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陆得淼沉默了，对于叶家的情况，他也有所了解，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当事人。
“都过去了。”他恨自己语言贫乏，只能说着味同嚼蜡的惯用语。
叶滔韬突然笑了，眼睛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快速抹了把眼角，“你没见到她，真是可惜了，我妈是个绝世大美人儿。今天估计是她有史以来最狼狈的一天，还是在我的订婚宴上，很有纪念意义。”
至于是纪念母女重逢、女儿订婚，还是纪念女儿管别人叫妈，这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压抑的太久，叶滔韬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合不上了，她凝视着窗外，在记忆中了翻出了独一无二的烫金色扉页，“能成为她的孩子，是我的幸运，也是不幸。人人都说，母女是缘，了我与她之间的纠葛总会让双方都痛苦。”
“我妈是个特别完美的女人，长得好看、审美一流、能力出众、兴趣广泛，闲来无事的时候，她会在院子里写生，或者喝着自己调制的咖啡欣赏经典的英剧，从小我就明白，女孩子就应该活成她的样子。”
按照常理，三四岁的事很难留在回忆里，但或许是朱瑛太过难忘，叶滔韬始终记得那些生动而美好的日子，并在一遍又一遍回忆中，将她深深刻在脑海里。
“我妈这么完美一个人，一生就做错了一件事，就是嫁给了叶盛。我至今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叶盛这东西，真配不上她。但我妈这个人厉害就厉害在她没有一步错步步错，一般的女人有了孩子之后就不会想离婚的事了，但她没有，在看清了叶盛的真面目之后，立刻走了法律程序，诉讼离婚，更绝的事，她直接放弃了抚养权，光速跑路出国，壁虎断尾、弃车保帅，这步棋实在走得太妙了！叶盛和她那个恶婆婆根本没办法用孩子拿捏她，女儿也不会成为她的拖累，她可以开启心的人生，将过往的暗淡岁月扫进历史的垃圾桶。”
陆得淼静静地望着她，叶滔韬语调不急不缓、甚至还带着自嘲与调侃，可字字句句宛如钟杵一般一下一下敲击在他心头。
他的原生家庭太过幸福，所以被深深地震撼到了。
惆怅、怨恨、伤感、依恋，这些词语都不足以概括他对朱瑛的情感。
“说真的，我长成这样我妈功不可没，虽然我的抚养权归了叶盛，但他对我的影响不如我妈对我影响的万分之一，我不管是是好的哪方面，还是坏的哪方面。”
朱瑛走得决绝，但对于叶滔韬来说，母亲的影响始终如影随行。她在最稚嫩的年纪被赋予了母亲独一无二的审美和处世观，处于人生十字路口的朱瑛用直截了当的方式给她上了人生中最残忍的一课。从不理解到理解，需要十几年的光阴，其中的痛苦与挣扎，怨恨与彷徨，不足为外人道也，这段时间足以她将母亲最钟爱的那部英剧《yesminister》看上千百遍，与母亲一样习得一口地道的英伦腔。
纵使理解了对方的苦衷，但由母亲铸就的痛苦与恨意还需要更长的时间消解，或许是十年，或许是一生。
朱瑛很好，正因如此，身为她的女儿、成为被抛弃的一方，才尤其难以接受。
此恨绵绵无绝期。
“你知道吗？今天我特别高兴，我一直觉得她是个理性的人，是个完美的人，从来都是优雅从容，永远都能做出最正确的决策，能量强大到辐射到周围所有人，没人能影响她，但今天，她因为我的一句话，面色骤变、狼狈离场......总而言之，我觉得我赢了，至于赢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她慢慢蜷缩在沙发上，沉浸在回忆里不可自拔，猝不及防跌入了一个温暖炙热的怀抱。
“别想她了，我才是你今天最重要的人。”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委屈，像是嗔怪，更像是安慰。
“明天我们就要领证了！今晚是不是该做些什么？”
第14章 领证厨艺是男人最好的嫁妆。
叶滔韬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酒精的副作用让她头痛欲裂，迟到的社死让她迟迟不肯睁眼。
突然她的身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用想也知道必是陆得淼醒了。
托了醉酒的福，昨晚两人将该做的、不该做的全做了一遍，按日程，今天正是约定好领证的日子。
感受着一道强烈的视线，叶滔韬屏住呼吸，装睡逃避现实，忽然，她睫毛一痒，然后是锁骨、嘴唇、脸颊......身边传来轻轻的笑声，叶滔韬装不下去了，缓缓睁眼，被放大的俊脸吓了一跳。
她盯着那根蠢蠢欲动的手指，问道：“你在干什么？”
被抓包的陆得淼眨眨眼，下意识用被子遮住脸，只留了一双通红的耳朵，忸怩道：“没......没干嘛。”
活脱脱一个被纨绔子弟调戏的小媳妇模样。
叶滔韬无语凝噎。
这人白天和晚上怎么还有两幅面孔？
陆得淼也觉得自己这样不大有男子气概，露出臊红的脸，“那个......你现在还难不难受。”
“还好。”叶滔韬故作淡定，瞟了眼时间，“收拾收拾出发吧，预约的时间要到了，早饭出去随便吃点？”
他们早在婚前就约定好，做饭、打扫卫生等家务劳动交给专业的保姆，但时间紧张，保姆的人选还没有定好，这几日的伙食只得小夫妻自行解决，叶滔韬在厨艺上没什么天分，迄今为止，只掌握煎鸡蛋、煮方便面等简单技能，自认满足不了小少爷的需求。
“好。”陆得淼下意识地点头，片刻后又觉得不妥，“你先收拾，早饭交给我。”
这么特殊的日子哪能随便对付？
“嗯？好啊。”叶滔韬有些惊讶。
印象里，陆得淼提到过自己厨艺不错，但她当时没当回事。
陆得淼这长相、气质不太像是会做饭的类型。
众所周知，社会对男女厨艺的期望天差地别，女人会些家常菜往往被认为厨艺平平，而男人煮个粥、焖个米饭就足以得到旁人的嘉奖。
虽然没报什么希望，但对方主动承担家务的举动还是让叶滔韬对其好感倍生，毕竟，态度是一回事，能力是另一回事。
叶滔韬叠好被子，洗漱之后，选了件白色的连衣裙配杏红针织衫，整个人褪了几分凌冽，多了些温柔。她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还是有些恍惚，听着外间滋滋的烤肉声，突然有了结婚的实感。
仿佛一段漫长的旅途终于迎来了终点，又像是新生活的开始。
她赶去厨房帮忙，途经餐厅，发现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一道金枪鱼沙拉和两杯咖啡，厨子正在将最后一道菜装盘。
酥脆的贝果切成两半，里面夹了生菜、牛油果、滋滋冒油的五花肉和一个心形煎蛋，陆得淼全神贯注的在盘子边缘淋了几笔蓝莓果酱，含笑道：“还不错吧。”
叶滔韬怔怔点头，觉得面前的男人无比帅气，“完美。”
陆得淼送了她无数的首饰和奢侈品包包都比不上这顿饭来得震撼、让她觉得自己嫁对了人。
陆得淼头一次从叶滔韬的眼睛里看到赞赏与钦佩，止不住地嘴角上扬，“嗐，这不算什么，以前我留学的时候，和楼下卖肉的老太太学了好几样法国菜，今天时间紧张，我只能做些简单的了。”
“厉害，你是我认识的人里面最会做饭的。”
“哈哈，那你发给你那几个朋友看看。”
陆得淼知道叶滔韬和玩得好的同事有个群，叫“华臻四小龙”，叶滔韬处事低调，所处单位也就另外“三小龙”知道他的存在，叶滔韬没有将他介绍给朋友认识的意图，他正好以此来彰显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好啊。”叶滔韬欣然答应。
她拍好图片发群里，手机立刻开始震动。
一只momo：太赞了。
chemfy：不愧是料理哥[大拇指]，代号果然没起错。
不见古时月：厨艺是男人最好的嫁妆。
叶滔韬嘴角一抽，挡住试图窥屏的大脑袋，真挚道：“大家都在夸你。”
她挡的快，陆得淼只看到了一个“太赞了”，笑不拢嘴。
饭桌上，两人默契地没有提昨晚的事，商量领证的细节。
“一会我去刷碗，你换衣服。”陆得淼吃饭细嚼慢咽，叶滔韬也特意放慢了速度，吃到一半，看了看表，默默估算着到民政局的时间。
“你不化妆吗？”
陆得淼头一回结婚，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人家结婚，女方都是上全妆的，虽说叶滔韬素面朝天也很好看，但显得有些随意了。
“我一会补个口红。”叶滔韬指指时钟，“时间不够了。”
陆得淼懒散惯了，没什么时间观念，看了时间如梦初醒，快速吃完饭，回房换了正式的衬衫配西裤，将刘海理了又理，掐着点出了门。
民政局人不多，预约的跟拍早早的等在那，两人领了证，在附近拍了几张照片，结束了上午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