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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表哥 第5节

  她并不敢坦白,是自己有意推托房事,才让秦谏生气了。
  秦夫人不由叹息,语带责备:“你一向乖巧,怎么就能惹着他?不说他身份与我们不同,就说他是你夫君,你也要捧着,哄着,这你怎么不懂?”
  程瑾知低头将这指责担下。
  她当然
  知道,他生母是玉城长公主,皇上的亲姐姐,他自己高中状元,是东宫太子的表哥,年纪轻轻已是六品的詹事府丞,太子身旁重臣,她一切都知道,只是依然低估了。
  她不作声,秦夫人也只能替她想办法。
  “是不是去了那——”秦夫人看向张妈妈,话说到一半,却又停下了。
  她第一反应就是去了外面的女人那里,但程瑾知在这里,她不想现在说出来。
  略一思忖,便朝张妈妈道:“先让人去他平时可能去的地方找一找,叫他回来。”
  张妈妈在秦夫人身边侍候多年,看她眼神就知道她的意思,外面那女人当初是在柳枝巷,不知后面搬了没有,暂且先让人去柳枝巷瞧瞧。
  张妈妈立刻下去吩咐了,秦夫人又朝程瑾知道:“我这边派人去找,你就先随刘妈妈去看看回门礼,我备了一些,你看着有没有遗漏的。”
  程瑾知连忙道:“母亲做事自然是比我稳妥,多谢母亲替我张罗。”
  秦夫人让她先去看礼品。
  程瑾知的娘家也是秦夫人的娘家,礼品当然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人派出去了,但要去找的地方显然不近,太阳渐渐高升,几人却只能在家干等着。
  甚至过一会儿,秦家二婶于氏找来,特地问起程瑾知怎么还没出发。
  秦夫人斜睨她一眼,先一步问她:“二婶今日过来了?”
  这样,程瑾知便不用回话了。
  于氏向来和秦夫人不对付,回答:“我想起今日瑾知要回门,却没见人,怕他们小年轻的给睡过了,想着提醒一声,就过来了。”
  “旁人睡过了倒有可能,瑾知这孩子却不会,别说洛阳府,就是京城,她的容貌行止也是出挑的。”秦夫人说。
  长辈们话里含机锋,不是程瑾知能插嘴的,她只在候在一旁,焦急地看外面的天色。
  不要说姑母,就是她也能看出来,这二婶是专门来看热闹、听笑话的。
  姑母是执拗的性子,身为继室,却样样争强好胜,虽说掌管了侯府后院,却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二夫人于氏便是其一。
  听说二夫人也曾提议让秦谏娶自己娘家侄女,后来几番明争暗斗,终究是让程家抢去了这婚事,所以后来秦谏养外室、闹退婚,二夫人一定是高兴的,今日看见这事,当然要来瞧瞧。
  对于二夫人的询问,秦夫人刻意不作答,但二夫人就是不走,逮着空就追问怎么还不走,怎么不见秦谏,最后她自己憋不住,直接问:“听说穆言昨晚没住家里,出去了?”
  这是为了看热闹,装也不愿装了。
  秦夫人恼了,朝她道:“是啊,没住家里,怎么着,二婶看着挺高兴似的?”
  于氏连忙收了笑,回道:“哪里哪里,我这不是也跟着着急么,有派人出去找么?这一晚上,去哪里了?”
  秦夫人不想搭理她。
  于氏扶上程瑾知的肩,假意安慰:“没事,穆言是个好孩子,平时也不往那花街柳巷的地方去,不必担心。”
  秦夫人“嗯哼”一声,示意于氏慎言,不要在新妇面前提这些。
  于氏捂唇不说了,程瑾知仍是无话,只觉待在这里一刻犹如一年。
  她的颜面,她的骄傲,她作为一个人的尊严,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为什么偏偏嫁进来的是她呢?大概是二夫人那个侄女比她好命吧。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贤福院的丫鬟急走进来道:“夫人,大公子回来了。”
  秦夫人在沉着中松了一口气,于氏则回头看向外面,程瑾知却没有回头,呆怔地看着前面袅袅升起的薰炉上的轻烟,好像和自己无关,一动不动。
  没一会儿,果然秦谏就过来了。
  先拜见过母亲,再拜见二婶,然后看一眼自己的新婚妻子。
  程瑾知这时侧过身来,安静地站在原地,没同他说话。
  秦夫人忍不住语气严厉了些:“你倒还知道回来!”
  作为继母,面对无论身份还是资质都不可冒犯的继子,她向来谨慎,这样的语气算是少见。
  没办法,秦夫人心里是真气恨。
  秦谏倒是一副认错的态度,回道:“孩儿忙于公务,忘了今日要去岳父家,让母亲操心了。”
  时间不早,秦夫人也不想在这儿发脾气,再说她也不敢对秦谏发脾气,便道:“好了,车马已备好,你们快去吧,去了那边,莫要失礼。”
  这话自然是对秦谏说的。
  秦谏朝秦夫人作了一揖,程瑾知也拜别婆婆与二婶,这才与秦谏一同离去。
  两人在前面走,丫鬟们在后面拿着厚礼。
  程瑾知略落后于秦谏,一言不发。
  秦谏一边走着,一边回头看了她两眼,刻意放慢了步子让她跟上来。
  程瑾知没看他,也没加快步子,仍是原步速走着,从头至尾她就没看过他。
  迟疑一会儿,他开口道:“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今日要回门,身边人提醒,就马上回来了。”
  程瑾知朝他看来一眼,见他身上松绿色深衣早就换了,现在是一身青紫色圆领袍,他的确在外面过夜,难不成是那个外室提醒他的?
  听上去倒是个温柔贤惠的好姑娘。
  她没什么力气同他说话,但昨夜的事已经给了她教训,于是她刻意温顺道:“没事,也没有等多久。”
  秦谏不喜欢继母,也很少搭理后宅的事,但他也知道继母和二婶不太和睦,当时屋里的气氛并不好他是能看出来的,也看出来继母几乎要控制不住脾气。
  显然,等的时间并不短。
  他说的是实话,真不是故意,有一点气,但还没那么刻薄,要用回门这种事来给她难看。
  有心多解释几句,但她一副贤惠大度不在意的样子,倒让他一番话都憋了回去。
  如果她习惯于温柔贤惠,那昨晚呢?
  秦谏又看了她一眼,再没说话。
  第6章 邀请
  两人乘车到万胜街,在程家门前停下。
  家中仆从来门外迎接,迎到院中,又有程家一位堂叔过来相迎,等二人进了屋,就见到了程惟简和程家三郎程文栋立在屋内。
  程惟简走到屋前,程文栋则站在他身后,目光有点不阴不阳地瞥着秦谏。
  秦谏向程惟简见礼,程惟简客气地让他起身,程瑾知也见过了父亲,随后很快喊道:“三哥,多谢三哥还为我留在京城。”
  那日婚礼的事她知道,虽说三哥的诗太艳俗,但当时那样的情形,秦谏就算不喜,也可以让别人随口对几句,糊弄过去,但他不愿意,他就要露在脸上,就要闹得难看,因为他无所谓这婚事。
  三哥本与这婚礼无关,远从洛阳过来,不过是为了送她,却还要受气。
  她自认委屈了三哥,自己又没机会向他道歉,今日相见,特地道谢。
  程文栋也能听出堂妹口中刻意的温情和歉意,他自然不会怪她,只会心疼,此时便也按下了对秦谏的不悦,温声道:“以后再难见面,当然要多留两日。”
  此时秦谏道:“见过三哥。”
  程文栋看向他,过了一会儿,略有别扭地“嗯”了一声。
  程瑾知听了这声“三哥”,微有心安。
  她就担心他不搭理三哥,以三哥的性子,也不会搭理他,若是今日再闹起来……
  要是闹起来,她一定会站在三哥这边的,大不了今日不回侯府了。
  二人被请入内。
  程夫人远在洛阳,出阁的女儿不能同母亲说说体己话,程瑾知只能与秦谏一起待在厅中,与父亲、叔父、堂兄寒暄。
  很明显,秦谏和岳父也没什么好说的。
  数十年前,程家与秦家都是勋贵,秦家是侯爵,程家是伯爵。
  后来,秦家尚公主,成为皇亲,又出了一位状元,被圣上选在太子身旁,十分器重。
  但程家却不争气,一代一代吃老本,到十多年前,程家家主,也就是程瑾知的大爷爷,一时冲动打死人,被告了官。
  起因是大爷爷是个富贵闲人,爱四处听曲闲逛,他最爱去一个园子,那园子里有个唱曲的清倌人,才十六岁,大爷爷教她识字写字,和她一起品曲,颇有些志趣相投的意思。
  有一日园子里去了个赵公子,与程家大爷爷有旧怨,听说清倌人是程家大爷爷包下的,便偏要清倌人接客,清倌人
  不依,他就强上,最后被污辱的清倌人拿剪刀刺了喉咙。
  程家大爷爷就在这时来到园中,拿那把剪刀刺死了赵公子。
  程家和赵家都觉得自己在理。
  但外人听来,也就是两个不学无术的权贵在暗|娼园子里争风吃醋,为一个风尘女杀人。
  双方都是大家底,官司一路断,断到了京城圣上跟前,圣上觉得头疼,为给死者那一方交待,直接削了程家的爵位。
  程家失了爵位,又丢了大人,虽还有些家业,但比起当初一起开国立业的功勋之家,却早已掉了队,什么也不是了。
  姑母所嫁的益阳侯府,已是程家能攀上的最有前途的亲戚。
  但益阳侯府又怎会高看程家?尤其秦谏还是长公主的儿子。
  对秦谏来说,也许乖乖过来、又体面地坐在这里,已经是屈尊纡贵,他可不会主动没话找话;对程家来说,他们是长辈,是岳家,也有着百年望族的气节,自然也不会捧着女婿。
  而平常能说会道的程文栋呢?他和秦谏有过节,今日是被叔父邀请才过来的,他就负责在一旁喝茶,吃点心,顺带朝秦谏递白眼。
  程瑾知是女子,也在一旁不说话。
  成婚第三天,尤其想念洛阳,想念母亲。
  几人不冷不热地寒暄好一会儿,直到堂叔提起了程瑾知在淮安做知县的哥哥程瑾序,秦谏似乎有了些兴趣,主动说起淮安的治水和运河疏通,说程瑾序为能臣,造福淮安百姓。
  程瑾知在一旁听着,才知原来哥哥的名声已传到了京城,不由觉得与有荣焉——她哥哥一向是很厉害的。
  这时秦谏道:“之前听圣上提起过二哥,说等淮安段运河疏通完工了,着他进京来问问详情。圣上既有此话,想必今年二哥是能回来一趟的。”
  二哥就是程瑾序,他在程家排行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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