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元旦将过,两人从锦园回来, 晚上洗过澡, 商量起这场婚礼要怎么办最稳妥。
程知阙的意思是, 能满足她绝大部分的想象,至于宴请宾客方面,社交性质注定会大过于婚礼本身, 这点暂时排解不了。
付迦宜自然能理解, 且没什么异议。
即便程知阙半路归家, 到底也是沈家人,该打的配合还是要打,必得给她和家里一个风风光光的体面,对外才算说得过去。
聊到最后,上到场地、吉服,下到手捧花的花类,这些全都过完了一遍,付迦宜躺在床上直打呵欠,囫囵地说:“那先这样吧,还有什么重要的留着日后再商量。”
程知阙勾唇,“这才哪到哪,就受不了了?”
付迦宜翻了个身,看着他笑说:“迄今为止,我印象最深的还是我大哥那场世纪婚礼……”
付迎昌和周依宁结婚那年,正是两家最鼎盛时期,华人在海外立足不容易,可想而知他们的婚礼办得究竟有多夸张。
她至今还记得,那段时间付迎昌瘦了一大圈,整个人憔悴不少,好像办得不是喜事,而是长辈交代下去的一个艰难任务。
跟他简单概述完,付迦宜总结说:“我大哥大嫂当时没什么感情基础,但我们不一样,所以……无论流程有多繁琐,我都不会受不了,而且甘之如饴。”
这些甜蜜的负担都是有关于她和程知阙的共同回忆,等到多年以后回想起来,她不想干巴巴地感慨一句当时只道是寻常,合该在清醒的情况下记住每一帧细节。
程知阙懂她想表达的意思,下巴支在她发顶,低声说:“不会让你太辛苦,这不一切有我么?”
“可我也不希望你太辛苦。”顿了顿,付迦宜说,“答应我,到时一定不要大包大揽,把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交给我好吗?”
程知阙说好,转念同她说起当年程闻书的婚礼。
说是婚礼,其实仪式很简单。沈照清是二婚,不宜张扬,只对外走了个过场,除了结婚证上那张红底合照,两人没拍过一套像样的婚纱照。
这么多年来,程闻书不是没有遗憾,即便从没明确说过,程知阙还是能察觉得到。
付迦宜说:“所以那个时候你才说不会结婚,因为你对婚姻完完全全没有期待,是不是?”
程知阙没否认,“差不多吧。”
“那现在,我让你有期待了吗?”
“自然。”程知阙闷声笑,“如果不是你,我恐怕永远不会涉及这个领域。”
付迦宜心满意足地笑,突然想起什么,说:“对了,有件事。”
“什么事?”
“我爸过阵子要来北京,代我爷爷和你爷爷商谈我们俩的婚事。”
“你大哥前两天刚跟我说过。到时我亲自去接机。”
付迦宜挑眉,“你和我大哥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私下里居然还有联系。”
“毕竟是你家人,还是要常来常往的。”
“以后也是你的家人。”
程知阙点点她鼻尖,“嗯,也是我的家人。”
元旦过后没多久,付晟华为两人的婚事专程回了趟国,在锦园的一栋古楼里小住几日。
数月前的订婚宴上,双方长辈已经见过一次,如今坐下来正式吃一顿饭,事无巨细地交流一番,初步拟定了几个吉日。
当着付晟华的面,沈仲云将库房钥匙给了付迦宜,叫她日后想要什么随时随地去挑,算作额外为她备出的一份薄礼。
当时付迦宜没太反应过来,过后程知阙跟她说,这是唯一一把备用钥匙。
得知库房里珍宝无数,付迦宜属实受宠若惊,这才想起来:“我听小玉说过,她从小到大都没进过几次库房。”
程知阙说:“可见老爷子是真的疼你。”
一来二去,婚期就这样定了下来。
付迦宜生日那天,洒酽春浓,两人去民政局领了证。
天刚蒙蒙亮,她早早被程知阙叫醒,又被他抱着进洗手间洗漱。
迷迷糊糊间,付迦宜抬了抬眼,透过镜子和他对视,嗡着嗓子说:“马上就出发吗?”
程知阙挤出一泵牙膏递给她,“嗯”了一声。
付迦宜说:“是不是太早了?”
“不算特别早。”
“……我怎么记得民政局九点才开门。”付迦宜笑了笑,“程先生,你很急吗?”
程知阙笑说:“是很急。怕你跑了,怕你反悔。”
吃过早餐,紧赶慢赶到那边,民政局果真没开门。
付迦宜在车里靠着他睡了一个多小时,再睁眼,时间刚刚好。
领证全程顺利得不可思议,从里面出来时,付迦宜特意发了条朋友圈,把这天完整地记录下来。
当晚,请了一些玩得好的朋友到钟课和杨自霖合伙开的那家日料店小聚,庆祝从此迈进婚姻殿堂,日日流连,一去不复返。
付迦宜赶到现场才发现,店里的装修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种风格,雅阁直接换成通铺标间,连院子中间的喷泉都拆除了,用栅栏围起来,移植了一棵百年红枫树。
她偏头看向程知阙,凭直觉问道:“原先的装修风格还挺好看的,怎么突然拆掉重建了?”
程知阙说:“这里有一段不太愉快的回忆,怕你见了触景生情。”
付迦宜几乎秒懂,失笑道:“钟课和杨自霖同意你在他俩的地盘乱搞吗?”
程知阙挑来一眼,不紧不慢地说:“所以我不是成了这儿的老板之一?”
“许悠的事……对我来说不过是小事而已,其实我没那么容易触景生情的。”
“我得杜绝掉一切让你不开心的可能性。”
付迦宜听了,加深笑意,趁人不注意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奖励你的。”
程知阙单手搂住她的腰,低笑起来,“那我是不是要谢谢老婆大人?”
付迦宜轻搡他胸膛,嗔道:“跟谁学的话术?”
“无师自通。”程知阙哄她,“叫声老公听听。”
这声称呼憋在喉咙里,始终没溢出口。
偶尔夜深人静情到浓时,叫过最出格的,不过是用来调情的那声“程老师”,平常连名带姓称呼惯了,突然要改口,她俨然不太适应。
程知阙没再逗她,在她腰上掐一下,低声说:“那留着以后喊。”
没一会,三五好友差不多到齐了。
沈铭玉突发奇想,非要搞什么主题派对,作为主角之一的付迦宜没什么意见,另一位主角主打一个妇唱夫随,自是欣然同意。
钟课叫底下人去储藏间瞧瞧,里面有沈铭玉上次办派对没用上的服装和道具。
几个工作人员三下五除二调置完现场设备,把场景模拟成原始森林模式,氛围灯打开,乍一看还真像那么回事。
派对开始前,沈铭玉把付迦宜和叶禧拉过来,亢奋地说:“我跟灯光师提前打好招呼了,等会断电五分钟,你们想做什么都可以——刺不刺激?”
叶禧说:“这玩法以前怎么没见你提过?”
沈铭玉说:“那时候我们不是都没另一半吗?现在不一样!”
一旁的付迦宜眼皮跳了一下,笑说:“玩这么大?”
沈铭玉笑说:“不狂野怎么符合原始这个主题?”
叶禧笑嘻嘻地说:“可是五分钟够干什么啊?脱裤子都得几十秒……”
三人笑着抱作一团。
今晚好多人带了家属,大家基本都是从玩咖过来的,灯光一关,周围一片心照不宣的唏嘘声,很快传来搅弄口水的声音。
丢失视线,其余感观被放大,付迦宜听得耳红心跳,耐着心底的痒,摸黑拽住程知阙的衣领,踮脚去吻他,没碰到嘴唇,不小心蹭过他的下巴。
程知阙心领神会,在她耳边轻笑一声,“带化妆品了吗?”
付迦宜晃神,“……嗯?”
“等等不是还要补妆?”
没等她说话,程知阙低头吻下来,与她唇舌勾缠。
在这种气氛下,情和欲迅速发酵,所有人都成了身热情动的引导者。
在恢复光亮前两分钟,付迦宜胸口急促起伏几下,平复好呼吸,颤着尾音说:“……走吗?”
程知阙故意问:“去哪?”
“随便哪里……反正不是这。”
“想要了?”
付迦宜没搭腔,捉住他的手,扶着墙壁一步步朝门口走,抛开杂乱的喧嚣,远离人群,去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好好过二人世界。
走廊的声控灯由亮起到熄灭,记录了一场漫无目的的主角出逃。
她对这里不算熟悉,出门走了没几步,换程知阙来带路。
两人绕过三三两两的工作人员,走向不远处的储物间。
付迦宜有点跟不上他越来越快的步调,便提起裙摆小跑起来。
走廊尽头那扇格子窗开了条缝隙,细碎的风在耳边呼啸。
门刚阖上,程知阙直接将人拖到墙边,继续刚刚那个吻,这次不是温吞的浅尝辄止,而是带有摧毁意志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