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你还算人吗?”潘多攥紧手里的盾牌,“这次回去,我一定要加工资!”
男人笑着看向金发青年,“还能撑得住吗?”
“请您相信一位圣骑士的体魄,足以抵挡深渊的侵蚀。”阿尔洛特抬起头,原本淡金的瞳此时却亮得惊人,即便身在元素紊乱的深渊,他体内的光元素也异常浓郁,仿佛一轮燃烧的炽日。
“很好,我们这便穿过前方的风暴吧,如果抵挡不住,千万不要逞强,躲在潘多的盾牌后方即可。请时刻牢记,你背负着蒂娜的灵魂前行。”
“是。”阿尔洛特按住胸口,感受着那里正跃动的微弱气息。在深渊之巢结茧重生,并不是件简单的事,除了前往的路上困难重重外,还需要一位血亲的指引,才不会令蒂娜在深渊中迷失作为人的那部分。
“喂,我可没同意啊!”潘多发出不满的啧声,提高了嗓音,“主人,你听见了没,给我加工资!”
“风真大啊。”莫勒恍若未闻,举起了法杖,“七神加护。”
元素汇聚拢而来,迅速结成壁垒,将几人包围,上面闪烁着流动的绚丽光芒。
“根本挡不住的,聊胜于无吧。”潘多撞了下金发青年,“喂,跟好我,掉队我可不管你。”
一直没出声的牛头站到了他的身后,“请多加小心,我和努诺斯会为在后方你们防守。”
“多谢。”阿尔洛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被视为弱者照顾的体验,但意外的是,这感觉并不差。
一行人逐渐靠近风暴,近距离观察时,它的气势更加惊人,在它毁灭性的力量下,视线里已再无任何完好的事物,一切都被它搅碎吞噬,而它仍在贪婪地扩大范围,想要绕开它,需要花费不少时间。
时间,是他们现在最缺少的东西。
首先破裂的便是莫勒施加的防御魔法,即便他及时补充了魔法,但很快防护壁垒便再度破碎。最前方的男人,长袍和肌肤化作青白色并融合,肆虐的风暴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无法割破。
作为圣骑士,阿尔洛特自然擅长于各种体术,尽管从未遭遇过如此恐怖的风暴,他也能迅速调节好自身跟上莫勒的脚步。风暴偶尔会撕扯开他的血肉,但在他强大的恢复力下,影响甚微。
随着他们的前进,阿尔洛特发现风暴中心正悬停着一只巨大的茧状物,他不由好奇地多看了眼,却被潘多的盾牌挡住了视线。
【别看。别听。别问。这是深渊的规矩。】潘多没有解*释。
他收回视线,加快了速度,过了一段时间,感觉到周围撕扯的力量开始减弱,再回头时,那座风暴已被他们抛在身后。
莫勒解除了体术,由于体内的魔力重组,露出了真实的面容。他下意识摸了把脸,“哎,多久没锻炼体术了,不该偷懒的。”
他随风飘扬的银白长发,略尖的长耳,被造物主精心雕琢的脸庞,都说明了他的真实身份,“原来您是一位精灵?”
“是,但我更喜欢现在人类的身份。”说着,他将金发青年拽到了自己身后,举起手中法杖挡住了凭空跃出的漆黑刃光。
阿尔洛特惊诧地仰起头,那抹刃光逐渐显现真容:一柄庞大的漆黑镰刀悬浮在空中,吞吐着漆黑的阴影,将白昼染成了黑夜。
镰刀的主人,缓缓垂下巨大的头颅,圣洁而美丽的脸上,流露出一种慈悲与怜悯。
莫勒并不意外他的出现,“看来我们的运气,是差了那么一点。”
“这叫一点?”潘多抱怨着,“都怪努诺斯,居然选到敌人老家了!”
“但这里确实是目前唯一开放深渊之巢的地方。”努诺斯的弓弦发出尖锐鸣响,割破了他的皮肤,啜饮着他的血,透明血液顺着弓弦浸染了整张弓,最终变化成如水晶铸成的巨弓。
“你和忒西斯带阿尔洛特离开,他就交给我们。”莫勒解开斗篷,露出漆黑的长袍,缠绕在肩背的暗金锁链缓缓下落,胸前的红宝石映出了深渊主宰苍白的身影。
“时间搁浅。”
伴随一声清脆的响指,那柄漆黑镰刀停滞在空中,深渊主宰的动作出现了短暂的迟疑。
努诺斯张开手臂,射出了惊天的一箭,箭尾坠着的流光,仿佛从天而降的星辰,照亮了被暗影笼罩的天空。
潘多难得没有废话,拽起阿尔洛特便飞走了。忒西斯紧随其后,手中长枪劈开堵住退路的阴影。
深渊主宰很快便从禁锢中恢复,这里是他的领地,所有魔法都会被削弱。
出于他们意料的是,他并没有采取进攻举动,而是问道,“那个凡人,在哪?”
莫勒笑眯眯道:“我有个好建议,不如您将她当做一场美梦,忘记了如何?”
漆黑镰刀裹挟着无边的暗影呼啸而来,“你身上有她的气息。将你做成钥匙,就能找到她了。”
“我很荣幸,但您的期待恐怕要落空了。”暗金锁链穿梭在飞扬的银发间,更浩瀚的魔力从中迸发而出。
“命运枷锁。”
第32章 他完成了最后一次庇护
西莉亚抬起头,迷茫地望向天空,她隐约有一种感知:有什么事将要发生了。
“你在走神。”坐在她对面的银发男人,以指节轻击桌面。
“抱歉,我只是,有种莫名的预感。”
“阿斯塔德的魔力已覆盖整座格伦米大陆,你感知不到异常才是怪事。”米力波勒的指尖流出一道银白的光辉,向天空升腾而去,很快便消失在了晴朗碧空里。
距离那场葬礼,已经过去了五天时间,一切平静如初,部分贵族甚至重新开始了社交,发来了邀请函,但她都没回应。
那位暴脾气的大法师,绝不会束手等待他们解除契约。显然,他在等待什么,而现在,也许就是答案揭示的时候。
纤长手指点在她的眉间,“想看看那个蠢货会做什么吗?”
少女下意识点了点头,眼前突然陷入一片黑暗,随后微弱光芒从中溢出,逐渐照亮了视野。
这是一间巨大的会议厅,由颇具古典风格的圆桌组成。视野像是高悬在空中,全方位地将厅内一览无余,令她可以看清与会者的神态:有人面带难以掩饰的亢奋,大幅挥舞手臂;有人低头沉默地坐在桌前,眉头紧皱,一言不发;有人冷眼望着亢奋的人群,嘴角却噙起笑容。
她自然也注意到了左上角的弗林特公爵,他依旧身着黑色外衣,神情阴鹜,灰蓝的眸漫不经心地扫过会议厅,打量着在场所有人。
此时,雕刻着繁复花纹的金属大门,忽然向内打开,从中走出全副武装的骑士,被簇拥在中间的是个金发金眸的男人,他怀抱一只暗金匣子,五官与阿尔洛特有几分相像,神态慵懒,目光却十分锐利。
那是现任皇帝,弗朗西斯二世。
众人纷纷起身,对他行礼致敬,“陛下。”
他没有回应,径直走向中央的圆桌,缓缓扫视了一圈,才开口道,“我想诸位,都应该清楚今日的议题。”
人群应和着他,“是,陛下。”
瘦削的中年男人站起身,满脸尽是狂热;面容姣好的女子皱眉,暗自握紧了拳;胸佩功勋的年长老人,微笑着点头。
皇帝俯身,打开暗金匣子,从中取出苍白的王冠,它犹如荆棘编织而成,又仿佛流动的液体,仅是直视,便能感受到浩瀚无穷的力量,和威严肃穆的秩序。
“以光明神菲尔斯托姆之名,您谦卑的侍者,请求您的见证。”
说完,他将王冠戴在头上。
西莉亚轻声问道:“那是……”
“终结之冠,被承认者必须在见证和誓言下,才能佩戴。”米力波勒语气嘲讽,“古赫尔工匠以生命和灵魂铸成的奇迹,最后也不过是被用来见证无数次肮脏的交易。”
她收起思绪,继续专注盯着皇帝的一举一动:戴上王冠后,他变得更加威严,周身萦绕着一种无法拒绝的权威感,仿佛他就是秩序本身。
他嘴角扬起一抹笑容,缓缓举起了双臂,像是正托举着无形之物。
“我将以先祖英格丽德女皇赋予的权力,与阿斯塔德大法师阁下,解除庇护契约。”
他的话音刚落,坐在前排的中年男人,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他死死卡主了自己的脖颈,嘴巴不受控制地张开,直咧到了下颌,数根触手般的藤蔓从他的喉口涌出,缠绕在身体上,拖拽着他向前蠕动。
人群中传来惊呼声,随后亮起了数道金色光柱,光元素灼烧下,畸变的中年男人和他周围一切都化作了灰烬。
皇帝维持着托举的动作,立在原地不动。
并非是他不想开口,而是他不能开口,如死亡降临的恐惧,紧紧摄住了他的身心,思维都随之桎梏,灵魂都随之颤栗。
在这样难以抵挡的恐惧之下,无数被邪。教徒寄生的贵族,毫无意外地失控了,他们彻底变为了堕落者,露出狰狞丑陋的面容,并迅速袭向身边“曾经的同胞”。