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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蒋暨把毛巾叠成方块放在桌子上,想了想又把毛巾铺开,重复几次动作后,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焦躁情绪。
  他深呼吸一口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妹妹大了要嫁人,这再正常不过了,他在焦躁什么?
  想是这么想,但他的一颗心都挂在门外面,只等着门什么时候打开。
  门外,蒋望舒在接来自她合租室友的电话。
  电话一接起来,蒋望舒就被她的大嗓门震到了:“蒋望舒,我宣布我们的三天绝交提前结束,我要来找你八卦了——”
  蒋望舒笑了一下,她就知道是这样。她的合租舍友叫何姣姣,是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孩子,但是性格却和她天差地别,她热情、奔放、大大咧咧,连性子沉闷的蒋望舒都能和她玩在一起。
  能在花城遇到这样一个合租室友,是蒋望舒觉得去花城以来最幸运的事情。但是何姣姣也有一个缺点,就是太爱八卦,而且嗓门很大,蒋望舒刚刚出来打电话就是怕她说了什么不该让蒋暨听到的话。
  果然,她像机关枪一样开口:“你那哥怎么样啦?你俩什么发展了?牵手没有,拥抱那样,亲亲没有?”
  蒋望舒有些头疼地应付:“没有,没有,那么急干什么,我刚回来呢。”
  何姣姣马上熄火了:“哦,那你有什么进展要跟我讲哦,我可是你们的 cp 粉头子!”
  独自在花城生活的时候,蒋望舒有时候也会觉得情感无处抒发,偏偏何姣姣又是个很喜欢聊天的人,被她套话套着套着,蒋望舒那些事也说得七七八八了。
  每次讲到蒋暨,何姣姣都会尖叫一声往后面倒,激动地大喊“磕到了磕到了!”
  那时候她还有些不明确自己的心意,也有些犹豫纠结,她试探一样地问过何姣姣,不会觉得他们是兄妹,觉得他们像乱伦吗。
  何姣姣会奇怪地看她一眼:“你说啥呢,你俩又没血缘关系。而且伪骨科才超级带感超级好磕好吧!”
  电话里何姣姣的声音又响起:“你听我的,他肯定对你有意思!”
  是这样吗?蒋望舒看一眼店铺顶上那个大大的“月亮”,眼前又闪过蒋暨的脸。
  可是他刚刚都不让自己给他捂手啊。
  第8章 因为香菜
  蒋望舒这通电话打了十分钟。
  她进来的时候,蒋暨忽而想起来他们从来没有超过一分钟的通话记录,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堵,他站起身来:“你在这待会吧,我去买点牛肉。店里没备料。”
  蒋望舒“哦”了一声,又下意识接道:“我跟你一起去。”
  蒋暨本想让她在这待着,想了想还是没有拒绝。以前出去放松的机会少,连跟他一块去菜市场买菜都是一种消遣。
  说是菜市场,其实也不过就是一块空地,摊贩默契地摆在道路两旁的地上,种类从蔬菜到活鱼,什么都有,所以味道通常不太好,一靠近那就弥漫着有鱼的腥味,有时候路过卖鱼的摊贩时还会被浅口红色盆里的鱼溅一身腥水。不过也是这样,食材才更新鲜而且价格也比超市买的要低廉。
  娇气的小孩都不愿意陪着家长去菜市场,蒋望舒倒是很爱去。她总揪着他的衣角,在人潮拥挤中挨着他的身体走路,似乎闻不到鱼腥味一样,眼睛四处看着,然后久违地亮起来。
  那大概是十几岁的蒋望舒神色最鲜活的时候了。蒋暨想起来她那时候的神情,刚刚堵着的心忽而松了些,他低声应了句“好”,然后拿起椅子上的外套套上。
  蒋暨把门打开,这才发现外面已经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他拿起扔在角落的折叠黑色,抖了抖上面的灰尘,撑开了然后侧头对蒋望舒低声道:“过来撑着伞。”
  蒋望舒应了一声,接过伞举到头顶,看着蒋暨锁完门,然后拉起外套的帽子罩到头上。
  蒋望舒要给他撑伞,蒋暨摇摇手:“不用,就这点雨,你自己撑着。”
  雨确实不大,雨滴很细,所以不像雨点,倒更像虚无缥缈的雪。可惜平南是南方的城市,冷到骨子里面都疼了也不会下雪。就这样的雨,落在身上就像雪一样化了,拉个帽子确实也足够。
  但是有伞为什么不撑?是怕伞太小她会淋到雨,还是不想跟她挤一把伞呢?
  蒋望舒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她看着蒋暨,没有什么情绪地开口:“那我不去了。”
  话是这么说,她握着伞的手却没松,眼睛也看着蒋暨,一瞬不眨地等着他的反应。
  蒋暨在心里叹了口气,对她偶尔突然执拗起来的情绪再熟悉不过,他从来都是顺着她的,所以他伸手接过她的伞,妥协一样地低声道:“我撑。”
  紧绷的、泛白的指尖在刹那间松了,蒋望舒把伞递给蒋暨,然后就自觉地走到伞下。
  两个人走进淅淅沥沥的小雨中,折叠伞是便携的五折伞,伞面并不大,此时伞在男人的手中朝一个方向倾斜而去,她站在他的手边,雨滴落在他的右手臂,水汽碰触到冲锋衣的布料,然后在上面化掉。
  下雨时的菜市场环境更加简陋,甚至有些许恶劣。抬脚时裤脚不仅会沾上鱼腥味的水,还会沾上污脏的泥水。
  蒋望舒踏过坑坑洼洼的水泥路,鼻子闻到久违的鱼腥味,耳边是喧嚣的人声,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拉家常声......居然有那么一刻,她感觉自己的心是安宁的。
  大概因为菜市场买菜和卖菜的人们只关注猪肉多少钱一斤,或者鱼有没有帮我刮掉鱼鳞,这样的相处是这么简单又温馨,在过往的十几年,蒋望舒甚至觉得这里比那个亮着灯的屋子还像家。
  而当有些刺鼻的鱼腥味钻进蒋望舒的鼻子里时,她只能想到蒋暨曾做过的酸甜鱼有多好吃,至于裤脚上沾着的污垢,暂且没办法让她感到心烦。
  菜市场离这很近,蒋暨轻车熟路地带着她来到里头卖牛肉的摊贩那里,摊贩比摆在地上的多了一张小桌子,上面摆着切牛肉的案板和菜刀,还有一块磨刀石,旁边放着他的自行车,车上面绑着一个大篮子。
  买牛肉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叔,看样子跟蒋暨挺熟,一见他过来就招呼:“今天不开铺吧?怎么要买牛肉?”
  蒋暨平时牛肉都是跟他买的,蒋暨会提前和他说要多少,他载过去给蒋暨,然后才过来市场这边卖。
  蒋暨扫了一下桌上的二维码,一边付钱一边自然地应:“不开铺,小妹要吃。来三十块钱牛肉。”
  大叔听到他的话,这才抬头看了蒋望舒一眼:“呀,这是你妹?小姑娘还挺水灵。”紧接着他的刀尖停在案板上:“你俩吃是吧?三十块吃不完的啦。”
  蒋望舒的视线下意识躲了躲,她从前也是这样,遇到有些热情的长辈就往蒋暨后面躲。蒋暨看着是个三大五粗、不爱讲话的大男人,应付长辈却比蒋望舒还要熟练。所以在他们那些亲戚眼里,蒋暨成熟、稳重,蒋望舒则性格安静到有点孤僻。
  蒋暨看了蒋望舒一眼,低声和老板转移了话题:“就要三十,吃得完。哥给我切块嫩一点的,瘦一点的,我要煮粿条汤。”
  老板应了一声爽快的“好嘞”,然后就蹲在地上在磨刀石上磨了磨刀,几声声响后他直起身,挑了块牛肉问蒋暨:“这块行不?”
  蒋暨点点头:“行。”
  提着一小袋牛肉,蒋暨和蒋望舒往回走。
  等到店里面,蒋暨把雨伞撑着晾在店门口有雨棚遮着的空地上,看了眼时间觉得差不多了,就准备去给蒋望舒煮牛肉粿条汤。
  “今天没熬牛杂汤。”蒋暨一边把东西拿出来,一边低声和蒋望舒解释:“可能味道没有平时店里卖的好,等会我给你多加一点牛肉。”
  蒋望舒应了一声,然后起身过去:“我帮你。”
  蒋暨摇摇头:“天冷,手别沾冷水,就一小会,马上好。”
  蒋望舒只能回去桌子旁边的塑料凳子上坐。
  牛肉粿条汤确实很容易煮,虽然少了蒋暨平时会特地熬的牛杂汤底,但是蒋望舒那一碗满满的全是新鲜肥嫩的牛肉,再撒上一把她最喜欢的香菜,配上一小碟沙茶酱,原汁原味的粿条汤在天冷的时候吃最美味不过了。
  蒋暨把热腾腾的粿条汤端上桌,蒋望舒早就把小碗和筷子、勺子都拿好。粿条汤烫,她总需要拿一个小碗分着吃。等蒋暨把他的那碗也端上来时,她忽而发现他的那碗上面也全铺满了香菜。
  可是......蒋望舒拿筷子的手顿住,可是蒋暨不是从来不吃香菜的吗?
  她怔愣的时间太长,连蒋暨都看出她的异样:“怎么了?”
  蒋望舒舔了舔自己有些干裂的唇,忽而感觉自己的喉咙口有些干涩,沉默几秒,她才轻声问:“你不是不吃香菜吗?”
  蒋暨动作一顿,旋即自然、似并无所谓的模样道:“现在吃了。”
  蒋望舒的筷子停顿在碗里,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涩涩的、苦苦的,似乎还有些疼。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和蒋暨之间隔着一面无形的墙。这面墙因为时间和距离而产生,名为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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