些不忍,作为这个家里唯一和自己毫无血缘关系人,在很多年前却给过自己实打实的照顾。
  于是临走前,她还是忍不住对舅母说:“好好关照黄耀祖,别把他逼太紧了,我觉得他心理压力很大。”
  憋了很久的话终于还是说出来了,从此桥归桥路归路。说完,她便开着三轮车、载着外婆和行囊,前往她们的新家。
  小三轮刚开上山坡,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就响了起来,长长的红鞭炮从山坡上一直炸到家门口,热闹非凡,是伙伴们早就准备好的惊喜。门口还有小黑亲手砍的两根竹子,寓意“节节高升”。
  苍耳心中涌起一阵感动,外婆也笑出了一脸褶子。
  “不是说让你们后天再来吗,我们今天没什么东西,不用帮忙。”
  “谁说要帮忙啦,我们是来凑人气的,搬家怎么能没有人气呢,你说是不是,阿婆?”陶美兮笑眯眯看着外婆,几句话就给外婆哄得,把她当心肝肉一样。
  几人帮忙把为数不多的行李搬进家门,苍耳一一安置。
  “明天暖锅宴,真的不请小祝老师?为什么呀?”小黑问。
  “他没空。”苍耳随口答道,其实她根本没去问。
  “都放寒假了,他还能有什么事?”夏宇添不解。
  “谁知道他。 ”苍耳心里烦得很,“哎你过来帮我把这个桌子挪个位置……”
  忙活半天,新家终于一切都安顿好了。
  看着这个一手重建起来的新房子,苍耳觉得没有比这更具体的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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