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墙壁掩去大半边视线,角落传出悉悉索索的轻微响动,期间夹杂着几道不易察觉的交谈声。
刻意压低音量,几近气声。
在漆黑夜晚的衬托之下,更显诡异。
人影被路灯一点点拉长,慢慢逼近转角处。
顷刻间,杂乱的脚步声打破了雨夜的宁静。
纪知鸢盯着面前挡住自己去路的一行人,提着蛋糕的手指紧了紧,双脚缓慢地往后移动。
她佯装镇定,没有将内心的恐惧泄露分毫,声线平稳,声音冷漠。
“你们是谁?”
“你们想干什么?”
为首的男人抬手压低鸭舌帽的帽檐,好心回答:“纪小姐,我们家boss想请你做客。”
男人说的是中文,并且提早打探出了她的身份信息。
纪知鸢瞬间意识到这点,事情变得十分棘手。
如果是要钱,她大可将身上的钱全部递出去,包括手机和身上值钱的饰品。
可他们不是简单的抢劫。
她才是最终目标。
纪知鸢一手提着草莓慕斯,另一只手随意地插入大衣口袋,不动神色地问:“你们的老板是谁?”
男人说:“到了目的地以后,你自然就知道了。”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我根本不认识你们。”
好像有液体从鬓间滑下来。
是天空飘落的雨滴,还是因恐惧冒出的汗珠?
纪知鸢已经没有分辨的精力了。
“纪小姐,你要清楚,你现在没有选择的余地。”男人语气变得不耐烦,手掌紧攥成拳,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继续补充道:“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们保你安全无恙。”
“要不然。”男人故意拖长尾音,眼底尽是骇人的厉色,“你就自求多福吧。”
纪知鸢情不自禁地吞咽口水,脑袋飞速转动。
还没等她想出能说点儿什么继续拖延时间的内容,手上的小动作先一步被人察觉。
后面有个矮一点的男人站出来,用手指着纪知鸢衣服口袋上被手机印出来的四四方方的印子。
语气夸张,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你们看她的手指一直在动,她的手机还在口袋里面。”
为首的男人点点头,其余人一齐涌上来。
见状,纪知鸢即刻转身,拿出吃奶的速度往还亮着灯的店铺狂奔。
同时用自己最大的音量喊出:“helpme!”
对面一行人身形健硕,明显是练家子。
纪知鸢没有办法与他们对抗,只能任其宰割。
没跑出几步,肩膀被一道狠力从后面抓住,迫使她停下狂奔的步伐。
下一秒,混杂着奇异香气、质地绵软的手帕紧紧捂住她的唇鼻。
纪知鸢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地瘫软,最后意识全无。
不远处,一辆商务型的黑车驶入街道。
瞬息之间,街上人影消散,重新回归空旷寂静的状态。
只剩纪知鸢在慌乱时扔下的草莓慕斯蛋糕。
孤零零地横在街道转角。
雨势愈发猛烈,雷声在夜空中轰鸣回荡。
仅存的几颗星辰悄然隐没于云层,整座城市被浓墨般的乌云笼罩,陷入一片漆黑。
草莓慕斯蛋糕被无情的大雨冲洗成靡丽的红,最终顺着被污染的雨水汇入下水道。
再无踪迹,仿若今晚无人涉足于此。
城市另一端,灯火通明的大厦。
人们跟着快节奏的鼓点扭动身体,尽情享受,释放压力。
谁都没想到幽暗的地下室中,有个倾世绝俗的大美人。
而女人一身狼狈,无助地蜷缩在密不透风的小黑屋。
救救我。
有没有人能救救我?
我……真的……很害怕……
第43章 “你弄疼我了。……
意识回笼,纪知鸢缓缓掀开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
与闭上时一样。
入眼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她只是去便利店采购了一些生活用品,然后路过甜品店,然后买了一块草莓慕斯蛋糕而已。
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纪知鸢本能地动了动自己的身体。
依旧是软乎乎的,完全不受大脑控制。
噢,想起来。
回家的路上,有群人拦住了她的去路,要带她去见他们的老板。
她转身狂奔,然后被人抓住,用特殊药物迷晕了。
他们绑架了她!
纪知鸢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出门不带伞直接淋雨的弊端在阴暗潮湿之地悉数彰显。
即便细雨无声,浸入发间和大衣。
冷风一吹,身体禁不住地轻颤。
牙关的颤抖声尤为明显,好像下一秒便能将牙齿咬碎。
救救我……
有没有人能救救我……
我好害怕……
纪知鸢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仅能发出几个简单的音节。
希望有人能够听见她在心底的呐喊。
现在的她只能做这些徒劳无功的事情。
手机。
对了,她还有手机。
被迷晕之前,她正悄悄地用手机打电话向别人求助。
纪知鸢的眼睛亮了亮,眼底燃起希望的火苗。
她抬手,想拿出放在口袋中的手机。
还是没办法做到。
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只有一点一点地往上移动。
好在伴随时间流失,药效逐步消退,纪知鸢能拿回部分控制身体的权力。
经过多次努力,她终于把手指伸进了口袋。
刹那间,整个人僵在原地。
口袋空空如也。
他们早就拿走了她的手机。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纪知鸢躺在冰冷的水泥地面,目光呆滞地望向天花板。
映入眼帘的除了黑色,还是黑色。
一抹热意从眼眶中溢出,滑过脸颊,顺着下颌轮廓跌落,在水泥地上留下淡淡的水痕。
不知道口袋里悄悄拨打的求救电话,有没有成功?
不知道外界有没有人接收到了她被绑架的消息?
还有。
到底是谁想要见她,不惜用下三滥的手段将她带到这里?
各种想法在脑海中划过。
纪知鸢的身体逐渐麻木。
不是药物的原因。
而是太冷了,冷到四肢失去知觉。
不知道等了多久,铁门终于被人打开。
纪知鸢却没有感到一丁点儿喜悦。
她知道,他们口中的boss,想要见她的人来了。
无从得知这人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她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
室外光亮同时挤入狭小的房间。
非常刺眼。
对于长时间处于黑暗中的人来说,陡然触及刺眼灯光,无疑是一种酷刑。
纪知鸢无法忍受地转头。
脚步声沉重,余声回荡在房内。
不只是脚步声。
好像还有不同于脚步声的,别的东西触地的声音。
‘笃、笃、笃——’
十分清脆。
“纪小姐,以这种形式将你请到我的地盘做客,我很抱歉。”
男声沉稳,听起来斯文儒雅,与他的做事风格大相径庭。
请。
做客。
纪知鸢唇角勾出一抹讥嘲的弧度。
说得比唱得还好,这人真能美化自己的形象。
经过半分钟的适应,纪知鸢重新扭过头,朝门口望去。
来人背对着光源,她看不清那人楚脸。
只知道是一个男人,并且是上了年纪的男人。
他身着一袭剪裁考究的深灰色中山装,面料挺括,线条流畅,不见一丝皱褶。衣襟上的盘扣严谨地系至领口最上端,透着一股庄重之气。
右手还握着一柄黄梨木手杖,木质纹理细腻,雕工精致,在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纪知鸢收回打量的目光,恢复了一些儿体力,语速极慢地开口。
“你……想……干……什么?”
然后,一双程亮的漆面皮鞋出现在视野内,她听见男人说:“别担心,我没有恶意。”
男人慢慢蹲下,伸手掐住她下巴,强迫她抬头。
“我只是想见见传说中的纪知鸢长什么样。”
纪知鸢用力转动脑袋,企图挣脱如铁链牢固的手指。
没有用。
男人摇摇头,一把甩开她。
话语间带着不容忽视的警告,“你已经体验过了不听话的后果,还是不能学乖吗?”
他的力气很大,而她身体虚弱。
几乎是甩开手的那一秒,纪知鸢身体在强劲力量的驱使之下,翻了个面。
视线越来越模糊,她看不清眼前的画面,只知道男人走了,走之前还叮嘱了守在门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