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贺长泽想,实在不容易。
相识五个月,结婚并且在同一屋檐下这么住了四个月,盛桉似乎一直到这一次出门,一直到现在,才真正接受并习惯了他的存在。
在他面前,她终于能不那么在意形象,不那么有偶像包袱,能想笑就笑,想耍赖就耍赖。
身为亲身经历了这一系列变化的人,贺长泽深有体会。
他清楚地知道,盛桉哪怕看上去再和善,再是没脾气,再是优柔寡断甚至显得怂啾啾的,她的性格底色其实还是冷的。
她并不是一个很好接近的人。直到现在贺长泽都很确信,盛桉心里还保留着独属于她自己的一部分,从来不曾对外人开放过。
这可能并不是因为她跟他还不够熟悉,而是,她就是这样能守得住秘密的一个人。
她就在她的世界里自顾自地想着自己的事,自得其乐,自我圆满。她从来不觉得自己需要跟任何人解释或是分享她的心情。她也不想邀请任何人来探究她,了解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哪怕这个人是徐起舟。
贺长泽很肯定,她从来没有给过徐起舟了解她的机会。
贺长泽甚至有一种奇怪的直觉。
徐起舟其实并不特别,他只是恰好在那个时候出现了。
她需要在恰到好处的年纪里,喜欢一个恰到好处的人。至于这个人能否给她回应,她并不在意。
这个发现,既让贺长泽振奋,又让他心头微凛。
盛桉到底不是个热衷于拍照的人,只拍了几张,有个“到此一游”的意思也就罢了。
她问贺长泽:“要我帮你拍吗?”
贺长泽想了想:“介意我拍一下咱们的合照吗?”他开玩笑道,“如果结婚真是一个项目的话,也该到要提交季度报告的时候了。”
盛桉被提醒了:“你说得对。”
不止是贺长泽需要,她似乎也到了该秀一秀的时候了。
贺长泽落后盛桉一步,伸出手来,自后向前,松松地揽着盛桉的肩膀。他人长得高大,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几乎将盛桉拥在怀里。
盛桉只是僵了一下,很快放松下来。
她确实不怎么防备贺长泽了,肢体语言也因此很放松。
两人站在山顶上,背后是南北泾渭分明的山脊线。他们抬眼看镜头,神色自然,脸上还带着若有似无的笑。
画面定格。
两人有了彼此人生中,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夫妻合影自拍。
自拍用的是盛桉的手机。拍完后,两人凑在一起检查照片。
山上覆盖着信号。就这么巧,他们凑在一起检查时,首页推送了一条新消息,刷新到盛桉手机的提示栏里。
是a市本地的消息:“a市商圈格局新变!徐氏小公子情定白氏千金!”
盛桉一怔。
她的手跟有自我意识似的,直接点进了这条消息。
还好,不是徐白两家联合出的正式通告,而只是无良小报们为了流量编纂的传闻。
这条消息里给出的主角们的配图甚至是分开的。徐起舟的配图是他出席一些公开场合的照片,白韶欣的则是她平时发在个人社交账号上的一些日常分享。
虽然没有正式的照片,可连小报都知道徐白两家要联姻的事了。
可见这件事确实不是捕风捉影。
他们也许已经在走订婚的程序了?
盛桉想到这里,下意识想翻开日历看一看今天的日期。:
贺长泽的声音从她头上传来:“今天是腊月十二。”
盛桉闻言,下意识抬起头来,正对上贺长泽的眼睛。
他正垂着眼看她,身形在山间的冷风衬托下,不知怎么的显得有些冷峻和深沉。
他问盛桉:“一直没有问过你,如果他真的订婚了,你预备怎么办?”
盛桉移开了目光。
她抬头看向远方,好半晌才开口,声音低低的:“我也不知道。”
看得出来,她又开始下意识回避了。
类似的消息,贺长泽昨晚上跟公司的人联系时其实就刷到了。他不想破坏盛桉的旅行体验,所以一直没跟她说。
可既然她已经看到了这个消息,并且心情已经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那他就不想让她继续这么折磨自己了。
有些事,长痛不如短痛。
贺长泽问盛桉:“所以你是打算一直这么惦记着他吗?”
“没有。”盛桉在山顶的石头上坐下来,叹道,“他没订婚也就算了,如果订了婚……
“我有最基本的道德感。不论如何,都不该惦记一个有妇之夫。
“我没想去打扰他……好吧,是他们。我没想去打扰他们的生活。事实上,我一直也没打扰到他们。”
贺长泽在她身边坐下来,提议道:“与其这样,你有没有想过更干脆一点的做法?”
“比如呢?”
贺长泽道:“比如……现在是腊月十二下午两点半,我们其实还来得及。
“我们可以现在就下山,只要下完第一段山路,第二段山路我们可以喊人来接。今晚上我们就能回到市区。
“我查过了,明早上五点就有一趟飞往a市的航班,九点之前我们肯定能到达a市。
“按照a市的习俗,初次上门拜访长辈,一般都约在近午饭时分。
“我们还来得及的。”
盛桉愣愣地看着贺长泽,也不知是没听懂他的话,还是不敢相信:“来得及什么?”
贺长泽看向盛桉,笑容有些复杂,既有些深沉,又有种奇怪的意气风发。
他道:“来得及做一些你不敢,但我觉得可以做的事。
“都到了这里了,你还是放不下。既然如此,与其在这里空等一个结果,求命运给你任何一丝垂怜,还不如主动出击,自己给自己求一个明白。
“就当是跟时间赛跑,给自己争取一次机会。”
他声音里带着一种可怕的近似于蛊惑的魔力:“盛桉,我陪你去抢亲吧!我们赶在他去白家之前,把他拦下来!”
第42章 这效果未免好过了头……
盛桉觉得,自己多少是昏了头了。否则,她怎么就答应了贺长泽的提议呢?
她千辛万苦才从a市逃出来,费尽多少力气才爬上了山,竟然没欣赏上片刻,又要千方百计地赶回a市了?
盛桉不是没有过动摇。
在工作上,她是个干脆利落的人。可在感情上,她实在惯于被动,总有着重重顾虑。
只要一想到事情有可能会进行得不顺利,她就惯性地想往回缩。
才刚上来就往回走吗?下山的路这么长。
要是预定好接他们的车没来怎么办?
要是明天飞a市的航班已经满了呢?
……
要不算了吧?
好奇怪啊忽然就这么回去。
到时候要怎么说呢?
盛桉只是这么一想,又想逃避了。
贺长泽不给她逃避的机会。
他道:“你只要想好到时候要怎么跟他说,其他的一切,都交给我。”
贺长泽果然替她安排好了一切。
他带着她下山,安排人送他们到酒店,又定了明天的航班……
一切都有条不紊,仿佛都在朝着贺长泽安排好的剧本这么演下去。
第二天上午九点,他们的飞机按时落地a市机场。
一辆黑色的保姆车正在等着他们。从保姆车上下来两个人,自我介绍是某某某造型工作室的,请盛桉跟她们走。
盛桉下意识看贺长泽。
贺长泽道:“去吧,他们是我替你请来的。既然要去见他,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等你做好了造型,我们估计就到了。
“你放心,我的车就跟在你们身后。”
盛桉转头,果然在保姆车身后,看见了
贺长泽的黑色奥迪。坐在奥迪驾驶座上的人,正是刘守恒。
刘守恒把车窗降下,跟盛桉打了个招呼。
盛桉放下心来,上了保姆车。
车子启动。
刘守恒开着车紧跟在保姆车后,哼笑道:“我说什么来着?是不是还得靠我?”
贺长泽正在后排座位上换西装,一边换一边问刘守恒:“现在是什么情况?都安排好了?”
刘守恒道:“不就是要给盛同学营造出一种咱们尽力赶了但紧赶慢赶还是差了一步的效果吗?我懂!我办事你放心。
“前头那辆车的司机是咱们的人,让开多快开多快,让绕多远绕多远。正好环城那条高速天天堵车,只要一开上去,都不用特地找借口,必定快不了。
“徐家和白家那边我都留了眼线,肯定把时间把握得分毫不差。
“我甚至都有planb。若是事情实在不凑巧,就委屈一下保姆车爆个胎。盛同学这种搞文艺创作的,搞不好还得以为是天意如此。”
贺长泽沉稳地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