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表哥 第15节
“怎么样呢?你在他们家?”
程瑾知想了想,“还好吧,婆婆是我姑母,小叔姑子都是表亲,至于他……其实也对我挺好的,仔细想来,真到了这边,倒比我之前以为的好。”
“但你不开心?”姚望男问。
程瑾知遥看着前方,过了一会儿说:“毕竟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每日就是按姑母的意思行事,侍候姑母,讨好夫君,慢慢将自己从程瑾知变成秦家的媳妇。以前害怕怀孕、怕突然要做母亲,现在却开始期盼了,总觉得……那样好像日子多少会变个样。”
姚望男看着她,却是说不出话。
程瑾知知道关于她的人生,姚望男也不知说什么,既无法安慰,又无法出谋献策,便问:“你呢?怎么样?”
姚望男却也叹息一声,丧气道:“还不是那样,不敢见到我娘,天天要念叨婚事婚事;和我爹出去做生意吧,碰到一个人他们就要打听,这是你家姑娘?怎么跟着出来了?哦,她会看货收账啊,不过姑娘家还是早日嫁人的好……
“我们家制墨是有秘方的,上次我爹准备教我,竟被我三叔公跑来劝,同我爹喝了半宿的酒,说女儿终究是别家的人,不可这样冒险,给我爹出主意再纳两个妾试试,或是过继我五叔家的儿子,到底是让我爹犹豫了。
“瑾知,我不明白,在他们眼里,自己的亲生女儿
也不如外面没血缘关系的儿子!”
程瑾知道:“只叹上天生人,要将女子的心智五感与男子生得一样,却又将女子的力气生得不如男子。而这世道,又凭力气吃饭,凭力气打仗,一切便由男子说了算了,女子在低位,又不是畜生一样情智缺失,便只能痛苦。”
姚望男想了想,说道:“你的意思是女子要么再强一些,比男子还强;要么再弱一些,不去想那么多,甘心做附庸,这样就会好过?”
说完她道:“那我就更强一些吧,只要我比我两个草包弟弟强,我爹便还要我帮忙,我知道他信不过别人,而且就他那个年纪,还想生孩子呢,异想天开!”
程瑾知忍不住笑,随后道:“那我不如你,我好像只能更弱,让自己少思,少想,有什么事就做什么事,这样便好了。”
她站到一株粉色牡丹前:“如这牡丹,生来就是被人看的,如果她说我不想被人看,我想长成参天大树,结出大大的果实,那就是不知死活。”
说来说去,就是男人可以有千万条路,女人只能选一条路,而且这条路还是别人安排的。
姚望男道:“我该叫‘若男’,而不是‘望男’。如果我是个男人,就没人在旁边烦我了,不定我现在就成了响当当的姚家少东家,然后我就娶了你,家业有成,夫妻恩爱,多好的事啊。”
程瑾知笑道:“你若是男的,我才不要嫁给你。”
“为什么?”姚望男不解。
程瑾知回答:“你若是男的,你家妾室通房不知道有多少,我既然总是要嫁人,肯定更愿意嫁给官宦人家,做官的有言官盯着,总要注意官声,要注意门风,不会纳许多姨娘进门,最多两三个;你们商家就不同了,就你这样的,定是处处留情,每个城里都有个家,相好的数都数不清,我只能在家做怨妇,带孩子。”
姚望男不服,否认道:“那怎么会呢,我肯定不会,我就娶你一人,绝不纳妾,也不收房。”
“不会的,这是你生为女人说的话,若你是男人,生来就是男人,你只会觉得你是赏花人,这满园子的牡丹你想看就看,想买就买,你买了那株粉色的,绝不会因为怕粉色的不高兴,就不买那株黄色的。”
姚望男无奈道:“应该让你去做生意,你怎么这么能说,我说不过你。”
程瑾知无辜:“我说的是事实啊。”
姚望男开始头疼:“我确实准备买几株牡丹回去的,那你说我今天到底要买几株呢?”
程瑾知道:“你想买几株买几株,它们又没有情思。”
就算有,作为人的她们,也不必去在意。
两人沿着河道走,姚望男问:“他和你说那外室的事了吗?”
程瑾知摇头:“没提过,但之前外宿过,想必是去那边了吧。”
“没提啊……”
“总会进门的,我想等我有孕了,我就主动挑明,替他将人接进来,这样还能得个贤名。”
姚望男抱住她胳膊,恨声道:“我要是你,我就找人去把那外室的房子给砸了!”
程瑾知摇摇头:“与那外室何干,有本事你砸你夫君的头。”
……
赵家花园不远处的金露茶楼,沈夷清走到二楼,见秦谏就坐在窗边饮茶。
他坐到对面,端起面前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先喝了一口,问:“今日这么清闲,还有空约我喝茶。”
秦谏看着窗外道:“我还有空和你喝一整天呢。”
沈夷清见他一直看着窗外,那外面就是赵家花园,听说现在摆出了许多牡丹,便问:“怎么不顺便去园子里逛逛?”
秦谏摇头:“我夫人在那里,她有个好友到京城来找她逛园子,我就不打扰她们了。”
“原来是陪夫人啊。”沈夷清笑得促狭:“夫人前夫人后,最近柳枝巷也不去了,那秀竹呢?什么时候接她进门?不会忘了吧?”
秦谏不由呛了一口茶,咳几声后回答:“没忘……就后面再说吧,我那继母放过话,至少要等她侄女有孕。”
“那她侄女呢?就是你夫人,她要不愿意怎么办?”
沈夷清知道,秦家主母是个厉害角色,把秦家老爷管得服服帖帖,唯一就敢收了一个姨娘,那姨娘还是秦家主母身边的丫鬟,一屋子都在秦家主母掌控下。
至于她这个侄女,也是程家出来的,不知道是不是和姑母一样厉害,两个厉害角色,可不是普通男人能受得了的。
秦谏摇头,笃定道:“不会的,她和她姑母不同,贤惠得体,性情很好。”
第17章 愿妻妾和睦
沈夷清讶异:“这么好?长得美貌,还贤惠性情好?你小子艳福不浅啊,秀竹好看,娶个正室也好看,以后可得好好补补身,别搞亏空了。”
“少揶揄我。”秦谏打住他,“聊点正事,我二叔家的女儿,在和王善的堂侄说亲,我二婶每日是眉开眼笑,走路腰杆子都挺了一些。”
“哦,至于吗?你们家姑娘还怕找不到好的?”沈夷清道。
秦谏认真道:“这证明,朝中已经有人有那样的期待了,比如我二婶,一个王家还不足以让她那么高兴,她赌的是未来。”
沈夷清也凝重起来,如果连益阳侯府这样的人家都开始想押王家,那背后只会有更多的人跟上,如此就能先别人一步。
当王家势头越来越盛,本就很可能已经动念的皇上就更加心动了,到时便会出现太子党和九皇子党,彼此争个你死我活。”
“我们也许要抓紧了,真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必会朝中动乱。”秦谏说。
沈夷清点头,抿一口茶后看向他:“那你这产子嗣大计是不是往后挪一挪?天天早早回去享受新婚燕尔,事情都是我们做了。”
秦谏冷哼:“从前不是我做的多么?我才歇几天你就念叨上了,你是你家的长工?”
“行行行,你回去歇好吧,我顶上,但愿你是真回去歇了。”
秦谏在桌下踢了他一脚。
沈夷清仍在那儿笑。
秦谏下意识就转头看向赵家花园,找了一会儿,人太多,树木太多,没看见程瑾知的身影。
其实真要和她提秀竹的事,他也有些愧疚,但秀竹那里愧疚更多,好在瑾知温婉贤惠,秀竹天真无邪,两人应该不会起些妻妾争风吃醋的事端。
太阳偏西时,秦谏到了赵家花园门口,程瑾知与姚望男却从街东头过来。
秦谏问:“怎么从那边来?”
程瑾知回:“姚姑娘说去酒楼,我们便一起去了。”
姚望男看向秦谏:“秦公子,完璧归赵。”
秦谏笑道:“姑娘能来看瑾知,她很高兴。”
要各自乘上马车了,程瑾知拉住姚望男:“下次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你若在京城,尽管来找我。”
“好啊,只怕下次你就是大肚子了。”姚望男说着与她告别,上了自家马车。
马车渐渐远去,奔向西行的夕阳,程瑾知在原地遥遥望着,不由悲上心头,只觉一日时光这么短,她又要回侯府了。
上车时,她让夕露将花盆给她,放在马车内。
那是一株红色牡丹,秦谏看见,问:“就买了这一株?”
“嗯,叫胭脂红。”
“听闻赵家花园去年培育出一只新品,名为黄金台,花瓣为黄色,却有金色裙边,尤其好看,可有见到?”秦谏问。
程瑾知点头:“见到了,确实好看,姚姑娘就买了。只是我原本只想买一株的,没想买那么多,又先买了胭脂红,就没换成黄金台。”
“为何先买了胭脂红就不买黄金台了?”
程瑾知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当时突然就想,说好买胭脂红,看见别的花又放下它,它会伤心吧。”
秦谏看着她比花还娇美的容颜笑起来:“你如此怜惜它,兴许你便是从天上下来的牡丹仙子。”
他说着抬手轻抚她的脸,眼神中带着眼而易见的迷恋。
程瑾知也知道,自己是有一副好容颜的。
就像这牡丹,胭脂红,黄金台,万花丛中,它们到底是好看一些,自然惹人喜爱。
但花会凋谢啊,五月之后的牡丹,谁还愿意看?
来年也许又会出什么杨柳绿,青莲紫,黄金台也不新鲜了。
回侯府
后秦谏去了书房,程瑾知先去见过秦夫人,秦夫人只随口问她今日在外面玩得如何,她将姚若男换成秦谏答了话,秦夫人便没再说什么,只缓声道:“他这时候对你好,这是你要好好把握的,他可曾和你提起钱财?”
“什么钱财?”程瑾知问。
“那是没有了。”秦夫人道:“他母亲是长公主,当时的嫁妆,据说金子都有一箱子。后来长公主离世,这些嫁妆皇家没收走,留给了他,让你祖父保管着。
“他高中那一年,他祖父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库房钥匙给他了,里面有多少东西,有多少钱,别人都不知。
“到后来他的俸银、宫中赏赐,一应都是他自己放着的,我是继母,我没曾肖想过他的东西,连打听也没打听过,他成婚的聘礼也是你祖父亲自安排的,大部分还是从公中出,没怎么动他的,你祖父是对这个孙子偏心得很。
“这事本与我无关,如今我只是提一提,叫你知道。他既没说过,可见在这事上还是有城府的,你放在心上,以后有机会了务必要摸个底,能放一些自己手上是最好的。”
程瑾知领悟了,秦夫人的意思其实就是眼下新婚,秦谏对她不错,不如趁机将这笔钱弄一些手上。
她其实与姑母的想法一样,都知道女人的年轻美貌与新鲜,就在那一时,将来遭人厌弃了,他真正喜欢的人又进了门,免不了被人抢了先。
只是……姑母提醒的,她却做不来。
她烦透了这样的事,一点点都不想再去吹枕边风或是费尽心机靠男人一时的迷恋去掌控他,日常的应付,已让她耗尽了所有力气。
但此时她乖顺地答道:“好,我放在心上,若有机会就看看他的态度。”
秦夫人点头:“你是正室,却也要悉心谋划。就如你母亲,我若是她,我当初就要自己挑人跟在你父亲旁边的,不可能让他在京城乱来,果真,就弄了个厉害的进门。
“这些风尘中出来的女人什么人没见过,最是心机重,我倒怕你父亲这两年的俸银全到了她手中。她拿到手了,再要吐出来可就难了。”
姑母的教导程瑾知不爱听,但又不得不承认,姑母的日子就是比自己母亲强一些。
姑母也是高嫁,还是继妻,但这么多年,却只让姑父纳了一个陶姨娘,还是自己挑选的;自己母亲呢,家中有两个姨娘,有一个便在年轻时不服母亲的管,现在又在京城有一个,确实是精明厉害的,怕是去了洛阳老宅也不会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