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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鞋面很快被濡湿,触感黏潮,一点也不舒服。
  澄黄路灯立在二三十米开外,光线昏暗,照不清细节,付迦宜抱有侥幸,觉得他应该瞧不出她的故意。
  她没和程知阙对视,只注意到他半蹲下去,单手攥住她湿漉漉的脚踝,将她解救出来,扶到平地。
  他试图帮她脱掉鞋子。
  付迦宜在这时伸手,轻拽他衣摆,声音轻飘飘往地面落:“走不动了,能抱我回去吗?”
  程知阙盯她白得晃眼的脚面,目光向上移,锁住她一双眼睛,无端笑了声。
  周遭海水翻腾,这声轻笑显得格外突兀。
  付迦宜眼睫颤动两下,自乱阵脚,率先移开视线。
  他什么都没说,又好像尽在不言中。
  她拿捏不准,不确定他是不是在笑她演技有够拙劣。
  他迟迟没应声,付迦宜丧气地收回手,正想说些什么转移彼此的注意力,见他缓缓靠近,戴腕表的手贴在她腰侧。
  那位置于她而言过分敏感,有些痒,她一时忘了躲,被他打横抱起。
  付迦宜低呼一声,怕自己掉下去,牢牢缠住他脖颈。
  披在她肩膀的外套顺势掉在地上,她回头去看,“你的衣服……”
  程知阙不在意,“掉就掉了,别管。”
  她也就没再管,乖乖缩在他怀里,被一路抱回去。
  经过围炉边上,付迦宜不敢看庄宁他们的反应,将脸颊埋进他衣领。
  程知阙胸腔小幅度震动,低笑一声,在她耳边说:“这会知道害羞了。怎么敢做不敢当?”
  付迦宜小声回一句:“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欺负我。”
  程知阙走进帐篷,将人放到岩板收纳柜上,和她面对面。
  露营用的家具都是临时搭建,不够牢固,付迦宜不敢坐太实,扶住他手臂,想跳下去,被阻止。
  程知阙左手捏她下巴,稍微抬起,要她看着他,“迦迦,这样不对。”
  付迦宜能清晰感受到来自他本身的禁锢和压制,被迫仰起头,轻喃:“……哪里不对。”
  程知阙低声说:“想用伎俩宣誓主权,这点力度可不够。”
  没给她留有回应余地,他另一只手扣住她后脑,低头,咬住她的唇。
  付迦宜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第21章
  唇齿间溢出浅淡的酒香, 付迦宜明显更晕了,紧紧攥住他后腰的衬衫面料,被动承受这场突如其来的疾风暴雨。
  来不及换气, 她胸口急促起伏几下, 转念记起小时候溺水的滋味,但这次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氧气被一点点剥夺,又被不断渡进新鲜空气,像经历一场由他主导的劫后余生。
  知道她经验匮乏, 程知阙刻意保留了力道, 循序渐进,浅尝辄止,有节奏地探进、勾缠, 她身体越来越软, 他便托着她,两人距离贴近,一时吻得更深。
  时间分秒流逝, 程知阙依旧没放过她,舌尖稍稍退出,勾勒她嘴唇的轮廓,像在安抚。
  帐篷没拉严,外面清晰传来庄宁的讲话声, 说等等要进来拿东西。
  付迦宜脑中响起警铃, 下意识挣扎,轻搡他胸膛, 双手被反剪在身后。
  她只好闭上眼,装听不见, 脸红得快要滴血。
  半晌,程知阙松开她,拇指抚她泛红的眼角,嗓音有些哑:“学会了?”
  听出他的一语双关,但付迦宜已经没力气说多余的话,微吁着气,眼底雾气并未完全消散,维持这姿势抬头看他。
  他眼里有她,也有平静的帆。
  贤者时间一过,付迦宜平复得差不多了,从柜子上下来,脚刚着地,腿一软,险些摔倒。
  程知阙接住她,将人抱到气垫床上,用湿毛巾擦净她脚面的泥渍。
  可能是过分温存的后遗症,让人产生一种茫然的不安定感,付迦宜低头瞧着,轻声说:“如果你哪天对我不好了,我会很有落差。”
  程知阙睨她一眼,笑问:“怎么好端端的说这么伤感的话?”
  付迦宜迎上他的目光,既执着又天真地反问:“所以……你会一直这样好吗?”
  “山水一程。迦迦,享受当下比预知未来重要。”
  “我以为你起码会说点好听的话哄我。”
  程知阙笑了声,“刚刚哄得还不够吗?”
  付迦宜耳廓烫得厉害,偏在这时他掌心贴上来,沿她小腿向上游离,不紧不慢地揉捏腿部僵硬的肌肉,耐性十足。
  她注意力全部放在他的动作上,神经有点紧绷。
  帐篷外有脚步声,庄宁站在外面,鬼鬼祟祟地试探:“阙哥,我进来了?”
  庄宁现身前一秒,付迦宜立马变成惊弓之鸟,故作镇定地将腿收回来,背部挺得笔直,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耳边传来程知阙调侃的一声轻笑。
  庄宁来拿万能充和手机电池,顺便问他们去不去玩游戏。
  再待下去她整个人恐怕会沸腾,付迦宜想也没想便同意了,换一双干净拖鞋,和程知阙重新坐在围炉旁边。
  规则简单的卡牌游戏,有伦古在,输家的惩罚任务自然不会太擦边,没什么八卦能挖,单纯只是为了找点事做,打发漫漫长夜。
  整场游戏下来,程知阙有意让她赢,时不时喂一手牌,左手支着太阳穴,闲散眺来一眼,毫不顾忌地打量她。
  她没涂口红,嘴唇有泛肿迹象,眼尾微微上挑,弯起一个弧形,带几分不自知的妩媚,中和了柔和的清冷感,偶尔被庄宁夸张的表情逗笑,明显心情不错。
  付迦宜其实不想承认,自己骨子里存有和年纪不符的幼稚——借程知阙的手阻断了对方成为情敌的可能,多少会觉得身心轻松。
  明知不应该,偏他对她的幼稚无限纵容,甚至愿意配合她演好这出戏。
  仔细想想,程知阙似乎从不吝啬给她安全感。
  炉子里的木炭烧焦,油脂焚化成黑烟,她在烟熏火燎的氛围里恍惚,突然有种过满则溢的惶然,担心自己终有一天会变得贪婪,在这种“不吝啬”中一点点索取,到时弄得大家都不好收场。
  后半夜散场,各自回各自的帐篷休息。
  喝了酒,付迦宜又困又累,眼皮被黏住,意识却尚在,翻来覆去如何都睡不着。
  酝酿到最后终于放弃,她掀开薄毯,从床上爬起来,去翻包里的褪黑素。
  帐篷顶上挂了盏白炽灯,一走一过恰好遮住光线。
  付迦宜手里捏着喝掉三分之一的矿泉水瓶,放眼去看外面被拉长的那道身影,不确定地喊了声:“程知阙?”
  门帘被掀开,程知阙走进来,“还没睡?”
  “嗯……认床的毛病又犯了。”付迦宜说,“你呢,为什么还没睡?”
  “睡不着,出来抽根烟。”
  付迦宜放下水瓶,脱掉鞋子躺回去,轻拍两下棉麻质地的灰色床单,“等会再走,好吗?”
  程知阙顺着她的意愿坐在床边,“只安静在这陪着,足够么。”
  “嗯?”
  “需不需要再提供一项哄睡服务。”
  付迦宜听懂了,不由笑出声,“那我岂不是有点得寸进尺了。”
  程知阙没再逗她,将她一头长发捋顺,“安心睡吧。”
  付迦宜阖上眼,没过几分钟又重新睁开,不由自主地往身侧看。
  程知阙逆光坐在那,不辨喜怒,修长手指把玩白色烟盒,皮肤素白,眼窝的位置淡淡乌青。
  夜深人静更容易映照真实,此刻的他看似离她很近,触手可碰,整个人却有种拒人千里的疏离。
  这种疏离不是针对她,似乎是性格底色引申出的一种结果论。
  她好像从未有过真正看透眼前这个男人的时候。
  她盯得直白,很难不被察觉,程知阙抬了抬眼,“怎么了?”
  付迦宜没由来地问:“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很容易多愁善感?”
  “多少有点。”
  “那你为什么还喜欢我?”
  “多愁善感不是不好的品质,这两者之间也没任何冲突。”程知阙缓声说,“至于喜欢你的原因,我没刻意分析过,如果你想知道,我尽量试着知无不言,好不好?”
  不乏宠溺的口吻,他在她面前已经足够坦诚。
  付迦宜到底不舍得让他做不擅长的事——尝试毫无保留地跟别人分析自己的喜好,摇了摇头说:“算了……我也不是特别好奇。”
  程知阙轻笑,“比起多愁善感,心软才该避讳。”
  “我现在只对你这样。”
  “迦迦,我不是什么好人。”
  付迦宜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说:“可你也没有特别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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