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表哥 第19节
但此时却突然想,既然要做一辈子的夫妻,就须好好经营,就算他图一时新鲜对她热络、就算他日后会将注意力转向那位云姑娘,或是将来的什么李姑娘,张姑娘,但两人之间的夫妻情分多一些也会好一些吧。
她拿了绣圈,又坐到了他身旁,主动和他道:“今日二婶拜托我一件事。”
秦谏问:“什么事?”
“二婶打听到那王家堂侄原本和方家说好了亲事,已要过礼,结果方家突然反悔了,二婶觉得其中必有内情,却打听不到,正好姚姑娘和当时的媒人是远亲,二婶就托付我找姚姑娘打听。”
“既是琴妹的终身,你就好好问问姚姑娘。”秦谏说完,突然想起什么来,问她:“我想起上次你是不是说二婶数落你不该和姚姑娘来往?那这事你答应了吗?”
程瑾知本以为他对这后宅里婆婆妈妈的事并不在意,没想到他还记得。
她老实说道:“我答应了,不过没有马上答应,抻了她一下,她给我道了歉,又再三相求,我就答应了。”
秦谏看着她,发现她说这话时先微微嘟起唇,随后又露出几分“大仇得报”的得意,不由就笑了起来——往日
他觉得她沉静、温婉、善良、性情好,但昨日听闻她敢顶撞她姑母,今日又见她如此生动的神情,让他觉得她也会有脾气,会动怒,会执着地要别人一句道歉。
他道:“你姑母性子强硬,非要别人依着她;二婶呢,也不是什么善茬,有她们做长辈,会不会累?”
程瑾知摇头:“还好,她们都不是什么坏人,敬着就好了,哪里有地方是人人都和蔼可亲的呢?”
她说完,问他:“表哥是不是日日都会见到太子?太子好相处吗?”
“太子倒是性情温和,我们又有从小的交情,算是好相处。”他回答。
程瑾知道:“但他毕竟是太子,史书上说既要谋国,又要谋身,表哥还是要注意处处以他为尊。”
秦谏认真地点头:“你放心,我自知自己不是八面玲珑、左右逢源之人,平时自会注意言行,不会轻易惹太子不高兴。”
“嗯,表哥聪慧,定是什么都能做好。”程瑾知说
秦谏看着她笑。
她低头继续绣起那竹子来,他去揽她的肩,惹得她低嗔:“你别弄我,害我那一针绣歪了。”
他只是笑,将手从她肩上移开又搂住了她的腰。
……
程瑾知当日送的帖子,邀姚望男两日后前来相叙,若没空,缓几日也行,姚望男果真两日后就来了,给她带了一堆玉容膏和端午节气的惯用赠礼。
一到房中姚望男就感叹:“我还是第一次进侯府,可真大,你上次都还没说要叫我过来呢,怎么这会儿突然就有空叫我过来了?你婆婆愿意吗?”
“能有什么不愿意的,我把你这些玉容膏送两盒出去,她不知道有多高兴。”程瑾知说,绝口未提之前府上对她的非议。
姚望男拉了她:“你快带我去逛逛吧,我看看侯府的花园长什么样。”
程瑾知笑:“不先坐一坐喝点茶吃些点心?”
姚望男摇头:“马车上都坐累了,还坐什么坐,走吧。”
程瑾知便让丫鬟不要准备了,只用准备中午的饭食,带着她出去。
“其实没什么好看的,你什么地方没见过?定会失望,还不如赵家花园呢。”程瑾知说。
姚望男看着旁边的竹子,评价:“这怎么都是竹子,不种点花啊草的?凉嗖嗖的。”
程瑾知低诽:“谁知道呢,大概是读书人的酸气。”
这说的自然是秦谏。姚望男在一旁笑。
侯府是主宅,四四方方,板板正正,座北朝南,倒没有很多类似曲径通幽的巧思,但胜在大,慢慢逛能逛好久。
姚望男兴趣盎然,一会儿闻闻花,一会儿逗逗鸟,觉得挺有意思。
然后对她道:“就是太大了,这你每日早上要请安吧,来回走一趟,吃那点早饭都饿了。”
“就是,我觉得我小腿都结实了一些,这一说我想起来了,八成是整天走的。”程瑾知说。
“那也没有我结实,我腿肚都是硬的。”
两人闲聊着,程瑾知一抬眼,看见不远处一人正看着这里,待她的目光看过去,那人便顿时局促起来,往前两步想过来,却又有顾虑,又停在了原地。
那正是谢思衡。
第22章 比他哥哥好
姚望男看见了,问:“那是谁?”
“他姑姑家的孩子,我表哥的表弟。”程瑾知说完,朝她道:“你先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看看他。”
“你去吧。”姚望男无所谓道。
程瑾知往谢思衡那边去,谢思衡见她过来,也往前走,两人在一株木槿花旁会面,谢思衡躬身道:“嫂嫂。”
程瑾知问:“怎么了?我见你好像是有事要找我?”
“我……倒没什么事,只是对嫂嫂心有亏欠,本想寻机去拜见嫂嫂,今日在园中见了嫂嫂想来行礼,又怕耽误了嫂嫂和好友叙旧,所以迟疑。”谢思衡说。
程瑾知回道:“说什么拜见不拜见的,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我今日闲得很。”
谢思衡微低了头:“之前的事,我已听母亲说了,因我的事而让嫂嫂受委屈,思衡实在愧疚,却不知如何才能弥补。”
程瑾知笑:“弥补什么,这与你何干?”
谢思衡诧异地看向她。
她道:“那笔束脩可是你与姑姑让我拨的?”
谢思衡摇头。
程瑾知便说:“既然不是,你们一无所知,只是我自作主张,那自然归我自己承担。再说大夫人是我姑母,她那日斥责我其实不是为这桩小事,是为别的事,反倒让你们误会,倒叫我惭愧。”
谢思衡心中设想的,她最多会说没关系,哪想到她却会说这事与他无关。他本有本有千言万语,倒被这一句话挡了回来:既与他无关,那他又何必说更多?
他站在原地良久,只好说道:“我知道嫂嫂是怕我多想而已,嫂嫂向来只愿施恩,不愿邀功。”
“本也没什么功,这事都过去了,我与母亲也讲开了,你们的钱也都是你们大哥出的,只当是勉励你们好好读书,什么事也没有,你不必放在心上。”程瑾知笑着说。
谢思衡还想说什么,却在一瞬间意识到,对一个本性善良的人来说,她并不愿因自己而惹得别人愧疚、自责,于是简单回道:“好,嫂嫂如此说,我就放心了。”
程瑾知又一笑,语气轻快了许多:“这就好嘛,我还有客人在等着呢,就不和你说了,你在家好好休息这两天,待端午过后可又要用功了。”
谢思衡低头道:“本就是应该的。”
这时一只黄色蝴蝶飞来,围着程瑾知发间转。
谢思衡不禁被吸引去目光,这才敢正眼看她,发现她今日在发髻间簪了一朵胭脂红牡丹花。
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以前嫂嫂也每日都穿戴整齐、钗环满堆,但好像每日都是一样的,同样款式的衣服,同样的发髻,连钗环戴的位置都一样。
但今天不同,她簪上了新鲜的花,梳了不同的头发,穿了比以往更适合她的裙子,没有那么端庄沉稳,但今天才像是特地打扮的,更灵动好看,而且她今日的笑容也多一些,说话语气都轻快一些。
是因为今日要见姐妹吗?是在意的人,所以更愿意用心?
程瑾知察觉到他的目光,问:“怎么了?”
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直言有只蝴蝶绕着她头上飞舞也没什么,但此刻却莫名心虚,连忙低头道:“没什么。”
心虚似乎是因为他入了神,以及竟敢暗自揣测嫂嫂的生活和内心。
……
程瑾知离开了,姚望男自己往前面逛,逛到一棵枇杷树,见上面硕果累累,串串金黄色的枇杷将枝头都压弯,她忍不住伸手够了够,正要摘几颗,却又意识到这是侯府。
自己若也是什么相府小姐,摘几颗果子、折几朵花倒罢了,可她是商贾之女,被人知道了怕要说她小偷小摸没教养,便收手了,叹息一声,失落地看了那枇杷好几眼。
往前转个弯,发现一个少年,正站在一株桂花树后看着前边,她也朝那边看去,却是程瑾知和那个表弟,正站在远处说话。
这侯门里,是有什么明争暗斗么?在自家和表弟说几句话都有人悄悄盯着?
她警惕起来,开口问:“你看什么呢?”
秦禹猛地一惊,立刻低头:“没看什么。”说着就要走。
姚望男叫住他:“诶,没看什么你跑什么?”随后靠近几步,语气中已带了质问:“好端端的,怎地偷看别人说话?”
“我没有……”秦禹微微红了脸,想争辩,却发现一件事:这姑娘是谁?
这时姚望男反问他:“你是谁呀?”
一边问着,她一边盯着这人看,想记住他相貌之后告诉瑾知。
秦禹此时已经回过神来了,这可是他家。
他站定道:“我是秦家长房次子,排行第三,名秦禹,敢问姑娘是谁?”
姚望男呆了,这才想起自己只是个客人……
还好她对益阳侯府有一些了解,知道程瑾知嫁的是长房长子,她姑母生的是次子,所以……
她马上笑起来:“你是瑾知她表弟?她姑母的儿子?我是她好姐妹呀,我姓姚,我听她提过你,你还在读书是不是?”
她突然变脸,又突然热络,倒让秦禹愣了一下,却不知她是想将自己之前的质问遮掩过去。
他认真解释:“姚姑娘,我没有偷看,我只是偶然看到府上表弟找表姐,也能
猜到是为什么事,这事和我也有些关系,我却又不好涉入,所以站在这儿,一时犹豫,并非有什么不轨心思。”
姚望男笑了起来,忍不住问:“你真是秦家二公子啊?”
秦禹愣了:“这怎会有假?我出现在我自己家不是很正常么?”
“那你……”姚望男觉得真有意思,瑾知常说她姑母是个顶厉害的人,怎么她儿子却这么乖呢?明明是侯府公子,却一点架子都没了,被冒犯了也不生气,还真和她解释起来,竟完全不似外面那些贵公子眼睛望天的嘴脸,要知道她只是个受邀进府玩的客人啊!
她忍着笑意,一本正经道:“是我想多了,我见有人在此悄悄看着瑾知,还以为是在起什么坏心思呢,所以语气不好,万望公子不要怪罪。”
姚望男笑得张扬,说话也带着打趣,反倒让秦禹不好意思,微微别过头,温声道:“是我行迹猥琐,不怪姑娘。”
见他如此,姚望男劝慰道:“论近她是你嫂嫂,论亲她是你表姐,她人也好,你有什么都可以和她说的,怕什么嘛。”
秦禹点头:“姑娘说得是,我倒没有姑娘坦荡。”
他见姚望男一个人,“表姐应该马上就回,姚姑娘可自便,或去那边池塘喂喂鱼也可。”
姚望男指了指旁边那棵被果子压弯了枝条的枇杷树:“我就是想问,那上面的枇杷能摘吗?”
秦禹看看那枇杷树,迟疑一下回答:“可以。”
“那我……”姚望男立刻往那边走了几步,又觉得不够稳妥,她还是不动侯府的东西好,于是转过头来哄这个二公子:“那你能摘几颗下来我尝尝吗?我够不着。”
秦禹又迟疑一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