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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你想做什么?" 连鼎文的声音低沉,他维持着仅剩的礼仪,但拳头紧攥、松开,最后,他笑了起来,那笑容中带着一丝讥讽:"黄庭轩,你怕输,那么早就出底牌,你真的很怕输啊。"
  黄庭轩无所谓地耸肩,起身,笃定今日连鼎文无计可施,“对,我跟你不一样。我输不起,我希望和她好好过日子,而不是被你当一件战利品。”
  这句话令连鼎文的脸色更加阴沉,仿佛乌云密布的天空,"战利品?"
  黄庭轩平静地叙述,"不要去为难她了。有什么冲着我爸、我姐……适合晚宁的世界不是审计,不是你们的尔虞我诈,是制香授艺。好的审计千千万,可是香学传承人稀有,她可以成为下一代的大师。"
  他比任何人都相信她的价值远不止于此。
  "你凭什么代替她做决定?"
  "我没有替她做决定,我只是陈述事实。愿不愿意走那条路是她决定。" 他作为一个旁观者,指出了衣晚宁真正的价值所在,而不是困于一隅。
  办公室里的空调虽然尽职尽责地工作着,气压却越来越低。
  离开前,黄庭轩留下一句话。话罢,连鼎文抬眼看他,眼中闪烁着火焰。
  黄庭轩说:"连先生,难道你没发现吗?你很像我。或者说,你像中年的我。"
  这句话彻底捅进了连鼎文的软肋,触动他内心深处最不安的臆测。
  耍完帅的黄庭轩走出大楼,抬手看时间,暗骂了一句,赶紧打车前往棋院。
  地方棋院队伍,可没有长平这种灵机一动帮他打掩护的存在,只有领队的咆哮怒火。
  当他疲惫不堪回到家时,发现房门敞开。
  门口,一位外卖人员正和衣晚宁交谈着什么。她穿着一身轻薄的睡衣,外面披着一件厚实的外套,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随性又家居。却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让他移不开眼。
  一抬头,两人的视线交汇。在她的眼中,他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怒火。
  "黄庭轩!"她的声音沙哑,如同一张粗粝的砂纸磨过。
  "你病了……"他赶忙上前拿过她手里的外卖,然后单手扛起衣晚宁,抱进屋,用脚带上门。
  "你个狗东西!传染我。"她的声音有些呜咽,显然是白天低烧过,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衣晚宁感到困惑,人和人的差距为什么有那么大。
  眼前这人感冒高烧,一天时间就像没事人一样,精神奕奕地跟人动手打架,还不落下风。
  然而换到她,躺了一天却还是天旋地转,走路轻飘飘的,仿佛踩在棉花上,下一秒就能晕过去。
  黄庭轩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把她安置在沙发上,然后转身走进厨房。不久,他端着一杯热水回来,递到她的面前。
  "先喝点儿热水。"他的声音柔和,像在安慰一只受伤的小动物。
  “别让我听到多喝热水这四个字。”衣晚宁阴恻恻地警告,腻得她想呕吐。
  热水就着药吃下去后,衣晚宁轻轻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黄庭轩坐下。
  他立刻坐过去,身体微微前倾,让衣晚宁可以不用那么大声说话。
  “你去找连鼎文了?”下午,她爬起来吃药时,发现手机上有五六个连鼎文打来的未接电话,还有一条语音短信。
  黄庭轩约莫是做了相当离谱的事,才让人告家长了。
  “嗯,你不是说他拿捏了你的把柄威胁你,今天我就上门去拿捏他的把柄。”黄庭轩思考,打也打过,威胁也威胁过,那个人怎么就跟牛皮糖一样,甩不掉呢。
  衣晚宁微微一愣,伸手拧黄庭轩的腰间软肉:“下棋下得人情世故都不懂了吗?!那是我老板。”
  她的手被捉住,黄庭轩就着她的方向倒过来,压着她,额头贴着额头。
  “没发烧了。 你早点休息,我去学 ai 定式了。”
  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
  第58章 婴香(上)
  婴香,角沉三两末之,丁香四钱末之,龙脑七钱别研,麝香三钱别研,治弓甲香壹钱末之,右都研匀。入牙消半两,再研匀。入炼蜜六两,和匀。荫一月取出,丸作鸡头鸡头米大。略记得如此,候检得册子,或不同,别录去。
  ——黄庭坚《制婴香方帖》(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
  小区东北角有一架紫藤,盛花时,紫云拂地,誉为壮观。
  天刚蒙蒙亮,衣晚宁已经背上了笔记本电脑,拎起装满文件的底稿箱。
  匆匆从这花架下走过,踏上了前往永盛本部的路。
  出门前,门口的吸铁板上,贴着一张大大的 a4 纸:下班立刻回家!!!
  三个惊叹号淋漓尽致地展示写字人当时的心境。
  而衣晚宁则烦恼,黄庭轩什么时候回来的?还是他预判了自己的行为,提前写好贴在这?
  无论是哪一项,衣晚宁选择果断地采取行动,直接走过去,扯下那张纸,没有一丝犹豫地揉成团,丢进垃圾桶。
  赶到公司后,衣晚宁与佟瑶开始交接手里的最后数据。
  这几日,她每天很早就来到公司,很晚才离去。
  尽管心里不甘,不能接受现实,但又不得不接受。
  再度想要对黄庭轩采取暴力手段。
  “晚宁,你这种情况,我很少遇到啊。和你搭档真的很愉快。” 佟瑶异常为难。在她的职业生涯中,遇到负责人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的情况,不少见,但像衣晚宁这种情况却实属第一次。
  “就算我要继续跟进天和集团的项目,也需要 21 天后。” 衣晚宁明显的沮丧,甚至开始怀疑,这一切都是黄庭轩故意为之,从中作梗。
  这是他能干得出来的事。
  但是,事实证明,这事是他和她一起干出来的。
  “我们刚查到苗头。” 对于项目的中途更换人员,佟瑶感到非常惋惜。
  对于一个刚刚走上正轨的项目来说,这样的人员更换无疑是沉重的打击。
  衣晚宁只能笑笑。
  似乎,无疾而终成了她伪离婚后人生的常态。
  每一件事情,无论是工作还是个人生活,总是在即将取得突破时突然中断,无比的挫败,以及个人的无能为力。
  “行了,不多说了。我下午请了假去医院看我哥哥。”衣晚宁潇洒挥手告别,将办公室里的紧张气氛一扫而空。
  佟瑶既礼貌又体贴地说道:“代我向他问好。”
  “你又不认识他。”衣晚宁有些故意找茬,想让大美人紧缩的眉头松开。
  “客套话,你这人真是的,不熟悉的话,我真的想锤你一下……不要太较真了,晚宁。”佟瑶笑着握拳锤了一下衣晚宁的肩膀,后半句她则换了颇为悲悯的语气。
  衣晚宁自然明白佟瑶的用意,思起为她准备的小礼物。
  从包里取出一个白色小瓷瓶和一条银香囊项链,告知佟瑶:软香丸,可以装进银香囊里熏衣或者随身携带。
  “好香啊,像中药丸,可以吃吗?”
  佟瑶好奇地打量着手中的软香丸,被它独特的香气所吸引。
  “可以啊,活血理气通窍。” 衣晚宁笑着回答。
  一脸懵懂的佟瑶轻咬了一点,瞬间漫延的苦味,令她几乎想要干呕,“……这比中药还苦。”
  意料之中的反应让衣晚宁笑起来,“自古香药同源。能制香的天然香药有 3600 多种,常用的也有约 400 种。古代,悬壶济世的医者们,常常会以香养人,防治未病。何况它,上等药材与上等香材才能炮制出来。”
  “它叫什么名字?” 佟瑶被衣晚宁的话所吸引,对手里散发着异香的黑色丸子感到好奇。
  “婴香。”
  "我好像刷视频刷到过,说它有少女体香的味道。" 佟瑶把丸子翻来覆去地看,不时闻一闻,既好奇又有些困惑。
  "谬传哟,你多闻一会儿,有没有呼吸开窍的感觉?婴香是神女香,近神明而灵台湛明。不是什么少女香。 " 衣晚宁温和地纠正了佟瑶的误解。
  "不懂……不过确实呼吸通了。" 佟瑶坦率地承认自己对中国香文化的不熟悉。
  "没必要太懂,好闻就行。好闻吗?" 衣晚宁不介意佟瑶的不了解,她更注重的是香给人带来的嗅觉感受。
  鼻观心。
  “嗯。” 佟瑶点头,这香的确很好闻,不同以往那些大牌香水。
  “那就好,我走了。” 人生中的每一次相遇都是缘分,不必强求,顺其自然就好。
  人和人的缘分就像香,只要点燃,那么你只能坐在原地静静等香来,静静等香去。期待着下一次相聚。
  赶到医院时,没有看见汪家任何一个人,包括她那躺在 icu 床上柔弱不能自理的堂哥。询问之下才知,汪洋情况大好,转入普通病房。
  打电话给自家母亲,许久没人接。打电话给自家父亲,关机……
  衣晚宁耸耸肩,无奈地穿梭在医院的走廊里,询问了好几位小护士,终于找到了哥哥汪洋的新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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