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不断提起这个话题,对两人来说是痛苦的,但她也清楚,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当初离婚,你应该是深思熟虑,我也是。尊重那时候的我们吧。不是所有的爱情,需要一个好结局。”头破血流也是,貌似神离也是。
话音落下,她明显看到他的右手不自主地抖了两下,但很快被他遮掩过去。
似乎不忍看见黄庭轩如此困扰,她决定提醒:“……黄庭轩,你小心你的姐姐。”
终于,她还是做了一件极其不专业的事情,在手里没有任何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以外人的身份去警告血缘关系者。
日头渐渐高照,衣晚宁不耐阳光,躲入树荫。
很快,黄庭轩也跟着来到树荫之中。
神色焦急地看着衣晚宁,“不管你手里拿着什么……尽快脱手,不要再深入了。”
还没正式进场,她的哥哥警告她,她的上司派出了保镖,她的前夫劝她不要继续。
似乎,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衣晚宁略微思考,有一些线索开始对上了,“那天,你是特意在你姐姐面前,隐晦告诉她,我和你没有断开关系吗?你知道什么?”
他没有正面回答晚宁的提问,而是转开这个敏感话题,“……晚宁,小时候我妈妈送过我一套画笔,就算笔的毛掉光了,我依旧留着它。直到搬家时,被搬家公司搞丢。”
从小他是一个固执的人,如果不是固执和好胜,他不可能在职业围棋里走了那么远。
对于感情,他也是固执的人。
一年前,两人已经到了矛盾不可调和的程度,再维系下去,只可能两败俱伤。
他只能暂时松手。
让两人冷静,重新审视彼此之间的距离。
同样,晚宁也是长情而固执的人。
他赌一年的时间里,晚宁不会移情别恋。除非她彻底的死心。
但是,情况和他预计的相差甚远。
一切都是因为连鼎文的出现。
明明这一片棋,他已经占地为王,因为掉以轻心,没有提前做活。导致一败涂地,东凑西补。
现在,他能做的很少了,最起码,她的安全,他会尽力。
只是,大概她不会领情。
“晚宁,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他几近绝望地看着衣晚宁,似乎已经猜到了她的答案。
“啊?小暑还有 2 天。”她不假思索地回答。
“五周年,纪念日快乐。”最后五个字,他几乎是顶着上颚才能说出来。
衣晚宁茫然地看着黄庭轩,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犹豫地问:“我们第一次去海洋馆,那次?”
当时,她约黄庭轩去看亚洲最大的亚克力水族箱,这人迟到了两小时,天气炎热,一肚子暑气的她暴走几公里独自进了凉爽的鲸鲨馆。
海洋生物在蓝色中的优雅游动,正被那一片蓝色治愈时,忽然,黄庭轩单膝跪下求婚,打得她措手不及。
然后在众人的起哄中,当场拒绝。
夜里,烟花绽放的璀璨夜空下,他不屈不挠又求了一次婚。
这一次,她答应了。
衣晚宁自嘲称自己为"浪漫过敏患者"。
却在那个烟花璀璨的夜晚,失去了平时的理智,被黄庭轩的求婚打动。
那次经历之后,衣晚宁变得更加警惕,她开始注意规避那些可能会让她再次"失去理智"的情境。
尤其带着蓝色、夜晚、焰火等关键词,成为了她心中需要警惕的信号。
但是,这样的特殊日子不是记住就是爱,记不住那肯定是不爱了。
衣晚宁想了好一阵,终于吐出一句话,“我记不得了。”
“……”
黄庭轩苦笑,一瞬间,他忽然理解是什么叫自作自受,就应该拉着这人一起碎裂,而不是放走她。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
“聊什么,黄先生看起来脸色很苍白。”甩开那群人,连鼎文依旧从容地出现在两人面前,关切地看着黄庭轩。
此时,她才发现黄庭轩脸色白得不正常,声音也有些虚弱。
“黄庭轩,你该不会是中暑了吧。”
今天那么热,这人还穿那么厚。
而黄庭轩却心坠冰窟,连旁人都看出来他病了。而晚宁需要别人提醒,才察觉。
她不在乎自己了。
第40章 北苑名香芳(上)
枫香二钱半、玄参二钱、檀香二钱、乳香一两五钱。右为末,炼蜜合剂,加柳炭末以黑为度,脱出焚之。
——北苑名香芳《晦斋香谱》
暴晒之后,大雨初歇。
于温软中睡醒的黄庭轩迷茫地看着陌生的天花板,意识逐渐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这时,耳畔传来一个熟悉的低语,心中一暖,他冲着声音的方向轻声呼唤:“晚宁。”
“……太好了,睡美男醒了。”
这话立刻收获黄庭轩不太愉悦的小脾气,她倒是不在意,逼着他张开嘴,把体温计塞进去。
黄庭轩含糊地喃喃,“我不是小孩。”这种测温方法,只有小孩才用。
他不是。
衣晚宁懒得搭理,检查了体温计的读数后,发现体温正常,“没烧。我去找医生过来。”
“嗯。”他随便回应一声,便无力地倒回被褥,身体从未如此疲惫过,像刚跑完一万米的长跑。
随着另一个声音的响起,房间的气氛发生微妙的变化。
“他醒了?”
“真是的,好好的人忽然倒下去,还好有你在。”回想起刚才黄庭轩突然倒下的瞬间,她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后怕。
幸好,连鼎文接住了。
不仅稳稳地接住了倒下的黄庭轩,还迅速地召唤了私人医生,这种冷静迅速感染了惊慌失措的她,跟着平静下来。
现在人醒了,衣晚宁心底轻松些许,转身出门去找那位私人医生,让他再来看看。
待衣晚宁出门,黄庭轩冷漠地掀开被子,问,“……我昏迷了多久?”
连鼎文坐在单人沙发里,从容地抬手看了一眼时间,“1 小时 27 分。你再睡一会儿,待会去医院里做体检。对了,别装绝症,趁机讹晚宁。”
“呵……”
黄庭轩单手撑着,半坐起来,揉顺自己的发丝,“连鼎文,开出你的条件。”
对于小男生这种没头没脑瞎放狠话,连鼎文不打算搭理,他抖开报纸,低头阅读,用沉默作为他的回答。
倒是黄庭轩有些沉不住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接近晚宁。”
连鼎文放下了报纸,抬眼扫了一下,便再度低头,“哦~黄先生,你们家的人习惯假定所有人,一定有企图才会接近他人吗?”
这是对黄庭轩不成熟行为的轻蔑。
面对这样的讽刺,黄庭轩想全力反驳,忽地头晕目眩,令他暂时放弃这个念头。
这几日,他一直沉浸棋局。
人到夏天,没什么胃口。
尤其晚宁不在家中,他更加不注意饭食问题。经常饥一顿饱一顿。
昨天几乎通宵打棋谱,又听说了连鼎文要带女眷参与沈老的博物馆剪彩活动,他便急匆匆赶来。
没想到精力不支在情敌面前出了丑。
“……”
黄庭轩打量着连鼎文,发现他的手上有一根看起来很眼熟的手绳。
他抓过旁边的矿泉水瓶,仰头喝掉半瓶,有了一些精气神,便开口说道:“连先生,什么时候开始戴这种小玩意,也不怕影响你刻意维持的绅士形象。”
“哦,这是晚宁给我编的端午五毒绳。”连鼎文几乎是炫耀的口吻。
谁知道黄庭轩竟然笑出声,“连先生……每年衣家都会送所有客户一条五毒绳,而且说是亲手编的……”
毫不客气地暗示连鼎文所认为的“特别”礼物,实际上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独一无二。
黄庭轩忍不住有些小得意,“衣妈妈经常会去某购物网站上,对比了很多家义乌小商品市场的手绳后,批量购买的礼物。又吉利又好看,搭着软香丸一起赠送,贴心服务吸引了不少回头客。”
甚至,还觉得说的不够多,又详细地补充了衣妈妈如何让这些手绳是如何成为衣家贴心服务的一部分,以此来吸引和维系客户。
他所认为的“亲手编织”的手绳,实际上是一种商业策略。
在衣家人眼里,连鼎文不过是一位客人。
连鼎文拿着报纸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他的双眸中隐隐闪过一抹狠厉,“是吗?”
眼见对方情绪被挑动,黄庭轩乘胜追击,“这几年的款式是我陪晚宁选出来的。毕竟这家做的比较有匠心,丝线染色不挑肤色,精致又不俗气。你觉得呢?连先生。”
几近狼狈的连鼎文抬高报纸,遮住两人对视的视线,不再言语。
达到目的的黄庭轩靠着床头,慢慢呼吸,调匀自己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