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她的内心里仍然不可自抑地渴求着母爱,渴求着对方能注意到自己,给予一丝怜惜。
明明她也是妈咪的女儿。
可她同时也懵懂地察觉,父母之间有一道很深的沟壑。
也许并不是因为她。
她旁敲侧击地问过爹地,可爹地只是望着她的脸庞又悠然地望着窗外,轻叹一口气。
他书房的窗外就是花园的方向,那儿种植着大片的蔷薇花,层层叠叠的花瓣盛开着。
周晋岱沉淡的黑瞳锁在她的面上,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尾指却轻轻缩起,向西裤口袋探寻,握住胸针冰凉的触感,他深抿着唇,瞳底晦暗不明。
梁正业立起身,接过管家递来的西装外套,淡声说:“该出发了。”
“好。”
梁诗黎收回心绪,拿起黑色kelly,耳垂上的钻石吊坠流畅地晃动,她回眸对周晋岱道别,脸上已经没有了伤感的情绪,浅浅笑着,只是笑容不达眼底,“周先生再见。”
“再见。”
周晋岱的眸光微闪,心上有一丝异样的情绪。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笑着的梁诗黎比难过的梁诗黎更让人觉得心痛,让他想要抱住她,想要吻她的眼睑,想要虔诚吻她的热泪。
他的手掌不由自主攥紧,她的衣袖却已经飘远,只能见到她与梁正业背影的余光。
唯有身旁还残留着玫瑰花香。
很淡很浅,随着呼吸的流动又飘走了。
黑色劳斯莱斯缓缓驶出梁宅,肆虐的风早已停歇,整座住宅打扫得干净整洁,法式住宅外墙的雕刻在微醺的阳光下华美动人。
梁诗黎和梁正业一同坐在后座,车内静谧。
梁正业闭目养神了一会,缓缓睁开眼睛,问:“婚后是准备远程工作还是在内地开拓市场?”
“啊?”
梁诗黎茫茫然地出声,她对业务还只在理论阶段呢,既没本事远程工作也不能开拓内地市场。梁家在内地有成熟的产业链,既然提到开拓,可能是新兴业务,这些她也不懂。
梁正业望着女儿一无所知的面庞,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和晋岱没商量过?难道婚后还要两地跑吗?”
梁诗黎垂下眼眸,如实回答:“没商量过。”
又弱弱的小声说:“结婚也不妨碍我回港岛工作吧。”
梁正业的声音立刻拔高了,板着一张脸,“你当婚姻是儿戏吗?”
“哪有夫妻两地分居的道理?到时候外界会怎么传你们这段婚事?他们会说你们是商业联姻,夫妻感情破裂。”
“那你们这婚还不如不结。”
可你们不也是常年两地分居吗?
梁诗黎停顿几秒,到底还是咽下了快到唇边的话语,闷闷憋出一句,“他也可以陪我来港岛。”
梁正业觉得女儿这些年念书念得过于板正了,有些事情只讲逻辑不讲人情。
逻辑上周晋岱当然可以陪她来港岛。
可这现实吗?
周晋岱是家族掌权人,他可能放下京城的产业陪梁诗黎来港岛吗?
看着梁诗黎郁郁不乐的样子,没把话说太直白严峻。
“若是你们感情深厚了,倒是可以这样。”
见梁诗黎眉梢有了神色,顾及到她平日骄矜的性子,又厉声转折,“但你们婚姻前几年,你必须住在京城。你将来是周家的当家主母,有你的责任,切忌肆意妄为。”
第42章 忽然很想吻她
梁诗黎揉了揉耳朵, 没放在心上,敷衍地笑笑,“知道了。”
大不了先在京城住一个月, 周晋岱工作那么忙也不会真管她回不回港岛。等她自己回了港岛,爹地还能把她赶出来不成?
一双白手套轻轻拉开后车门, 先落下的是一双银色细高跟上娇嫩无暇的脚踝, 梁诗黎整理着表情仪态,露出浅浅微笑。
“梁董, 二小姐。”
颢业集团的高管早早就等在门口迎接老总和二公主,恭敬地问候, 垂下的眸子不免好奇地转动。
梁董这是准备以后把公司交给二公主?
他们已经能够想象出一场家族的腥风血雨。
听说梁二小姐和京城的周家掌权人订婚了, 难怪能压苏家一头。
梁诗黎若是知道他们心中所想,一定会哭笑不得。
梁正业在这种事情上,并不是一个偏心的人, 这些年来他给梁妙蘅和梁诗黎的生活费都是一样的。若是有一天他要分家产, 也一定会公平公正对半分,而不是像旁人以为的那样全都交到梁诗黎手里。
梁诗黎能敏锐地感知到, 爹地没有把公司全交给她的意思。爹地在私下里确实宠她, 但还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他之所以迟迟不松口让姐姐进入集团是因为他对苏家不满。
与苏家的这门婚事, 是梁太当初匆忙定下的, 梁正业对此并不满意。苏家家主野心勃勃且为人无情, 他有许多儿子,却像养蛊一样让他们竞争, 想要争出蛊王。
苏家和梁家的联姻已经不是单纯的“合二姓之好, 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了,苏家想要的是吞并梁家, 成为港岛首富。
梁正业在心里叹了口气,压下了他的种种担忧,面上表情丝毫不显,对着骆蕴和和一众高管介绍:“这是我的二女儿,梁诗黎。以后由她担任颢业集团首席执行官(ceo)。”
“骆蕴和,现任颢业集团执行总裁,将来就由蕴和帮衬帮衬诗黎。”
颢业集团是梁氏嘉宜天华旗下的子公司,主营业务为酒店服务,旗下三条线,白鹭,霓金和有翡。执行总裁骆蕴和毕业于伦敦大学,拿到经济学学位后加入鼎盛集团工作两年,帮助鼎盛集团成功上市,后被哈佛大学录取获得工商管理硕士,毕业后被梁正业高薪聘请进入颢业集团,工作至今。
骆蕴和的工作能力并不差,算得上年轻有为,这也是梁正业高薪聘请他的原因。但加入颢业集团后,始终没有做出实绩,这和总部决定的业务方针有关,梁正业现阶段更多的是求稳,与其改变酒店业务的现状,他其实更想换条轨道,把更多资本投在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
骆蕴和原先是执行总裁兼任首席执行官,梁诗黎的空降无疑收缩了他手上的权力,但他却没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虽说他即使不满也没有用,梁诗黎和梁董才是自家人,整个公司都是梁家控股的。
他欣喜之处在于,他只要哄好梁诗黎,总部就不会把颢业当做弃子一般丢弃,他终于可以大展拳脚。
骆蕴和笑意盈盈地领着梁正业和梁诗黎走上专用电梯,温声说:“已经为
梁总准备好了办公室,这是门卡,待会可以去录个虹膜和指纹。”
他的余光瞥了一眼梁诗黎,他早已经查过梁诗黎,看过她的照片,那是她的毕业照,乌泱泱的一群人里,她是最醒目的那个,莹莹孑立,落落大方。
饶是如此,真见到本人才知道什么叫天姿国色,清透昳丽,连纯色西服都能穿出一种肆意洒脱和明艳端庄结合的味道。
梁诗黎似是若有所觉一般,视线慢慢向他划去,明眸流转,温和地笑了笑。
骆蕴和丝毫没有因为她的美丽便轻视她,牛津大学法学院一级荣誉毕业生并不会是一个空有外表内里空空的草包。但他也不太信她能真的对公司做出什么有建设性的事情,专业相差太远。
只能期望她不是一个固执不听劝的人。
第一天的上任只是摸清楚大致的组织架构与公司高管见面,梁诗黎又问骆蕴和要了近十年的财报资料,骆蕴和仿佛早有准备一般。
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针锋相对,却相互掺杂着试探。
仅是一天,梁诗黎就能明显感觉到这份工作与之前法援署工作的明显不同,在心力上是不同的劳累。
这种有挑战的滋味让她的心隐约有些亢奋。
连周晋岱约她吃午饭,她都拒绝了。中饭是骆蕴和为她打包,就这么凑合五分钟吃完的。
等她从电脑前抬起头,微眨了酸涩的眼睛,滴上两滴眼药水闭目养神,抬手看表盘,已经是下午三点。
她终于厘清颢业这些年的报表和业务经营方向,脑海里有了一些新的思路。
摸出手机,屏幕亮起,她给周晋岱发去一条消息。
ansley:【有空一起喝个下午茶吗?】
她心中没抱什么希望,周晋岱估摸在忙。
梁诗黎只是很想和周晋岱分享,也想听听他的建议。
没想到周晋岱回得很快。
周:【可以。】
下一条消息,他发来了地址,是梁诗黎公司附近的茶餐厅。
梁诗黎把平板装进黑色kelly,到楼下骆蕴和的办公室,说:“骆总,我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