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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靠墙位置摆张单人床,地方太小,不够两个人腻在一起,她没躺过去,和他坐在沙发上闲聊。
  付迦宜倾身去开食盒的环保盖,听见程知阙说:“等等庄宁会过来一趟。”
  她正忙着做手头的事,动作一顿,差点没反应过来,“……嗯?”
  “他那边有个厨师,之前专做营养餐,帮忙调配了一系列食谱,晚点送来。”
  程知阙徐缓讲完,从她手里接过食盒,帮忙打开,顺便将叉子递给她。
  付迦宜叉起半颗草莓,送到他面前,露出一抹笑,“程老师辛苦了,谢谢你愿意为方叔的事费心费力。”
  足够细致,足够体贴。
  他原本无需做到这程度,毕竟是份外的事,也并非职责所在。
  程知阙低头扫一眼,没用手去接,嘴角凝笑,“这谢礼未免显得有些敷衍。”
  付迦宜弯起眉眼,“那你想要什么谢礼……直接喂你好吗?”
  “听起来是个好主意。”
  付迦宜原是一时口快,随便开了句玩笑,他语气中肯得像在褒奖,仿佛真对她的提议感到满意。
  她手掌撑住沙发靠背,稍微挺直身体,跪坐在他腿间的空位,将草莓递到他唇边。
  程知阙今日似乎兴致不太高,跳过调风弄月的高深暧昧,单手环住她腰身,就着这动作咬住草莓,等咽下后,吻了吻她的嘴唇,轻碰一下,很快远离。
  鼻息间隐约有股草莓甜香,尾调散在空气中,转瞬即逝。
  这个吻不如前两次激烈,却有黏稠的温存意味,付迦宜整颗心脏软下来,胳膊搭着他肩膀,又向前靠近一些,将自己完全融进他怀中。
  半坐不坐的姿势,身体摇摇欲坠,只能靠依赖他取得平衡,这举动更趋向于撒娇。
  隔一层薄薄的衣料,程知阙轻抚她的背部,低笑出声:“怎么突然这么主动?”
  付迦宜在他颈间蹭了蹭,语调很轻:“你喜欢我这样吗?”
  “和你有关,哪样我都不会反感。”
  他的张力永远在线,松弛有度,常在鱼水之欢的界限边缘徘徊。
  付迦宜从前没有过类似的体感,也是近期才发现,原来情话输出不止有让人心情愉悦的功效,甚至会调动体内每根神经,产生不具象的晕眩感。
  付迦宜掀了掀嘴角,安静待了会,片刻才说:“其实我还是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方叔的身体。”她补充说,“很怕再出什么事端。”
  “肺部有炎症需要定期复查,谨遵医嘱基本不会出什么太大问题。”
  “光是这样就可以了吗?”
  “久病成医,我的经验虽比不上专业人士,但比大多数普通人丰富。”
  想起他母亲的病,付迦宜不自觉地共情,抱他抱得更紧。
  盛夏午后绵长,瓦蓝色纱帘透出柔和日光,线条直射在木质地板表面,阴影云迷雾罩。
  付迦宜对着窗外发呆,眼下气氛太好,想让时间永久定格也不为过。
  半小时后,庄宁拿着食谱蹑手蹑脚进来,刚好瞧见这一场面——
  付迦宜侧躺着,头枕在程知阙腿上,身上盖了件男士风衣,呼吸均匀,明显已经睡着;程知阙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她的肩膀,像在哄睡。
  坦白讲,认识这么多年,他从没见程知阙对谁这么温柔过。
  屋子里安静得只剩下钟表走针的“嘀嗒”声。
  庄宁刻意放低音量:“阙哥……”
  尾音还没落地,程知阙一记不冷不热的眼神扫过来,示意他先别出声。
  -
  老方出院那日,付迦宜备了份不算特别贵重但看起来又很体面的礼物,准备当面送给涂安娜,以表谢意。
  她有意想叫程知阙陪着一起去找涂安娜,转念觉得这样做反而尴尬,索性一个人拎着购物袋,出现在楼下胸外科的单人办公室。
  涂安娜刚结束一台中型手术,脸颊有明显的口罩勒痕,整个人有气无力地瘫在椅子上。
  见到付迦宜,稍微坐直了些,扯出笑意:“我正准备去送你们,没想到你先过来了。”
  付迦宜将购物袋放在桌上,含笑说明来意。
  涂安娜没跟她太客气,让她先坐,转头到吧台那边磨两杯咖啡,边布粉边问:“喝得惯意式浓缩吗?”
  付迦宜说喝得惯,随便什么品类都可以。
  几分钟后,涂安娜将两杯意式端上茶几,笑说:“我和程其实已经很久没见过了,看到他身边突然多了个女孩子,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付迦宜弯唇一笑,不经意间打探:“之前他身边没有过别人吗?”
  “我跟他认识时间不长,不过据我未婚夫所说,应该是没有。”
  付迦宜微愣。
  涂安娜笑着解释:“我未婚夫跟程是大学室友兼好友,之前程的母亲在这住院,我未婚夫过来探病,我们互相一见钟情,很快确认了关系——还记得我跟你说,我欠程一个很大的人情吗?跟这有直接关联,毕竟牵线属于头等大事,婚礼得坐主桌的那种。”
  她们之间并不熟悉,能聊的话题仅限于程知阙,普遍比较浅显,不会深入去探讨。
  付迦宜不好多问什么,礼貌性地又聊了两句,起身告辞。
  涂安娜送她到电梯口,猛然“啊”了声,“瞧我这记性——对了,有样东西可能需要麻烦你帮我带给程。在这等我一下,我去拿。”
  没一会,涂安娜过来了,手里捏一支铂金质地的堇色钢笔,“这是程母亲的遗物,之前忘在病房里了,我一直帮忙收着,也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遗物”两个字像一枚定时炸弹,在鼎沸声中被轰然引爆。
  付迦宜没往这方面想过,不知道程知阙的母亲已经去世。
  她喉咙越发干涩,面上尽量不动声色,隔几秒说了声“好”,乘电梯去地下停车场。
  老方坐另一辆车先行一步,程知阙留下来等她。
  付迦宜无声吐出一口热气,在上车前将钢笔放进包里。
  车子缓缓驶离医院。
  程知阙抽空看一眼副驾,“礼物送出去了吗?”
  付迦宜面向车窗,抿了抿唇,轻“嗯”了声,没再说话。
  一路无言,车里放轻音乐,并不会觉得有多冷场。
  即将抵达住处时,付迦宜终于将头转过来,故作镇定地说:“我们刚刚聊到了你母亲。”
  程知阙面色极淡,瞧不出半分情绪,“聊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说了些阿姨住院期间发生的事。”她顿一下,话锋扭转,半真半假地试探,“我其实在想,如果要去见她,我该说什么开场白才不会失礼。”
  “说什么都好,她不会介意。”
  付迦宜听了,心脏止不住地往下沉。
  也是在这一刻突然意识到,她在他那的确是例外,可这种例外无法全然走进他角质很厚的内心。
  程知阙不屑对她隐瞒,却也不会进一步主动坦诚相待。
  他的喜欢是真,偶尔敞开心扉也是真,但真心无法满载,能拿出的实意有且仅有这么多了。
  付迦宜一眨不眨地目视前方,直到车子停进车库才找回一点知觉。
  她指尖微微发颤,扣住把手,想拉开车门,发现还没解锁,执拗地又扯了几下,到最后不得不放弃。
  程知阙将她的泄气看在眼里,侧身解开副驾安全带,揽过她的肩膀,“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一如既往的纵容口吻,平静无澜地同她就事论事。
  付迦宜勉强笑了下,轻声说:“我高不高兴,对你来说真那么重要吗?”
  第24章
  音乐声戛然而止, 空气中凝结了几秒安静。
  程知阙将人转过来,让她面对自己,语气温和:“说什么傻话?如果真不重要, 我又怎么会问。”
  车厢逼仄, 没开顶灯,仅靠车库里的导轨灯照明, 孤形吊影,将四方环境照得像座荒岛。
  付迦宜瞬间觉得压抑极了,一度喘不过气, 佯装平静地别开眼, 不去看他。
  漫长两三分钟过去,谁都没开口讲话。
  车窗表面隐隐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形轮廓,看似亲昵, 实际有背道而驰的趋势。
  过了会, 程知阙说:“迦迦,拒绝沟通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付迦宜睫毛颤了颤,“摊开去讲也不见得就能解决。”
  “涂安娜跟你说了什么?”
  比起他的从容不迫, 她的情绪明显过激,一沉一脱形成鲜明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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