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纪知鸢恰巧垂眸,并未注意到身旁人意味深长的语气,再次抬头,齐老太太已经收回远眺的目光。
“知鸢,你有在京市举办独奏会的计划吗?”齐老太太适时岔开话题,“奶奶也想去看看我们知鸢在自己所热爱的领域闪闪发光的样子,但是奶奶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出不了远门。”
尾音落下还没一秒,纪知鸢紧接着反驳。
“奶奶,我不允许你这么说自己。身体年龄不等同于心理年龄,我们女生永远都是十八岁。”
齐老太太脸上笑意逐渐扩大,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后面了。
先前就听说纪家小辈中有个小姑娘特别漂亮,也特别讨喜,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交流,齐老太太越来越认同这句话。
“你呀你,就会逗奶奶开心。”
“也是我们阿衍有福气,能把你这么好的女孩娶进齐家。”
得到齐老太太如此高的评价,纪知鸢没有展露出半分羞涩之意,反倒扬起一抹更加明媚的笑容,开玩笑地说:“家里人经常说我是个‘小福星’,也恭喜你们家多了个‘小福星’。”
“是呀,你这个‘小福星’一来,奶奶脸上的笑容都变多了。”
“对了,你还没回答奶奶刚刚的问题,近段时间有在京市举办独奏会的计划吗?”
从让纪知鸢留下来闲聊到现在,齐老太太脸上笑容就没消失过,每一道皱纹里都洋溢着喜悦气氛。
纪知鸢思考几秒,无奈摇头,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又肯定地点了点头。
她昨天粗略地瞟了一眼日程安排表。
年后第一场活动的地点貌似在京市,只不过不是她的个人独奏会,而是和其他人合作演奏的音乐会。
“奶奶,我年后在京市有一场演出,但不是独奏会。”
齐老太太听罢,摆出一副跃跃欲试的姿态,“好,奶奶现在就去学习怎么抢票。”
“不用抢,到时候我让人把票送过来。”纪知鸢柔声道。
即便没有她送票,齐老太太也不会沦落到需要和普通人一起抢票的地步。
齐家在京市的人脉和势力不容小觑,想要得到一场小小的音乐会的票,还不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
客厅另一端,与花园相接的木门旁。
“没想到最终和纪知鸢结婚的人是你,也没想到你愿意这么早结婚。”
齐湛临时有事错过了中午的家宴,现在才到达齐家老宅。
齐衍礼懒懒地掀起眼皮,眸色沉了一度,“听起来,你似乎很遗憾?”
“当然遗憾,谁不希望自己的老婆漂亮优秀,又能讨长辈们的欢心。”
“你看老太太都被她哄起笑的……”
注意到齐衍礼表情愈发深沉,齐湛讪讪将‘合不拢嘴’四个字咽回肚子里。
后背莫名灌入一阵冷风,汗毛顿时竖起。
他心想:表哥现在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儿可怕,自己还是闭嘴吧。
齐湛曾是纪知鸢结婚对象的候选人之一,动过与纪知鸢结婚的心思。
此时的话落入齐衍礼耳内,格外刺耳。
“不是……我没有别的意思。”
和齐衍礼抢老婆,觊觎自己的嫂子,齐湛恐怕是疯了才会产生这种想法。
与此同时,齐衍礼捕捉到纪知鸢悄悄投来地打探目光,他眼神瞬间变得柔和。
可语气依旧冰冷,不禁让人心脏一紧,“没有就好,把你的小心思收好,不要再让我发现。”
似乎觉得还不够,齐衍礼又半威胁地补充了一句:“齐湛,最好是彻底打消这个念头。”
站在旁边,观看了齐衍礼察觉到纪知鸢视线后,眼神由凌厉转变为柔和的整个过程的齐湛,脸上顿时露出‘我好像见到鬼了’的表情。
齐湛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机械般地点头。
这还是他那个风光月霁、儒雅有礼,被长辈们赞不绝口的完美表哥吗?
和自己认识的齐衍礼完全不一样。
第5章 “你摸我屁股干……
客厅与花园之间隔了些距离。
纪知鸢听不清站在门旁的两人的对话内容,但偷看被抓包还是让她的心脏一颤,慌不择路地移开视线。
瞥到她的小动作,齐老太太若有所思地轻拍了下她的手背,语气揶揄。
“才分开这么一小会儿,就想得紧了。果然是新婚燕尔,半刻都离不得。”
“要不要把阿衍喊过来,一起聊聊天?”
“正好我们祖孙二人好久没有谈过心了。”
纪知鸢腮帮子微微鼓起,有些无奈地唤了声:“奶奶。”
可这番无奈落在齐老太太眼中却成了小女生的羞赧,随后给了她一个‘我是过来人,我都懂’的表情。
“奶奶,和齐……咳,和衍礼在一起聊天的人是谁呀?”纪知鸢轻咳一声,企图把话题从自己身上岔开。
齐老太太为她介绍。
“那孩子是齐湛,阿衍姑姑的儿子,从小就喜欢跟在阿衍身后。”
“即便阿衍冷着脸,展现出‘生人勿近’的姿态,他也好像看不懂脸色似的,依旧笑嘻嘻地往阿衍身旁凑。”
齐湛。
不知道,不认识。
纪知鸢也没有将这个陌生人放在心上。
齐湛只是她用来转移注意力,随口一问的工具人而已。
“这么一听,他和衍礼的关系是不是很好?”纪知鸢问。
齐老太太点头,“是挺不错的。我这些小孙辈中就只有小湛不怕阿衍,能在阿衍跟前说上几句话。”
纪知鸢对这句话深有体会。
结婚之后,她与齐衍礼的交谈次数并不多。
大多数时间,她泡在琴房,与音乐作伴;他泡在公司,面对堆成山的文件,连见面都成为了一种奢侈。
齐衍礼喜静,不爱说话。
再者,他们之间没有可以共同谈论的话题。
没话找话,聊到最后只会越来越尴尬。
正这样想着,一缕清甜的桂花香飘来,萦绕在客厅四周,登时沁入纪知鸢的五脏六腑。
“老太太,桂花酿取出来了。”
一位穿着木耳边围裙,端着托盘的保姆出现在眼前,桂花清香也随之愈发浓郁,熏得人生出些许醉意。
紧接着,保姆把托盘中的瓷壶和瓷杯放在大理石茶几上。
齐老太太倾身向前,伸手揭开瓷壶的上盖,半透明的浅黄色液体顺着瓷壶内壁倒入空瓷
杯中。
霎时间,桂花清香四溢,杂糅着酒酿醇香,别有一番滋味。
“知鸢,来,尝尝奶奶的手艺。”
“这杯里面的桂花都是从院前栽种的桂花树上摘下来的,自给自足,吃着用着最放心。”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一杯热气腾腾的桂花酿递至纪知鸢面前。
在齐老太太期待的目光下,她接过瓷杯,小抿了一口。
温热的酒液流经口腔,顺着喉咙、食道滑到胃部。
身体顿时热了起来,所过之处皆留下了久未消散的桂花的余香。
“味道怎么样?”见她喝完,齐老太太迫不及待地追问。
纪知鸢眸光微微闪动,点头肯定,“好喝,还想喝,我很喜欢甜甜的东西。”
这句夸赞不是表面上对于齐老太太的恭维,是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纪知鸢不喜欢苦味特别重的酒,尤其是自酿酒。
她只喝过一次。
仅此一次的尝试导致苦味在口腔内停留了三天之久,后来她便对自酿酒敬而远之。
但桂花酿不一样,桂花的香甜完全掩盖了酒的苦涩。
如若不是还能嗅出一丝酒味,纪知鸢倒真会觉得这是一杯以桂花为原材料熬煮出来的饮品。
“好好好,我们知鸢想喝多少都可以。”齐老太太语气宠溺,眸底满是慈爱,“奶奶做了不少桂花酿,等会儿让阿衍拿着捎到车上去,你们在家里也可以喝。”
纪知鸢曾从好友口中听过一个传言,说齐家这位老太太为人严厉,不好相处。再加上常年跟在丈夫身边,游迹于名利场,无论在工作还是生活中,都是妥妥的‘女强人’,不少与她打过交道的人都对她心生怵意。
可是现在看来,齐老太太并不如外界传言所描述的那样可怕,纪知鸢觉得她和普通家庭中的长辈没什么不同,对小辈十分关心和宠溺。
“谢谢奶奶,那我就不客气啦。”
纪知鸢双手捧着桂花酿,小口地喝,整个人仿佛溺于桂花林中。
“在奶奶面前还客气什么。”齐老太太再次握住她的手,“自你嫁给阿衍的那一刻起,便正式成为了我们家的一份子。我将你看作自己的亲孙女,同样,如果你愿意也可以把我当作亲奶奶看待。”
纪知鸢不假思索地说:“当然愿意,多一个人宠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傻瓜才会拒绝。”
窗外天色逐渐变暗,太阳一点一点地西沉,最后隐匿于山峦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